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正在洗杯子,站在茶水间里面,顿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反应,更别提走出去了。
他却似乎笑得很平常,甚至还带着些随意:“当然,不盯紧点,哪天跑了,我到哪找去。我也就这么一个笪筱夏。”
那一刻,她恍然进了桃花林,真正的世外桃源,真正的美梦成真,眼睛酸涩得恨不得大哭一场,到最终却只敢在里面无声抽泣。
那种付出了所有,本来毫无希望,却突然见到了曙光,看到了未来,那种狂喜几乎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奔进他的怀抱。
他说,“我也就这么一个笪筱夏。”声音随意而清淡,却带着一种可在骨子里的亲昵和爱重。
那一天以后,全公司的人不管背地里多么看不起她,却无不微笑着调戏一句“第一夫人”。和他的认定比起来,那么尖酸刻薄又算的了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她不会以为这个从来不说爱的男人真的爱上了自己,也断然不会傻到自诩自己和他会有未来。
再卑微的境地她都尝过,当初没有冒头,只在公司底层做一名最普通的员工时,他那般高不可攀,她也没有绝望过。却是在她以为他亲口承诺了他们的未来之后,当着一个裸着全身的女人的面,他轻易地赏了她一句“玩物”。那一刻,她的世界轰然坍塌,她所有的爱恋就这样被碾得点滴不漏。
萧然望着她,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的唇向来很薄,如当初出名的薄唇君主汉武帝,如刀剑一般,让人觉得极其美好,却在一个不经意间就能送了命。
此刻,他抿着唇,望着她,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的情绪在不断翻涌中。似乎,是在挣扎,似乎,又是在决断。
认识这个男人这么久,不论是当初寻找新能源,还是在股市上操控,他从来是凌厉风行,毫无手软。可这一刻,这个男人,竟然为了一个答案,迟迟没有做声。
云溪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就像是这场人生之戏,他和她的交接已经到了边际,该是时候分开了。
萧然忽然生出一种,她转身走了便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她被那车子碾过去的样子。
神经反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死死地拥住她。
云溪只觉得背后的身躯正一阵阵的发冷,她脚步一停,微微一侧脸,什么也不说,只等着他的回答。
“当时……。”萧然这一刻,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心底的那种虚无感立刻就被填满,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生生地生出一种叹息的冲动。他低着头,自嘲一笑,从不知道自己会软弱成这样。
“当时,我的确想过要和你结婚。”他看着自己怀里冷若冰霜的女子,明明和当初那个熟悉的女人没有一丁点的想象,却没有来的生出一股怜爱。“我曾经真的打算,和你白头偕老。”
被西服裹住的人,果然浑身一颤。
就这么不相信他妈?
萧然苦笑。
让他成为他的妻子。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貌似是她成了公司第一操盘手不久后就生出来的了。
她的资质并不算多么惊世决绝,顶多是先天足够聪明,后天又足够努力。青春洋溢的时间不用来大肆挥霍,每天只埋着头和数据死磕,甚至连睡觉都不敢,常常半夜惊醒。
同居之后,她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更知道,她会有这些反应,都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安全。
那时候,公司里的人话说的非常难听,风言风语有很多,他懒得去管,却总有好事的人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一直以为,她会回来向他抱怨,甚至告状,就算是撒娇也可以。
但,没有,一次也没有,从头到尾,即便是最欢愉的时候,她也只是满足一笑,从不谈起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陈昊认定了她和他在一起才会高兴,可从那以后,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珍惜和他的一切。
不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平时交际喝酒,她从里到位,一一都为他想着,几乎快失去了自我。
从他出生以来,见过的肮脏实在太多。一切都可以用利益衡量,一切也都可以用利益解决。
只有这个女人,是真的只为了他这个人,只因为她爱着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怀疑,是不是这个女人少生了个心眼。
只要他不说,她永远都不会有什么身份。别说是未来的妻子,就算是个女朋友都算不上。
商场上永远是这么残酷。
别说什么男女平等那一套。
谁的职务高,谁就是主动的那一方。
输了就要认,即便是被辜负了,被玩了,说出去,别人也会说你是活该。
没有人会觉得你真的付出满腔感情是为了爱,狗屁的爱情,商界的人只相信利益,只相信好
处。就像那群暗地里嚼口舌的人说的一样,低一档的人就是在借机上位。
感动……。
他对她生出的第一种感情,不是爱,而是感动。
除了兄弟义气之外,第一次有人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其实,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求你的背景和其他,只是为了你这个人,她的眼中只是单独地看到你这个人。
“妻子?”云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满世界的好笑:“你因为陈昊的一句话就准备甩了的妻子?”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自己的妻子也算是衣服,这话她到今天算是终于明白了!
看着云溪满脸的嘲讽和不信,萧然低声叹息,慢慢闭上双眼:“这是我答应你外公的事,我一定会和你结婚。”
他话音刚落,云溪仿佛被人凭空打了一拳,怔怔地,双眼睁得偌大,脸色死白地直直盯着他:“你说什么?你见过我外公?”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外公从来没有说过。
萧然怎么可能见过她的外公!
她想起外公凭空从高楼上悲凉一笑,俯身向下,冲向地面的样子,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全身的鲜血都开始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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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当年
萧然看着面色乍白的云溪,眉目稍动。那双如画的眼睛带着从未有的伤痛淡淡地望着她。
相处三年,他从来都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全身心信赖和期盼,没想到,如今,却是连他说的话,她都不肯再信。
他回头,看向面色惊异的陈昊,扯了扯唇角,“你也见到了她的外公,不是吗?”
一句话,如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又投上了一颗巨石。
云溪惊惶地看向陈昊,满脸不可置信:“你也见过我外公?”什么时候?为什么,陈昊和萧然见过外公?可外公却对她绝口不提?
云溪摸着外套,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陈昊呆滞地看着她,手指发抖。
脸色的气色越来越僵,后背泛起细微的颤栗。
他看着那张年轻娇嫩的脸上满是惊疑,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诧异,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似乎堵在自己喉咙那里,上不得,下不得。
他忽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怎么告诉她,其实在她刚进公司第二年的时候,她的外公就已经私下和找过他们?她外公的惨死是她心中最痛的一根刺,即便再次相认以来,他也从不提及这个话题。是有意不愿引起她的伤心,还是自己下意识地不愿再勾起当初的回忆?
陈昊难堪地转过身,下意识地避开云溪的视线。
不用言语,光是陈昊的表现就已经让云溪明白了答案。
她退后一步,不管萧然的搀扶,慢慢地蹲下身子,坐在地上,神情寂静,像是一波毫无动静的死水。
“他不肯说,你说。”
陈昊浑身一呆,面上的气色完全没了人气,只看着萧然,望着他,说出当初的一切。
“你在萧氏的第一年,做得是最繁杂琐碎的事,那时候虽然常常加班,却不影响正常作息,所以还住在你自己租着的公寓。”云溪一抖,几乎想要抬头问他,他怎么知道这些。第一年的时候,别说出现在他面前,就算他见过她,怕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萧然很想把她搂住,给她一丝温暖,可如今,她对他,怕是恨不得千刀万剐,哪里愿意他再碰她一下。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吗?
或许,这就是报应。
沉重而迟缓的眼眸静静地落在虚空的一处,他似乎陷入了以前的回忆。
“可是第二年,你换了部门,做股市投资的,向来昼夜没什么区别,超负荷的工作加上压力太大,你渐渐没有时间花在路上,所以就申请进了公司的员工宿舍。过了小半年,你业绩突出,终于有了成绩,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你搬来了我的公寓。”萧然索性也坐到了地上,直视着她的脸颊,“有一天,你去欧洲出差,你的外公突然造访。引荐人说是一位有意想要入股萧氏的先生,信誉良好,值得一见。我和陈昊就是在公司会议室接待的他。”
“他的气质很特别,年过古稀,眼神看上去虽然和随和,却处处透着挑剔。说真的,以萧氏当时的规模来说,并不需要再募集资金,也不需要多增添一位股东来平衡集团内部的权利斗争,见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你的亲人。”
萧然望着她颤抖的睫毛,压在舌尖下的那一句话,到底还是没有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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