出租车停在普陀教堂外,还没下车,就看见王亚竹和苏欢欢远远跑过来,她的脚一落地,整个身子就被苏欢欢抱在怀里,话才一出口,声音就哽咽了:“林幼喜,林书呆,你最没良心,我结婚了你才肯出现,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苏欢欢身上有着好闻的香水味,新娘妆下的苏欢欢,靓丽娇美得如一朵盛开的蔷薇,林幼喜拉着她的手:“新娘子,哭花了脸,你们家亚竹要怪我了。”
“不怕,不怕,林幼喜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能来,大家有多高兴。”王亚竹身材高大,一身黑色西装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成熟和稳重,他拍了拍林幼喜的肩膀:“你先陪欢欢去休息室补一下妆,叶梦梦和孙美都在那忙呢,一会儿婚礼就开始了。”
2,重遇冷子辰
到了休息室,见到了叶梦梦和孙美,也都免不了数落了林幼喜一会儿,不多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林幼喜坐在门边,便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林幼喜呆住了,似乎是三月里的春雷,在她耳畔轰轰而过,又像是千万的铁蹄,碾着她的心口,她的拳头一点点收拢,喉咙酸涩,呼吸凌乱,目光却寸步不能离了门外站着的人。是冷子辰,他还是那样高大清瘦,一身笔挺合身的黑色西装,面容英挺,目光如炬,眉眼中的锐利似乎要将她看穿,五年了,他一点都没有变。
冷子辰的表情也不比她好,他只是来叫新娘和伴娘入场的,虽然王亚竹早就告诉他林幼喜会来,但他却始终不相信她真的会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躲着他,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就是无法将她从这城市里翻出来。他也不敢,不知从哪时候起,他开始怕再见她,而此刻,她就站在眼前,穿着白色的小礼服,脖颈上挂着那枚翠绿的玉坠子,看着自己,白嫩的鹅蛋脸,和从前一模一样,五年的时光,仿佛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烙印,一切恍然如昨。
“林幼喜,你来了。”冷子辰的声音有些不自在地颤抖,他的拳头握得咯楞咯楞响,良久,他平静下来,视线绕过林幼喜,看着屋子里同样盛装的其他人:“你们该进场了。”然后他又深深地看了林幼喜一眼,扭头大步走了。林幼喜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人却还僵在原地。
“幼喜。”苏欢欢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亚竹请了冷子辰和萧宇泽他们做伴郎,他们四个是最要好的啊,你都忘了么?走吧,该我们出场了,高兴点儿。”
林幼喜充满歉意地看了苏欢欢一眼,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漫长的四年大学时光,苏欢欢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放任自己的情绪,她既来了,就应该坦然面对这一切。
婚礼进行曲中,三个美丽的伴娘簇拥着新娘,沿着教堂大红的地毯,缓缓走进来,王亚竹守在神父的旁边,冷子辰,萧宇泽,吴鸿飞在不远处站成一排。林幼喜走得和苏欢欢最近,扶着她的胳膊,她感觉到冷子辰和萧宇泽都望着自己,还有叶梦梦,孙美,吴鸿飞,一张张熟悉的脸,回忆潮水一般翻涌,她慢慢地低下了头,她的目光越发的散乱,好在已经走到了王亚竹身边,将苏欢欢交到新郎的手里,她便和叶梦梦她们退到了另一边。
神父缓缓地念着婚礼的誓词,庄严凝重,苏欢欢面色娇羞,她是多么幸福的新娘,大学毕业后,和王亚竹一起去了德国留学,回国后便举行了婚礼,家境般配,性格相投,两人也相爱相知。童话故事一般的美好,原来现实世界中也是真的有的。
可美好总是别人的,她林幼喜,只能远远站着看看,依旧抬不起头,怕被那幸福灼伤了眼。
一阵震耳的欢叫声,将她从失神中扯了回来,原来新郎已经亲吻了新娘,大家喧哗挤推着朝教堂外拥去,出去拍照,林幼喜随着人流朝门口走,因为力不从心,没几步就被甩到了后面,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后悔了来,明明知道来这里会看见冷子辰的,她真的高估了自己的情商,五年了,她依然没有走出那段劫数,所有的理智,只见他一眼,就全部坍塌。怎么办,如果现在离开,苏欢欢一定会失望,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留下去。
“林幼喜。”冷子辰的声音在她旁边传来,她心头一惊,抬头看,他走在她身后,也没有和众人一同拥着,她知道他也不是喜欢凑热闹起哄的人,两人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相识的,回忆瞬间翻涌,她用力摇了摇头,不要去想了,不要再去想了,她已经全都忘记了。冷子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我。”
林幼喜无言以对,她的头埋得更低,看见自己脖颈上用黑色细线坠着的玉片,玉片上镶着一颗小小的水钻,折射出的阳光那样刺眼。冷子辰的手似有似无地蹭着她的裙边,他的食指上戴着那枚粗粗的镂空指环,五年了,指环上的银漆已经斑驳脱落,他还记着她啊。
她不敢再看了,刚刚在休息室,已经将她五年来好不容易建筑起的勇气全部摧毁,她知道,只要再看他一眼,她就会彻底崩溃绝提,今天是苏欢欢大喜的日子,不要那样子,不要那样子,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林幼喜了,她没有资格哭,她既选择了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就不会再自毁城墙,重蹈覆辙。
“幼喜,子辰,你们两个总是磨磨蹭蹭的,快点来拍照啊,就等你们两个了。”孙美和叶梦梦在外面叽叽喳喳地挥着手,人群中不时传来哄笑和嬉闹,大部分都是昔日的同学,很多人叫不出名字了,但脸都是熟悉的,熟悉得几近残忍,林幼喜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快几步跑过去,将冷子辰甩在后面。
一堆人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一二三数着茄子,苏欢欢紧紧地拉着林幼喜的手,用细若蚊声的音量说:“林幼喜,不要走,我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幸福。”
闪光灯咔嚓一亮,照片上的林幼喜,脆弱的眼角噙不住一颗硕大的泪滴,借着八月的阳光,像一颗珍珠镶在脸上。
热闹了一整日,直到夜深了,大家才从饭店陆续离开,林幼喜走在人群中,不敢回头,冷子辰的目光,像钩子一样,一刻都没离了她的人。苏欢欢和王亚竹站在饭店门口,一一和宾客作别,到了林幼喜这儿,苏欢欢扯着她的手,对不远处喊道:“萧宇泽,你送幼喜回去。”
“苏女王的命令,岂敢不从,遵命。”萧宇泽和冷子辰走在一起,听了苏欢欢的话,便一脸笑意地走过来,他和冷子辰一样高大,甚至比冷子辰还高上一些,走到林幼喜旁边,阻隔了冷子辰的目光,林幼喜这才得了空隙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拍拍她的头:“傻丫头,还和从前一样。”
上了萧宇泽的车,新款的黑色商旅车,既不奢华,也不失格调,附和萧宇泽一贯的低调,宽大舒适的坐垫,车厢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冷子辰他们那一拨男生,都抽这种烟,大卫杜夫,林幼喜闻到这味道,即便不再有那锐利的目光跟着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些年还好吧。”萧宇泽一边开车,一边扭开了车里的音响,淡淡的蓝调,女子慵懒沙哑的低吟,幽幽回旋,他轻声问,目光专注地看着街道。
林幼喜点了点头,见萧宇泽没有看她,才又小声吐出一个字:“好。”。
“冷伯伯去年去世了,子辰是今年年初回国的,他一直,都在找你。”萧宇泽听她出了声,才回头看了看,她扭头看着一侧的车窗外,路灯迅速从眼前掠过,她脸上愁云惨淡,光影纷乱。五年的时光如梭,青春却仿佛依然是昨天,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
3,新生入学
五年前的九月,秋老虎张牙舞爪,气温飙高不下,正是大一新生入学的时节,上海某大学的校园里,各个院系的迎新彩带横错交叠,临时搭起的报名台,顺着大门口的主路一直延伸到很远,各色行李箱子拖着地面,南北的口音交杂,人头攒动,喧嚣嘈乱。
林幼喜从校车上下来,坐了三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又搭了一个多小时的校车,终于到了学校,她从未这样车马劳顿,体力透支。手里提着一口黑色的旧箱子,还是父母结婚时买的,已经快二十个年头,那年月的东西总是耐用,而这世界又风行复古,所以提了这箱子,倒也不显得很土气。
她迷惘地站在人流如织的大门口,不时有人擦着她的肩膀匆匆而过,直带得她东倒西歪快要站不稳,她从小生长在清凉的北方小镇,这一路南下,只觉车窗外的空气渐渐像水波一样浮动,南方真的很热,虽然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很难受,衣服被汗水塌湿,贴在皮肤上,她用两根手指提起衣领,企图让风吹入,却只是更加的闷燥。
“需要帮忙吗?”提着箱子的手突然一轻,她下意识地紧握,回头看,是一个高大的男生,模样清秀,穿着白色的印有‘欢迎新同学’字样的T恤,一手正托着她的箱子底,笑的时候,口中的牙齿洁白整齐,林幼喜从小就听爸爸念着,人要有一口整齐的牙,心术才正,牙孬,人歪。男生笑着说:“我叫萧宇泽。”
许是萧宇泽一口的白牙起了作用,林幼喜一脸的燥热稍稍消退了一些,松开手,说了声:“谢谢学长。”
萧宇泽接过了箱子,箱子本就不大,又几乎没有重量,他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幼喜,这样一个瘦弱娇小的女生,光洁的脸上两团绯红,一个人来入学,没有家长陪同,又只提这样轻小的行李,实是少见。他回头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肩膀上扛着巨大口袋,左手提,右手拖的大男生凑了过来,看见林幼喜便大咧咧地笑,林幼喜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哪个学院的新生,这么多东西?”萧宇泽这会儿才正式惊讶了一下,朝王亚竹身后一瞄,一张红润得像苹果一样的圆脸跳到他眼前:“嗨,我是管理学院的新生,我叫苏欢欢,苏欢欢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