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牧场- 第92部分

　　　　“哈！一定是要带我去‘新诺亚方舟’！太好了！我一直想去看看呢！”看到老匡疑惑的眼光，韩扬说道：“没时间了！快下线跟我一起去吧！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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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打扰你一家人欢聚不太好吧！”老匡还要犹豫，被下线的韩扬关闭了虚拟头盔强制下线：“嘿嘿，反正你也不用花门票，还罗嗦什么？”



　　　　韩扬下线吩咐沃克调高警戒级别好好看家，然后坐上悬浮车直奔机场。旅程中，韩扬一直正襟危坐，其实旁人哪儿知道他正在和一个鬼魂聊天呢。



　　　　“你不知道‘新诺亚方舟’吧？那是新开辟不久的人工旅游区，开发商花费巨资建造了一个一百平方公里的人工岛，天空、海洋、沙滩、动物、植被全部仿真几十年前未遭受污染时的天涯海角公园，是旅游的大热门啊！”



　　　　“一百平方公里的人造天空、海洋、陆地还有生物？那要花多少钱啊？”老匡感叹道，“我记得我那个时代美国也曾经建造过一个模拟生态圈，面积只有几平方公里，却花费了几十亿美元。这个‘新诺亚方舟’的造价岂不是一个天文数字？”



　　　　韩扬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我查过新诺亚方舟的资料，你说的那个生态圈是完全独立的，当然昂贵。新诺亚方舟的能源系统、水循环和空气循环都与外部有接口，而且它也是在一个几十年以前的模拟生态圈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所以造价并非你想象的那么高昂。不过……怎么说也是天文数字了。那里是给真正的有钱人提供享受的地方。据说刚开放的时候每天的游览费用是一百万元，去的人仍然趋之若鹜，高峰期还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不过奇怪的是上个月忽然降价到二十万元一天了，不知道为什么。”



　　　　这会儿轮到老匡笑了：“你这就不懂了吧？想想看，这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韩扬略一愣神便恍然大悟：“噢！是受到了《回到牧场》的冲击啊！”



　　　　“可不是，虚拟现实技术本身并不难，早在我们那个时代就开始开发了，可是这个技术需要建立天文数字的仿真模型，虚拟得越逼真，计算量就越大。像《回到牧场》里面那样，对每一颗沙粒，每一根毛发，甚至空中刮过的每一缕微风，溪流飞溅出的每一颗水滴都做到完美的仿真，这个计算量是一百年前的计算机无法实现的，而且建立各种仿真模型的费用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说到这里，老匡顿了一下，其实他心里也一直在怀疑时代科技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力物力建造出如此逼真的仿真模型的。虽然现在和自己那个时代相隔了一百年，但是这一百年中，人类真正获得发展的时间只有五十年，另外五十年则被战火、能源紧缺和无尽的享乐浪费掉了。韩扬的家用电脑固然和自己当年用的奔腾四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也没有先进到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地步。按照这个比例推断，即便集中了当今世界上所有的大型计算机，要建立《回到牧场》这么大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依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正在思索，韩扬说道：“接着说啊，怎么停了？”



　　　　“哦！嗯……建立模型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可是一旦所有的模型建立完成，便可以用微不足道的成本仿真地球上的任何场景，再配上思维扫描技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提供给所有公众超越在‘新诺亚方舟’旅游的享受。想想看，同样的享受，一个每天要花费一百万，另一个几乎免费，公众会选择哪一个？那个‘新诺亚方舟’的开发商不趁现在降价捞回点本钱才是傻瓜呢！等到《回到牧场》普及开来，他们恐怕降到一百块一天也没有人去！”



　　　　“呃……”韩扬挠挠头，“我还以为趁着现在降价80％去旅游是占了大便宜呢，怎么听你一说变成了很吃亏的一件事情。”



　　　　“呵呵，你要是早生一百年，不用花钱就可以观赏更美、更真实的自然呢！再说去‘新诺亚方舟’的富豪也不一定真是为了欣赏景色去的，就像杰西卡说的那样，巨额的花销是他们表露自己身份、炫耀自己财富的一种手段。如果新诺亚方舟刚开放的时候订价一百块一天，那些富豪反而会不屑一顾。”



　　　　三十分钟后，飞机已经飞临“新诺亚方舟”上空。从天空中望去，这座人工的天堂被一个硕大无朋的罩子罩住，看上去极为壮观。韩扬告诉老匡，里面的陆地、空气、海水全都经过人工处理，日间和夜间还会用人工辅助照明模拟百年前的天空，陆上的动物、天上的飞禽、水中的鱼虾也看起来和百年前的几乎一样。其实这些物种都已经灭绝了，眼前的动物都是用改基因的方法培育出来的，所以取名“新诺亚方舟”。



　　　　下飞机后韩扬和父母在入口处汇合，一家人兴致勃勃地走进了这座人工天堂。看着“新诺亚方舟”外阴沉的天空和浑浊的海水与罩内的蓝天碧海形成的鲜明对比，老匡不由得感叹道：“何苦呢，本来就是人类自己的东西，拥有的时候毫不珍惜，失去后却花费如此的精力和时间去找回来。”



　　　　“是啊，而且很多东西失去后再也找不回来了。”韩扬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老匡的心仿佛被千斤巨锤敲中，猛的颤了一下。



　　　　“儿子？你在和谁说话？什么找不到了？”韩扬母亲关切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妈！我要去那边海滩潜水！”韩扬的老妈研究的就是人类的脑波，若是发现了老匡这个脱离肉体游离在外的独立脑波，不抓回实验室研究个十年八载才怪呢！韩扬可没敢把老匡的事情告诉父母。



　　　　一家人在一起欢聚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洁白的沙滩、清澈见底的海水、和煦的阳光和摇曳的椰子树丝毫没有打动老匡的心，毕竟百年前的真实世界比现在还要美。倒是韩扬一家三口的欢笑触动了老匡的心弦，晚饭时分，他悄悄地离开韩扬，独自来到沙滩上，感受着洁白的砂砾和富有韵律的涛声，老匡不禁思绪万千。



　　　　也许……家人的欢笑、洋溢的亲情才意味着真实的存在吧？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友情、亲情在一百年前都失去了，我还能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代找到我的追求吗？



　　　　韩扬说的对，很多东西失去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支持我没有消散的信念，到底算执著还是愚蠢呢？百年的光阴，真的可以被承诺跨跃吗？我是否正在用一个自己编织的神话欺骗自己？也许，我真的不应该醒来，让永远的安眠抚平我的创伤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我的信念消散后，真的能够在天堂找到我的追求……



　　　　一股疲倦的感觉从心头油然升起，仿佛劳累了整整一天后躺在自家的床上那种舒适的疲惫。老匡的感知范围在一点点的缩小，四周原本清晰的感受像镜花水月一样晃动、模糊起来，逐渐融入了虚无之中。



　　　　“你累了，就这样放松、再放松吧，回到那最深沉的虚无之中，无境的时间自然会抚平你所有的困惑……”仿佛有一个最温柔的声音在老匡耳边低语，就像儿时枕边母亲哼的小曲，一点点、一丝丝地抽去支撑老匡清醒的信念，让他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眠。只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呐喊：“不！你不能就这么睡去！承诺一定会成真！你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实现！”



　　　　无奈，这个呐喊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温柔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它，失去信念支撑的老匡被自己催眠，渐渐地陷入无尽的****。



　　　　就这样……放弃一切努力？



　　　　也不错……就像睡在母亲的怀中……



　　　　不再有悲伤……不再有恐惧……不再有绝望……不再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我……



　　　　放弃……其实就是……最轻松的选择……



　　　　思维已经变得困难起来，带着心灵最深处的一丝不甘，老匡的魂魄仿佛沐浴在春风中的花瓣随风飘散。星空下的夜色宁静，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新诺亚方舟上众多人为创造的生命在静谧中目送着这个百年前的生命渐渐远去，悄然不语。



　　　　一股来自心灵最深处的震颤悸动了韩扬，在父母惊讶的目光中，他愕然放下了碗筷狂奔出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指引，韩扬准确地来到了老匡魂飞魄散的沙滩上。他默立片刻，弯腰捧起一把细腻的砂砾，在月光的照耀下，指尖滑落的砂砾闪烁着银色的光华。冥冥之中，老匡最后的话语仿佛清晰可闻，韩扬莫名地感受到老匡正在离开自己，向无尽的黑暗中远去。



　　　　“不～～～～！”韩扬仰天长啸，“你给我站住！你还没有完成你的心愿，怎么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最后一片花瓣轻轻颤动了一下，最终没有从树枝上飘落。



　　　　韩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喊：“你以前的执著都到哪里去了！你以前的坚韧都到哪里去了！努力也许无法让失去的再回来，可是放弃努力会让回来的再次失去！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你自己为什么反而忘记！我不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可是我答应过你一定要帮你完成心愿！你不去完成无所谓！可是你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失信！你就这样放弃努力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真是看错了你！你这个懦夫！给我回来！完成你的诺言！”



　　　　韩扬不单是用自己的声带在声嘶力竭地喊叫，他的心也在竭尽全力地呼唤。短短的一段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