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陆蓉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见是袁野,不好意思地说:"睡过了,不是你打门,我还不得醒。"
袁野的思维像油灯的芯儿蘸上水,爆出"每日家情思睡昏昏"的诗句,他又觉得她不像林妹妹的弱不禁风,那白里映花的睡衣里隐藏的是珠圆玉润的身躯,她应属宝姐姐的类型。
"一个人在家啊?"他很快地从遐想中闪出,慌不择路地问了句傻里吧唧的话。
"他们上班都没回来,家里就我一个闲人。"她笑吟吟的,一个人在家等久了,总有些烦闷,她捋了捋额前搭下的刘海,奇怪地问:"你今天没上班啊?"
“下午没什么事。”袁野看着她的素颜,觉得比平时顺眼些,而她胸口处暴露在外的*像一盆火,烤的他眼光发热。
她似乎察觉他的异样,转身到卫生间洗漱并更换衣服,她和他交往是通过别人介绍的,在之前她没和任何一个年青的异性单独交往过,她对他谈不上倾心,倒也不厌恶,她梦里的白马王子是她姐夫的类型,一副文文雅雅、温温柔柔的形象,她羡慕她的姐姐,甚至嫉妒,袁野和他姐夫相比,身上少了细腻、体贴,而多了一种冷峻、坚硬;那晚突如其来的亲热让她后怕,她认为那是一种超前,她期盼的浪漫不是这样,她心有不甘,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能得到她的浪漫和爱情,她处于迷惘和矛盾之中。
袁野在院里来回踱着,女孩洗漱总是那么没完没了,他几次摸到裤兜里的香烟,想抽一根,但终于忍住。她出来时换上她平常的衣服,蓝色的牛仔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她脸上挂出招牌似的笑容,那笑容平淡而又冷漠。
他俩进了房,袁野坐在靠门口的木椅,对拾掇被褥的她说:"我调动调不成了。"
她一怔,回过头来,"怎么了?"
"以乡设所,我被分到山花乡。"袁野没说自己被提拔的事,他私下认为这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山花乡在哪儿?"她继续手中的活,奇怪地问,对她来说,山花乡只是个概念。
"南岗镇往里面岔,在山里面。"袁野起身,帮她将被单拽平。
她坐在床边,低着头问:“那你不打算往县城调了?”
袁野苦笑道:"刚去,不干几年,组织上是不会同意的。"
她沉默了,拿起床头毛线针,扫了他一眼,埋首穿针引线,袁野找了本《恋爱婚姻家庭》的杂志,胡乱地翻阅;时间在两个人的指间悄悄地流逝,屋里的光线渐渐地暗淡了。
陆蓉的父亲先回来了,他走进陆蓉的房间,见两个人闷头坐着,说:"你们两个人怎么不开灯?"
陆蓉欠起身,点亮床头的灯,等她母亲回来时,陆蓉走出房间,没一会,周阿姨进来了,强颜欢笑地说:"小袁,你不趁早回去,天黑了,车子难撘。"
"我就走。"袁野也笑的很假,既然人家下逐客令,自己也不能赖在这儿。
他起身和厨房里手舞锅铲的陆如君告别,他有些奇怪,问:"怎么不吃晚饭就走?"
"吃过晚饭没车子,我明天还要上班。"袁野复读机般地将周阿姨说的理由又道了一遍,只是有些走样。
他走到客厅,陆蓉从她母亲房间出来,向他笑笑,说:"吃过饭走吧!"
一个"走"字显示她也不想挽留,他感到灰心,毫无意义点了点头,说:"你在家!"
夕阳很红,只是近了黄昏;操场上贪玩的学生将篮球掼得砰砰响,袁野觉得从她家出来,心情反而舒畅许多;一切顺其自然吧!他自言自语道。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走马上任
一大早,袁野急巴巴往所里赶,远远地看见李有礼站在马路边,像是在等车,他跑过去说入党的事,李有礼敲敲自个儿的脑瓜,说忘了,随后他和袁野进了办公室,袁野烧了一壶水,便站在马路边瞅着,唯恐还有人忘记开会。等住在街上的同事陆续来了,他才宽下心,琢磨只要会议能开,通过是板上钉钉,顺水人情,谁也会做。
果然,没一会工夫,方所长便喊袁野进去,兴冲冲地说:“支部人员全体通过,等镇党委批下来,你就是*预备党员了。”
袁野说着感激的话,拆开一包红塔山烟挨人散着,邀请大家中午在一块坐坐。因为要去乡里报到,所里人推脱说这顿酒先记着。大家一哄而散,只有方所长在老所留守,显得孤孤单单。客请不成,袁野便和胡进明结伴而行,上了去山花乡的班车。
十六华里的路程都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车上的人被平等相待,享受着免费的松骨。山花乡政府在街道的东头,悚然屹立的双面三层办公楼像一座标志,在穷乡避壤里昭示着财富和权力,裸露的水泥外墙又暴露出先天的不足,和拮据人过日子一样,有吃的没玩的,办公楼少了外装,越是高大,越是土得触目惊心;楼前开阔地与一水塘相邻,水塘成了马路与乡政府相隔的天然屏障,塘的一侧紧挨着值班室和大门楼,这大门楼倒有些讲究,贴着黑色面砖,呈"开"字形,六块牌子吊儿郎当挂在两边;大门楼与大院里的厕所遥遥相对,给外来人确实提供了方便,而这种方便却不入当地风水先生的慧眼,他们痛心疾首地称:乡政府几任领导不走时和背运,倒霉就倒霉在这歪门邪道。
两人走进一楼政府办公室,邢主任刚放下手中的电话,因是熟人,双方无需介绍,寒暄过后,邢主任说:"书记讲你们今天要来报到,昨天下午我们就将办公室腾出来,一楼东头三间都归你们了,司法所和你们对门,西头还有一间是你们的寝室,晚上不回去,你们可以在里面歇歇脚,派出所牌子等你们来挂,放在我们办公室。"
袁野和邢主任是中学校友,年纪相仿,他一来便开起邢主任的玩笑,“你是大内总管,我们到这里来举目无亲,全赖你照顾。”
“就怕照顾不上,穷山恶水出刁人,你们来,我们胆也壮了,气也粗了,待你们安顿下来,给乡里混混们揭揭皮,不然他们一刀把鼻子抹掉,不晓得前后。”邢主任对他的恭维有些兴奋,脸上添了喜色,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袁野,无微不至地说::“门都换了新锁,钥匙觉得不够用,我替你们配。”
“邢主任年纪轻轻,考虑这么周到,真不是一般人。”胡进明半真半假地说。
“那当然的,他本来就是二班的。”袁野仍然是一副调侃的口吻。
邢主任笑着陪同他二人,逐一打开派出所办公室的门,屋里空空荡荡,倒也窗明地净,卫生显然才打扫过;三间房有两间相通,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两张木床便是全部的家当,袁野愣了一下,便笑了,见识了什么叫白手起家;胡进明的肩膀似乎突然犯了毛病,耸了又耸,自嘲:“一个所一公章,两把手枪守四方。”
邢主任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讪讪地抓了抓头,说:“条件是艰苦些,不能和老所比。”
“袁所长,你多跑跑,向领导要点开办费。”胡进明拉长话音,说得天经地义。
袁野未搭腔,司法所汪所长闯进来,便嚷:“住家住到好邻居,你们过来,我们省了不少事。”
“别尽想着占便宜,我们属小秃子的,还借你们月亮光了。”胡进明看见战友汪益平毛发稀少的前额,联想起月亮。
汪所长是乡里聘用人员,未吃上县里财政的饭,腰杆子不硬,说:“你们是正规军,有力度;我们是泥瓦匠,把墙粉光了就不错了。”
“你要是瓦匠,也是七级瓦匠。”袁野也和汪主任说笑着,并觑了胡进明一眼,提醒着,“我们还没到程书记跟报到。”
“你去吧,我和老战友聊聊。”胡进明挥挥手,和汪所长走进对面的司法所,邢主任说办公室还有事,便也转身走了。
袁野上了二楼,书记办公室是最西的一间,敞着门,程书记见他进来,放下手头的文件,没他人在场,袁野叫了一声老先生。
老先生并不老,四十刚出头,天生一副晒不黑的白净皮肤,乌亮的头发捋得工工整整,听到老先生的称呼,露出灿烂的笑容,“咋不在家歇两天,工作有得干。”
对这个学生,他还停留在学校时的印象,他不知他这个在学校斯斯文文、见人都有些害羞的学生,为啥选择警察作为他的职业,他潜意识里认为警察尤其基层警察,都是骚鞑子杀牛式人物,他不放心似地提醒:“下到基层便要适应基层,要学会耍大斧子、抡大锤,太文气,可不行!”
“以后还请老先生多指教,不长记性就打板子。”袁野好学生似的表示着决心,尽管他认为老先生的说教,像小脚老太般的落伍。
“有这个态度,工作没有干不好的,老先生教书时就教过你们:谦受益,满招损。”程书记满意谈话的效果,停顿一下,又说:“党委这摊我安排刘委员和你们对接,你和刘委员也熟,需要党委支持的,尽管说。”
“行!需要什么,我向刘委员汇报。”刘晓强委员和袁野私交不错,他当然乐意他分管。
“你们所里目前只有两个人,力量单薄了点,下去打水不混,我将乡里联防队交给你们管理,替你们带带路,跑跑腿,联防队人不多,成分杂,对他们管理一定要严,不听话的,叫他走人,我绝对支持你们。”谈到工作,程书记的态度变得严肃。
“程书记在啊!”一个圆脸短发的年青女子手持一叠发票,袅袅婷婷地进来了,打断了他俩的谈话,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袁野的鼻孔。
程书记目光一转,看清来人,脸色神甫般地慈祥,“这是新调来的派出所长袁野。”
那女子长得清眉秀目,左顾右盼,笑意盈盈,“袁所长我认识,我在他那儿办过户口。”
袁野记忆有些模糊,只好“嗯”着,那女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