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放射出火光的,深沉的墨色。
浅夏眯了眯眼,阳光太耀眼了,她开始在烈日下昏昏欲睡……NND,大夏天的不让人窝在有空调的图书馆,臭小子。她才愤愤地嘟哝了一句,场上比赛结束的哨声便响了起来。嗯?她茫然地眨眼,这才刚来就结束了?“姐,你在教室里逗留了一小时零五分钟,现在比赛结束是正常的。”萧看到她一脸错愕的神情,很自然地猜到了这家伙在想什么。
浅夏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即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对不住啊萧,让你在教室外面站了一个小时呢。”萧扫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很轻声地说了一句,“两个小时。”从落炎发短信告诉他去堵她时,他便逃掉了下午第一堂课直接绕到教学楼的另一面,在可以看得到她的地方静静地站了许久。她听讲的样子,她记笔记的样子,她打瞌睡的样子,她和同桌说笑的样子……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再看到了。还好,他和落炎又考上了和她同一所大学。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看到他拿到手上的C大的录取通知书时眼里流露出的震惊。这是一所很普通的一本大学,以他的成绩应该可以去更好的,上海或者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读重点的好大学。落炎也让她吃了一惊,平日里从不把学习当回事,做事吊儿郎当的臭小子竟然也考上了一所一本的大学。他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喜欢这座海滨城市,不想离开。她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那是和她相同的理由……却不知,他们不想离开的,其实不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的存在。
浅夏瞪圆了眼睛,“你刚才说两个小时?你提前到了?”萧轻叹一口气,露出无奈哀怨的神色,“是啊,落炎那混蛋让我要提前去埋伏,要不是看他比我晚出生一分钟,我才懒得理他。”“喂喂,埋伏这种词不要用在你姐我身上啦。我又不是什么需要对付的坏人……”浅夏无语地吐了个槽。还有,你其实很开心吧,最疼落炎的人还不是你这个双胞胎哥哥。
萧笑了笑,“谁让你每次下课后都会不知溜到什么地方,这种公众场合根本见不着你的人影……”萧还待说什么,篮球场越来越高亢的欢呼声淹没了所有的声响。那个金发黑眸的少年被簇拥在人群中,夏日的亮光似乎全都聚集在他身上,耀眼的,灿烂的,火光四射的存在。“赢了呢。”浅夏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拍裤子。
她看着场上激情相拥的一对璧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抄起包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在她喝水的时候,场上少年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眼眸深处微起波澜。他松开抱着面前女子的双手,和身旁的队员打过招呼,穿过围观的人群朝着观众席最安静的角落走来。长长的浅蓝色日式棉布衬衫,简单的深色牛仔裤,在烈日下暴晒后微微发红的肌肤,素面朝天,这样的,普通的,女子。
浅夏正擦着嘴巴,手上的矿泉水瓶便被夺了过去,一个挺拔的身影遮住了眼前的烈日。耳边传来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少年白皙脖颈上滚动的喉结。“落炎,你女朋友亏待你不给你水喝吗?”浅夏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落炎将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空瓶子随手往球场另一侧的垃圾桶丢去,哐啷一声,正中。
“夏天,你迟到整整一小时零十五分钟。”面前的男子蹙着眉,头发不似萧的柔顺,有些蓬松地挺立着。他微微带着怨气的磁性嗓音,瘪起的锋利的嘴唇,黑眸中迸发出的不甘都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生气的大狗。浅夏干笑两声,站在台阶上正好和台阶下的少年平行,她伸出手臂揽过少年的肩膀,动作再自然不过。“哎呀,你姐我记性越发差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啊。那个,比赛不是四点开始?”落炎愤愤不平地扫她一眼,“四点个鬼啊!”
浅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完全没有察觉到少年贴着自己身侧的手臂一点点变得僵硬。她砰砰地拿手拍了拍落炎的肩膀,神情变得严肃,眼镜一反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弟弟,“行了,别闹脾气,我特许你明天不用做晚饭。免了免了!”落炎没好气地把浅夏的手臂甩开,哼了一声便扭头走向球场。似乎想到什么,他转过身,看向一旁静默着的,和他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年,“萧,晚上不要做我的饭,球队庆功宴。”
萧微笑着点了点头。落炎转过身去,朝着球场上欢呼雀跃的人群走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让浅夏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他真的越走越远,然后再也不会回头了。她的心里生出轻微的刺痛感,还没来的及彻底感受一下这种“孩子长大了,终究要离开父母”的悲怆感,少年再次回过头,表情带着些懊恼,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夏天,我的球衣你来洗,迟到的惩罚。”
浅夏怔了怔,随即弯起嘴角笑得狡黠,“可以啊,不过在那之前先叫声姐姐来听听。”落炎再次炸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要!”然后像个耍脾气的孩子一样转身跑远了。浅夏耸了耸肩,这个小P孩最开始特别喜欢叫自己“阿姐”来着,可是后来萧开始叫自己“姐”之后,他便再也不开口,总是“夏天”“夏天”地唤她。这对双胞胎明明在那么多地方好的如胶似膝(?),这种小事上却纠结个没完。
她还记得教他说汉语那段时间,因为他不愿意开口叫她“姐”,她便变着法子想听他叫一声。很多张写了汉字的卡片,她教他一张一张地读下去。“落炎,这张。”他乖巧地眨巴着乌黑的眸子,绵密的睫毛扑闪着,“太阳。”“这张呢?”“月亮”……“四季”“梅雨”“海洋”……终于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卡片了,上面写着两个字“姐姐”。
她兴奋地把卡片递到他眼前,他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撑着脑袋,扫了一眼卡片,再扫一眼她,挣扎了半天却始终不开口。她有些懊恼,她明明教过不下十遍这个字的读法了。在她颓败地要放下时,他却突然看着她,很羞涩地开口道,“夏天”。她愣了愣,随即拿手敲敲他的小脑袋,“不对哦,这不是四季中的夏天,是姐姐。比如说,我就是落炎的姐姐,我们的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落炎蹙起好看的眉毛,很执着地重复,“夏天。”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他和萧同她生活了一年,萧开口叫她姐姐,而他不再叫她姐姐。对他来说,她是夏天,浅夏浅夏,浅浅的,温暖的夏天。只有他可以用的,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称呼。
晚餐,散步
浅夏坐在客厅古旧的方桌前,双手撑着下巴,面前摆着一碗大米粥,一丝丝热气从清粥上腾出,被一旁不断旋转着的电风扇吹着迅速飞散。她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把桌子上那几盘菜来回扫了几遍,像是不甘心似地抬眼扫向对面优雅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咀嚼的少年,声音带着些许疑惑,更多的是暗示性的提醒,“亲爱的弟弟啊,这个,晚餐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呢?”
萧不动声色地吃掉嘴里的食物,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眉毛都没动,“是什么呢?”浅夏磨牙,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肉!”这一桌子全是素的,炒青菜,炒土豆丝,凉拌豆腐干!萧微微一笑,目光凉凉地盯住浅夏,仔细看了看,轻叹一声,“双下巴……要出来了。”对面的女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哀鸣,恨恨地用手去揉捏自己的下巴,似乎想把多余的肉全扯掉一样。
萧蹙了蹙眉,素白的手伸向桌子另一边,轻轻拍掉她放在下巴上揉捏的手,“好了,快吃。再磨蹭我就把菜倒给楼下李阿姨家的狗吃。”其实他并是嫌弃她变胖,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他的姐姐,那个特殊的,谁都无法替代的存在。他只是看到她每次看着橱窗里漂亮的裤子发呆,心里会生出一种异样的心痛。如果她不能自觉,就让他来督促吧。
浅夏撇了撇嘴,一边嘟哝着“倒给阿黄,阿黄也不会吃”,一边拿起筷子,在萧嘴角挑起之前迅速地开动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到账了,已经往你的账户上存了一千。”萧看着埋头专心吃饭的浅夏,轻声说了一句。
浅夏的手顿了顿,她惊讶地抬起头,“怎么给我那么多?你和落炎两个人一千块够用吗?说好了,我五百,你们两人一千五的。”母亲三年前改嫁,对方是个有钱的大叔,浅夏不想母亲因为他们姐弟三人被嫌弃,更不想被当做拖油瓶,所以主动提出留在老房子里,并没有随着母亲到Q市新城区的豪华公寓里去生活。母亲每个月快到月底都会按时汇两千元的生活费过来,所以即使没有家长,他们姐弟三人的生活依然宽裕。
只是他们并没有开口要大学的学费,这些都是浅夏每年暑假寒假兼职打工再加上平时省下的生活费支付的。萧随手扯了一张抽纸隔着桌子替浅夏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浅蓝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温和的笑意,“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自己每个月的五百块全都用来给我和落炎买衣服鞋子之类的吗?”浅夏接过萧手上的纸巾,随便擦了两下丢到一旁,眼睛在镜片后闪了闪,“呃,被你发现了啊。”
她本来就不喜欢打扮,衣服够穿就好,再说她只是个平凡普通,不会有人特别关注的路人甲,何必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呢。倒是萧和落炎,两个人是混血儿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再加上容貌出众,萧是金融系的高材生,落炎又是计算机学院的院草……粉丝大把大把的,不顾个人形象怎么行呢?面子工程怎么也得做足,她身为姐姐是无法容忍自家弟弟穿便宜的地摊货被人嘲笑的。
“嗯,所以以后你的钱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外,多余的五百我来处理。”萧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粥,用纸巾擦了擦嘴,微笑着发布了最新通告。浅夏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咬着豆腐干随口应道,“成,你拿去爱买啥买啥。”萧默默地在对面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