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被河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身形凹凸,一览无余,被那杨心正看个正着。顿时脸上一片菲红,却也镇定自若,随手从身边的包襄里取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对杨心正道:“心正自然眼正。外头烈日炎炎,将军还没有晒够吗?”
杨心正干咳一声,扭过头,直望下游。
阿墨在旁道:“姐姐倒真是个美人胚子。不知姐姐是哪里人,欲到哪里去呢?”
白衣女子倒也没有气恼,回道:“我是翠烟门下沈碧雪,准备到天王帮。”
“天王帮……” 。。
第十三章 陷阱
“天王帮!”
杨心正心中一惊。
沈碧雪见杨心正语气有些不对,警觉到:“将军也知道天王帮?”
杨心正叹口气道:“不仅知道,和那天王帮还有些渊源。”
“哦”沈碧雪心中更加警惕,披紧身上衣服说道:“将军可否说来听听。”
阿墨并不知晓天王帮是何帮派,听杨心正和沈碧雪这么说,倒是充满了好奇,推推杨心正道:“将军,路上闲着无事,说来听听。”
杨心正道:“既然二位这么想知道,那就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天王帮前身是一只义军,义军首领为武陵人钟相。起兵后外抗金兵入侵,内抗朝廷,后来被内奸所杀。钟相死后,他的部下杨幺带领余部继续斗争,逐渐成为义军领袖。绍兴五年春,宋高宗调岳飞前往*,又派宰相张浚亲临督战。杨幺力战不屈,被俘牺牲。据说杨幺死后,残部退至洞庭湖内小岛,成立“天王帮”,并推举杨幺的女儿杨瑛为帮主。
听杨心正介绍完,阿墨和沈碧雪都是满腹疑惑。
阿墨问道:“将军,大宋人人皆知岳元帅精忠报国,既然岳元帅是好人,那他所杀的就一定是坏人了。即是坏人,将军为何还为那杨幺长吁短叹?
沈碧雪也是心存疑问,不解的问道:“将军,现在是绍兴十年,事情过去已经五年多了,看将军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当时将军年纪应当和阿墨相妨,此事与将军又有何关系?”
杨心正慢慢解释道:“岳元帅是大宋忠臣,天下人人皆知。那杨幺却也非大奸大恶之徙,只是兴兵外抵金兵,内抗朝庭,后来势力渐大,逐成义军之首。朝庭见其座大,忌之。招安不成,屡次围剿又不成,才派岳元帅征讨。岳元帅见杨幺是一难得将才,心生敬意,欲多次招降,哪知那杨幺竟不肯降。岳元帅和杨幺虽是对手,却是英雄惜英雄。朝庭见岳元帅迟迟不肯*,逐派出当时宰相张浚督战,岳元帅无法,设计诱俘杨幺。杨幺被俘后仍不肯降,岳元帅力保未果,被宰相张浚所杀。”
阿墨听完长出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沈碧雪的疑问还没有答案,急问道:“那此事与将军有何干系?”
杨心正一字一顿道:“当年所擒杨幺者,乃岳元帅部下杨再兴,而杨再兴正是家父。”
沈碧雪听完大吃一惊道:“想不到将军乃杨门之后,更想不到岳家军和天王帮原来竟有如此渊源。”
阿墨在旁吁吁道:“那杨幺竟究为何不肯投降朝庭?”
杨心正感叹道:“大丈夫可以夺其勇,不可夺其志也。”
沈碧雪在旁劝道:“将军也不要为此事太过于感怀。杀杨幺者非岳元帅,亦非宰相张浚,乃是朝庭。”
杨心正道:“姑娘倒是冰雪聪明。只是当局者迷,只怕杨瑛和天王帮帮众不这么认为,想来他们必定对岳军家和我杨家怀恨在心。”
船家在后边听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岳元帅是好人自不用说,那杨玄听起来也不坏,怎么偏偏就好人打好人,好人杀好人,那边作恶多端的坏人却没人过问。唉,什么世道啊!”
三人无语。
过了半晌,杨心正转过头来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去天王帮?”
沈碧雪道:“再过几日便是杨老英雄五周年忌日,我特去拜忌。”
阿墨心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听她一说,杨心正也不知沈碧雪是敌是友,又问道:“不知姑娘与那杨幺是何关系?”
沈碧雪道:“那杨老英雄之女,现任天王帮帮主杨瑛与我是结拜金兰,一向走动甚密,只是从未听她提及过此事。”
杨心正和阿墨没有说话,见他二人不再言语,沈碧雪也无话可说。
三人都产生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用三言二语能说的清道的明的,也不是用时间能够证明的。这种感觉是由内而外,从友到敌,是建立敌我两个阵营之上的,是非言语可以调和的。
同舟不能共济,同船却不能同心。
这种感觉,就是隔阂。
河面渐宽,两岸景色俞加秀丽,往来船支也多了起来。
三人已无心思再欣赏两岸风景,就这么一直默默无语,就这么一直压抑着,压抑着。
小船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缓缓前行。
伴晚时分,小船走了几十里,来到下游八角亭。
八角亭,位于通洲河下游,太湖上游,是一个小渔村,因村中有座小亭,共有八角,故此得名。过了八角亭再行几十里就到苏洲城,交通便利,是往来船泊临时停靠之所。
此时,停在八角亭周围的大小商船、客船已有十来艘。船家把船划到边上,找地方靠岸。船停稳当了,船家喘着粗气道:“几位客官,我们在这歇息一晚吧。经过此番惊吓,又走了这么远,老朽还末吃饭,是再无力气划船了。”
杨心正道:“有劳船家一路上辛苦,就听你言,在此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再走。”
船家躬身道:“多谢客官体贴老朽。几位客官请上岸寻些吃的,这八角亭别看地方小,酒菜倒是一绝,那边亭内还时常有些艺妓表演。所以不少客商特意在此处停船,一来品偿小吃,二来欣赏歌舞,此处倒是这通洲河上一景。”
杨心正拿出几块碎银交给船家,看看沈碧雪道:“船家,我等上船多有不便,还烦老人家上岸给打些酒菜来,不需太多。余下的钱你留下,也给自己带些吃的。”沈碧雪也道:“我也不上岸,有劳船家。”
船家乐滋滋的接过银子,忙道:“好好,那几位客官在这稍候,老朽去去就来。”阿墨见船家要一人上岸,忙道:“我和你一起去,听你这一说,却想游玩一番。”杨心正点点头,这阿墨却是机灵,万一船家上岸说漏了嘴,怕是又要惹来麻烦。船家不知就里,只道小童年幼喜欢玩耍,忙道“同去,同去。”
船家对这一带倒是熟悉,不大功夫便捧回大小两包油纸,手里还端着一壶酒。
回到船上,船家将大包和酒交给杨心正,自己抱着小包到走到船尾。杨心正道:“船家,我不喝酒,这壶酒送给你罢。”“多谢客官!”那船家倒也不客接,伸手把酒接过去,就在船尾自斟自饮起来。
吃罢饭,船家收拾利率,已到戊时时分,天黑了下来,八角亭内却灯火通明。
船家上得岸去看看又转回船上,对三人道:“几位客官真是好福气,今晚这里又有歌舞了,几位不下去看个热闹?”
杨心正道:“不去了,座了一天也有些乏了,早早休息了。”
船家不解问道:“几位客官不上岸找家客栈歇息吗?”船家的意思是,这船小地方窄,你们几位难道要在这小船仓里挤一宿吗?
莫非这杨心正起了什么歹意,沈碧雪随即问道:“杨将军,我是女儿之身,这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不便上岸。可这岸上即有客栈,你们为何不上岸休息?”那意思就是,你个大男人要与我一女子同挤一室,是何居心。
杨心正也听的明白,船仓如此狭小,挤在一起不让人觉得你有非份之想才是怪的,却又无法说出自己正被人追杀。罢了,到岸上找地方将就一宿吧。
杨心正摘下身上弓箭对阿墨道:“背弓箭出去太过显眼,且放在仓内。我到岸上看看,你呢?”阿墨却是倚小卖小,见杨心正出去了,侧身一躺道:“我不上岸,就在这船仓内睡。”
说来也怪,沈碧雪倒不生阿墨的气,笑道:“既然愿陪姐姐,姐姐还求之不得,只是有劳将军了。”
杨心正迈步走上岸,见这小渔村却也繁华,虽是掌灯时分,外面行人仍是不少。杨心正不喜欢热闹,就近在岸边找棵树靠着坐下,心道:在这对付一宿,等明早再换船前行。同船异梦,终不能长久,时间长了,恐再生出事端来。
这边无事,八角亭那边却热闹异常。说是亭子,倒有不小。亭子向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摆布,每边长三丈三,每个方向共有六排青石座位,座位安排也甚是奇怪,一长二短,三短二长的,无一相同。
往来客商也许是见怪不见,也没人计较这些。听说晚上有艺妓表演,从船上、岸上、酒馆里陆陆续续走出些人来,三三两两进入亭内。亭内有人招呼着,给这些人安排座位。
月上树梢时分,小亭安静下来,亭内渐渐响起鼓乐之声。
一通鼓乐喧天之后,八角亭渐渐归于平静。片刻宁静之后,亭内忽传出高吭之声,忽而振奋,忽而感叹,忽而抒怀,忽而悲壮,曲乐声中尽显壮士末酬之志。
杨心正不通音律,也不甚喜欢歌舞,此刻正双手抱着脑后,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听得此曲,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这首曲乐怎么如此熟悉,似曾听过,离我很近,却又离我而远,它似乎让我想起了谁,可一时之间又谁也想不起来,是谁呢?
正当杨心正冥思苦想之际,忽听小船之上有一女子声音传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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