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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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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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跟她一辈子。” 

  程小燕走到距石桥一箭之远,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的内心充满了欢悦,放慢脚步,她像个猎人,悄悄地向目标靠近,袁野似乎没察觉,一动不动地俯视着潜南河的流水,等她走近身,他头也不回地说:“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干什么?”  

  程小燕又气又恼,撒娇道:“不干嘛!你怎知是我?”

  她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擂了一拳,犟嘴道:“你管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又不是你爸爸,哪能管到你。”袁野转过身,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衫,束在绿色的长裙里,胸口处山峰突起,原先齐耳的短发被扎成一马尾,随着她身体的扭动,一翘一翘的。他平静地瞅着她,瞅着她那双发怒睁得圆溜溜的眼睛,面如止水。

  她又用手推着他,嗔道:“怎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告诉我好消息。”袁野一副平淡的口吻。

  “你怎么晓得我要告诉你好消息。”程小燕有些诧异,思忖片刻醒悟过来,“哦!我小叔和你说的。”

  “上学是件好事情。”袁野似乎站累了,斜倚石栏颇有感触地说,“走出去,你就会发现另一番天地,不像这山野,巴掌大的天。” 

  “你想不想我去上学?”她盯着他的眼问。

  “我想不想你都应该去上学。”袁野耍了个滑头,说“我也想找个地方去念几年书,可惜我老了,没机会了。” 

  “别在我跟充老。”她凶了一句,抿着嘴低下头。

  袁野笑了,向远方突兀的土墩看去,过了好一会,他转过脸见她依然低着头不作声,有些奇怪,弯下身斜着瞅她的脸,瞥见她的脸颊挂着泪水,他慌了神,急忙问:“怎么啦?” 

  “我不想走!”她扑在他的怀里,抽抽泣泣,他揽住她的后背,感到她身上的颤抖,一种从未有的怜爱涌上心头,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她终于平静下来,袁野松开了手,她用手绢揩了揩脸,忽而笑了,说:“我觉得你比我爸爸还亲。”

  袁野刮着她的脸,说:“真是傻丫头!有机会念书,是求之不得的,人家还不一定有这机会,你父亲肯定找了得实的人,听说你是定向委培生,这没什么!只要进了大学的门,你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你的思想包括你的气质都会慢慢改变的,你会发觉像我这样的人再平淡不过。”

  他见她认真地听着,忍不住开起玩笑,“你可知道,在理科大学里最缺的是什么?就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最不缺的是什么?是浪漫的爱情;你到大学,追的人都排队,你忙都忙不过来。”  

  “呸!”程小燕啐了一声,接着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听你哄,我走了,你也称心,没人烦你了,我明天上学,你可送我?” 

  “好!我跟你父亲一道,帮你提着箱子。”袁野明知道没有可能,回答倒也不打顿。

  “坏死了,不去倒说的像真的样子。”她知道他撒谎,但依然高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让你今晚送我。”

  袁野装着糊涂,说:“马上我送你回家。”

  她气得扭过身,在他胸口狠狠地砸了一拳,像砸在厚厚的墙上,手被震得发痛,她甩着手腕,袁野乜斜着眼说:“可要再来一下?”

  她气呼呼地又举起手,正准备要打,被他一把抓住,他顺势搂住她,吻着她湿润的嘴唇,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如胶如漆。

  月牙躲进云层,似乎羞于看见他俩的亲热,潜南河水依旧不紧不慢地流着。                           

  

 第二十章  伤了屁股
程小燕恋恋不舍地走了,袁野独自坐在石墩上,若有所失,他回味着和她相处的短短日子,脸上挂出甜蜜的微笑,她让他等她两年,他能等吗?那时的她还是现在天真、任性的她吗?他摇了摇头。

  不远的田野有矿灯在闪烁,灯光贼亮,像一柄利剑,刺穿了黑暗。袁野知道这是有人在“打生”,虽然这几年开展过大规模的收土枪行动,在偏僻的穷乡山村土枪仍未绝迹,有的人还会在夜间偷偷地“打生”, “打生”尽管有非法持枪之嫌,老百姓倒很欢迎,山区野兔本来就多,再加上野兔繁殖力强,如不适量捕杀,野兔对农作物尤其是红薯、黄豆、花生类损害极大。

  袁野静静地等待着,看有没有机会收土枪,夜晚收缴土枪是危险的,土枪不像正规枪支有保险,稍有不慎,就会走火伤人,出来“打生”的枪火药已上膛,倘若收缴,必须在枪响之后、上药之前收缴,他明白其中的厉害。

  灯光越来越近,袁野躲在桥旁边的土坎处,一个黑影站在距他二十米处河埂上,纹丝不动,矿灯照射的方向与袁野站立处相反,袁野放心立身察看,野兔这东西很怪,只要被灯光罩住,灯光不动,它也不动,灯光往前照,它喜欢顺着灯光跑。

  “砰”,枪响了,在寂静的田野犹如一声炸雷,传的老远,伴随着枪声是一声尖叫,打枪人吓得枪都掉在地上,袁野暗叫:糟糕,有人中枪了。他像一只脱兔飞奔过去,打枪人抖如筛糠,已瘫在地上,袁野抄起地上的枪,枪管硝烟未尽,他细瞅打枪人,打了一个惊,是山花村梅子队老队长解绍定,他也认出了袁野,哆嗦地说:“所长,我真没看见人。”

  “走,我们去看看人伤得怎样?”

  “我腿发软,吃不上劲。”

  袁野接过他的矿灯,飞快地向河稍跑去,灯自上而下照着,灯光下呈现出一男一女*裸的躯体,他们的四周是零散狼藉的衣服,也许是吓懵了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忘记了穿衣服,他忙收住脚步,那男人侧着身,头已翘起,肥硕雪白的屁股渗出蚯蚓状的血迹,那丑陋的东西耷拉在裆下,像干瘪的瓠子;他旁边的女人绞着腿,双手护着胸口,白花花的腰腹下那丛茂密的黑毛触目惊心,袁野关灭了灯,低声说:“把衣服穿上。”

  袁野已看清两人的相貌,碍着他们的面子,没好叫出名字,一位是吴乡长,一位是红云饭店老板娘李露娟;他磨过脸,听他们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等声音静下来,他走到跟前,李露娟背对着他,头低垂着,似乎怕他看清她的脸,吴乡长歪在地上,小声说:“老弟,是我!”

  袁野探下身去,装作惊讶地说:“哦!吴乡长,伤得怎么样?”

  吴乡长又气又羞又急,脸都变了形,还不敢抱怨,轻声说:“没事,一个飞子扎在屁股上。”

  袁野看过他伤的部位,估计他是屁股像烟囱撅着,被飞子伤了,好歹枪口不是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否则他的屁股就成了筛子。

  袁野憋住笑,说:“我把人抓到派出所去,关起来。”

  吴乡长急的手直摇,拉住袁野的手不松,说:“老弟,算了,人家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不能张扬,你把那人带走,伤没大不了,不要追究了。”

  袁野懂得他的意思,站起身,快步往回跑,老队长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袁野一把扯起他,厉声说:“老队长,跟我一道到派出所去。”

  “那个人伤得怎么样,可要我陪他到医院去,如不打紧,我去给他认个错,陪个礼。”老队长嗫嚅着。

  “他破点皮,没大不了。”

  “他不要我陪他上医院啊?”

  “你还信不过我,听我的,不错。”

  老队长和袁野打过交道,对他为人办事还是放心的,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言了,两人上了马路,一溜烟回到派出所,袁野将手中的土枪靠在墙拐,不容程军疑问,将他支到隔壁办公室。

  袁野见老队长坐在椅上惊魂未定,散了一支烟,并替他点着火,笑着问:“老队长,你这么晚打什么生?”

  老队长连吸了两口,方定下神,说:“哪是要打生?河稍边我有一块地,点了西瓜,预备收两个,给孙子们解个馋,今早上我到田上看,瓜秧子被狗獾糟蹋不少,晚上我拎个枪,守着打狗獾,顺便想打个把跑兽,下个酒,哪晓得伤了人。”

  “你看到什么开枪?”  

  “一只狗獾子,长得好肥,像一条哈巴狗。”老队长说着,还有些惋惜,他瞅着袁野,“伤的是男是女,我听声音是女的,黑咕隆同在河稍干什么,我约莫也不是正经人。” 

  袁野半真半假说:“我也不蒙你,确实不是正经人,但人家不找你,你也不能往外传,毕竟是枪伤人,事情可大可小,搞出去,人家丢了脸,你要去坐班房,到那时我也保不住。”

  “我也不是屎糊心,所长照顾,我晓得。”老队长也是经过世面的人,猜疑道“这个人可是有头有脸人?搞不好我都认识,不然你费心,话也不那么好讲。” 

  “你不要问,心里有数就得了,这事到此为止,当没发生过。”袁野慎重其事地说,“你别让我为难。”  

  “所长,你放心,我的嘴比锁还紧,你是为我好。”老队长无限留念地盯着靠在墙边的枪,说“这枪跟我二十多年,上次你们收枪,我交了一支破枪,没舍得交。” 

  “老队长,今晚没出事就是万幸了,子弹飞在屁股上,如果飞在头上,我俩就不是这样讲话了。”袁野见老队长香烟已吸到尾,又给他换了一根,“你人我不留,枪是肯定留在我这儿。” 

  “我也只是讲讲,你这么照顾老头,我再甩岔子,不是人干的事。”老队长欠起身说,“刚才我一枪打中了,那个獾子不死,也是重伤,我去把它拈回家盐盐,那天我从门口塘捞几条翘嘴脖鱼煮煮,你到我家喝酒,和你上次喝酒,一晃有几年了。” 

  “就这样定,菜还要加一盘獾子肉。”袁野笑着将老队长送出门。

  袁野回来时,程军摆弄着枪问:“所长,枪从哪儿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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