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他怎么和家里联系……
正想着,火车已经缓缓开启。
看着手上的火车票,他一时涌起满腔悲愤,他甚至不知道目的地城市离这里的车程是多久,却因为怕在车上遇到“坏人”,只好双手环于胸前,正襟危坐,硬着头皮故作成熟稳重。
隔壁车厢,李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茫然着看着倒退的展台。她一直期望得到妈妈的消息,没想到却是在一夕间竟完全换了一个身份之后,不是命运弄人又是什么。
火车终于在傍晚到达目的地,邱岑枫饿着肚子下了车,见李一从另一节车厢走出来赶忙跟在她身后。她走地很急,他肚子空空脚发软地跟在她身后,恨恨地想,这丫头一定是吃得很饱!
李一哪里知道后面有个饿得快要虚脱的人,她心急火燎地只想赶去找房东太太亲自问个究竟。
出站口停着一排出租车,李一坐上其中一辆扬长而去。邱岑枫钻进后面的一辆,一脸紧张地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车。”他可不想在异乡迷路。
李一在路口下了车,七拐八拐拐进一片居民区,夜色渐浓,邱岑枫跟着跟着竟然跟丢了人,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李一敲了几声门,房东太太透猫眼见是面生的小女孩,警惕心卸了大半,打开门问她找谁。她回说自己是李一的表妹,之前打过电话来。房东太太露出恍悟的神色,再次提起李一被她妈妈接走的事。
原来就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她妈妈就找上了门付清了房租带走了病中的“李一”,房东太太还是在寒暄中得知李一的妈妈是归国华侨,其他的事,便一概不知道,此后也再未见过她们母女。
磨了很久,再探不到一点有价值的消息,李一终于离开。
冬天夜晚的风带着寒意,邱岑枫搓着手,不自觉吸了吸鼻子。见到李一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惊喜万分立即跟上去,跟在她身后一阵才发现,她就像是失了魂似的在街上游荡。
走到江边,李一坐在江边的台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喟叹起之前短暂的二十三年岁月,眼下除了回邱家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邱岑枫在一旁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住饥寒交迫,大步走过来隐忍了太久的怒气濒临爆发:“我真是服了你,不就是吃坏肚子发场烧,失忆搞得像中邪!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我也是疯了,跟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现在只想回家!”
李一从开始的震惊到听完他的话之后,再看看他被冻得红红否认鼻尖,顿时忘了本来的苦闷,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笑什么?我看你真是中邪了!”邱岑枫气急败坏地喝止她。
李一似乎叹了口气,她自小不擅长与青春期的男孩打交道,现在仍是如此,她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一个跟着她跑了近千公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城市的男孩。想了想,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我又没叫你跟我出来,你这么多事怪得了谁。”
“你——”邱岑枫气得说不出话来,冷静下来,说:“我没工夫跟你讨论这些,我只知道快要饿死了,也快要冻死了。”
李一带他去了附近小巷子里的一家小面馆。
两人埋头吃面,邱岑枫偶尔看她一眼,只半年,她整个人已经胖了一圈,吃饭的时候,白皙的脸颊鼓起来像一只水蜜桃,在家的时候,她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微笑,可是此时,眼神飘忽地让人看着有些不忍向她发问。
大块朵颐后,身上暖和许多,邱岑枫完全冷静下来,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完全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李一讪笑着说:“哪有轻车熟路,刚才还不是迷了路,我只是有一次看到旅行社的宣传册介绍这里,所以脑袋一热,就来了。”
“就这样?你不是在唬弄我吧。”邱岑枫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她以前明明很胆小,出个门都跟地很紧。“信不信由你。”李一懒得多做解释,刚要开口说离开,邱岑枫却在这个时候喃喃自语似的问:“你真的失忆了……”李一奇怪地看着他,他并不在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也不记得?”
他正怅然李一却笑了,“我看中邪的是你,不知你嘴里念的什么。”
邱岑枫盯着她的面孔,同样一张脸,如今却生动许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忘记他。
如果他不跟来,李一或许还会多停留一两天,如今只好改变初衷去火车站用攒下的钱买了两张当晚的卧铺票。
上了车,卧铺车厢已然熄灯,马上可以睡下,正好化解两人相处无言的尴尬。邱岑枫躺在李一旁边的铺位,侧着脸睨着她,唇角微微上扬,最后你还不是要回去。
月色混着站台昏暗的灯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进来,半映着邱岑枫微哂的神色,李一翻一个身背对他,假装入睡。
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看出那并不是友好的笑容。半年间,她早就察觉出他与季如慧是面和心不合。单亲家庭的小孩敌视继母和继妹,她可以理解,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怪,那得意却又隐忍的笑意就好像捏了她什么把柄似的。
这一天实在劳累,即使一路颠簸,两人还是很快睡着了。
千里之外的邱家,纵使夜色再浓,邱雄和季如慧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已经做好了等待一夜的准备,因为不到48小时的立案时间,两人唯有苦等。
季如慧已然呆滞似的紧紧握着邱雄的手,她最心爱的女儿失忆之后又闹失踪,她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
邱雄的心情也不轻松,儿子即使贪玩,但总有一个底线,这也是他放心的原因,没想到如今,青春期的两个孩子如果是一起失踪,这……身旁的妻子已经是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生怕再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她会真的失控。
两人就这样两两无言在客厅相对坐了一晚,一夜没有合眼。
崩溃的惩罚【04】
火车在翌日晌午到站。
到了家门口,邱岑枫见李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想到她的说词,也许她是真的只是想要去,看一看。
钥匙转动的声音已经刺激了客厅里神经敏感的两个大人。
季如慧走上去,见到邱岑枫跟在李一身后,不由分说狠狠给了李一一巴掌。不止被她打得摔倒在地的李一,邱雄和邱岑枫俱是一愣。
“一声不响就离家出走,你的教养都去哪了!还带着岑枫乱跑,他就要毕业班了你知不知道!”季如慧声嘶力竭的咆哮。
李一低着头,眼泪没有预兆地不断往外涌。她无论如何料不到迎接自己的居然是狠狠一巴掌,这一巴掌真是用力,她本来不想哭硬是没有忍住。
季如慧在此之前甚至没有和邱雄红过脸,邱雄见她发这么大的火还把李一打得泪流不止,赶忙上前做和事佬:“最重要是孩子回来了。你们出去一天一夜,去哪里了?”他在乎的无非是这个。
李一只顾着流眼泪,话语权似乎交给了邱岑枫。
邱岑枫看着这个和他相处了近两年的“妹妹”,想到之前她因为自己越来越寡言,越来越自闭,此时看着她簌簌地流着眼泪,心忽然就软下来,开口照实说了两人两天一夜的行程。
两个大人在一旁听着看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季如慧随即问李一为什么会去那里,李一抽泣着说出对邱岑枫说过的说词敷衍了事。
见她哭得眼底红红,声音又哽咽地几乎说不清话,季如慧不是不心疼的,但又气她不声不响地离开,碍于两人在邱家的地位,她也只是冷眼看着李一自己重新站起身,丢下句:“你给我记住!再有下次没人护得住你!”
回了房,季如慧终于松一口气,庆幸邱岑枫只是照实说,但还是绷着面问丈夫:“你信他们的话?”
邱雄反问:“你信么?”
季如慧叹了声气才说:“岑枫的话,我当然相信,但是一一,自从失忆之后她……我很担心她。还好这次岑枫没有事,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还拿什么脸见你。”说着说着,竟流了眼泪出来。
见到李一回来,她不知多想冲上去抱住她,但她没料到李一身后竟然跟着邱岑枫。她一直知道邱雄对这个儿子看得很重,情急之下,只好去打自己的女儿,她太了解,为人父母,谁会和一个未成年又哭得那么可怜的孩子过不去。
果然,邱雄听了她的话,又见她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安慰道:“好了,你也不要气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一一,但是我们也要体谅孩子,她忽然失去记忆,又是青春叛逆期,心里难免有偏差,我们也不能总是怪孩子,应该想着怎么好好引导她。”说着,握了握她的手。
“嗯。”季如慧应了声,又掉了几滴眼泪,邱雄忙着劝她:“我知道你打了一一,你也不会好受,下次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下手打她了,一一也大了,又是小女孩,你这样,她再做些出格的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季如慧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你没事吧。”邱岑枫向李一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李一牵牵嘴角,骄傲地伸直下巴别过头,装作视而不见,径自站起身回了房,邱岑枫收回尴尬悬在半空中的手拖着尚有些疲惫的身躯也回了房。
中午的饭桌上,气氛异常沉默,吃过饭,李一像往常一样帮着季如慧一起收拾碗筷。季如慧见客厅里父子两正看电视,走到李一身边,小声对她说:“我们在这个家里是要长久呆下去的,一一,千万不要招惹邱岑枫。妈妈不是真的想打你。”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季如慧的良苦用心,上午那种情形下,她打那一巴掌其实是在护着自己。邱雄见自己挨了这么重的打,不管心里有气没气,至少不忍再多追究。泡了洗洁精水的碗有些滑手,李一小心捏住碗沿,轻轻应了声“嗯”。
季如慧轻轻叹息一声,继续擦料理台。李一低着头,抬起眼看看她的“妈妈”,不禁感慨,与季如慧相识之前,她拥有的母爱甚少,此时忽然多出一个对她爱护有加的母亲,也算是她遭遇变故后的温暖慰藉。
当天下午邱雄便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