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顿,一顿之后,他已然飞身扑出,一静一动对衬之下,那一扑快得如离弦之箭,几乎可以劈风斩雷!
这一扑之下,那枚行迹诡异的金镖已轻飘飘落在他手里。
然而季康一接金镖之下,脑子却是一空!
虚招!
发暗器之人似乎给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一枚看似凶险无比的镖,竟然全没附上半分力道!
“好!”潜藏在暗夜中的人突然开口泄露了行迹,“原以为是我看错,却果然是——拙意!”
随着他话音落地,暗黑的雨夜中突然华光大现,千万道金光自季康正前方激射而出,映亮了半边无月的夜空,华光之后隐见一着夜行衣的身影,一声纵笑蓦然传到:
“且看看当年名动天下的‘无为拙意,旷世解忧’,与我这天下第一暗器‘涅凰’相比如何!”
季康但见有如千盏流星齐坠地,万方香木尽集来,那暗器盒子一开,便如从天而降了一只涅槃的凤凰,焚起冲天真火,直欲将面前一切烧灼殆尽!
季康后退了一步,全身骨骼尽缩,已然放弃了强攻,而是一副欲要硬扛的守态。
“怎么?”对面之人顿了一顿,却没有按下暗器的机括,“你,还不出刀?!”
季康警觉地一缩身子:“你怎么知道我有刀?”
“怎么没有?”对面之人似是对他这问题不屑一答,“拙意神功重现江湖,必有解忧利刃先行开路,难道你此行,不是来夺取三才门掌门大权,不是来让天下英雄拜服你足下的?”
季康顿了顿,开口仍是冷定如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师兄下山,是来给师父抓一只似禽似兽,又禽兽都不似的怪物回去的。”
那人似是给他这番说辞怔了一下,随即醒悟般大骂:“南天道人自仗武功高强,竟然这般小视我三才门,将我们都比作禽兽不似的怪物,好!好得很!”
季康知道自己言语间得罪人是常有的事,却也不知道自己这那句话得罪了眼前这人,只好绷紧身子立在一触即发的“涅凰”之前,看着对面黑衣蒙面的人哈哈大笑。
“既然南天道人不把我们三才门的当人看。”那黑衣人笑了半晌,开口之间忽然一冷,“我也不必将他的徒弟奉若神明了!”
冷夜冷雨之中他话音突然一顿,只听那暗器的机括“咔嚓”一响,凤凰涅槃之光一时大盛!
“小康,别出刀!”夜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季康浑身一震,缩入袖中的手弹了回来,眼见无数金光流星赶月一般向自己直坠过来,双脚一腾,叮叮哐哐地在屋顶之上连翻七八个跟头,随即身子一歪滚下了屋檐,砰地一声大响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在他不及反应之前不由分说点了他周身大穴,“千万别妄动真气,赶紧看看有没有受伤,快看看!”
季康却只是呆立在地,不发一言。
来人急了,将他从地上抓起来,一个劲地推搡:“你倒是说话啊,伤到哪里了?!”
“你别摇他了,他还没死呢再摇给你摇散架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随之嚓地一声,一小截烛火照亮了徐淮之与苏绛倪两张脸儿,却见苏大掌门一把将急得满脸通红的徐淮之推开,轻轻扶起季康,“我略通医术,还是让我先看看。”
“不碍事,我已经封了他周身要穴。”徐淮之在一边大口喘息,“涅凰本身并无太大威力,只是它打穴奇准,上面又附有奇毒,入体之后发作快,我既及时封了他周身穴道,他应暂时无大碍。你快帮忙看看”
苏绛倪不理他,伸手去探季康腕脉,然而一探之下,便即缩手叹气:“我看不了这个。”
徐淮之吃了一惊,忙拉住她衣袖:“怎么就看不了了,看不了也得看,快看看啊!”
苏绛倪“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半点事儿都没有,叫我怎么看?”
“没事?”徐淮之放开她,疑惑地看着大睁着眼倒在地上的季康,“没事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饶是苏绛倪平日端着架子不苟言笑,此刻却也忍俊不禁:“你连他哑穴一并点了,叫他怎么说话?方才对着我还谈笑风生,怎么一碰见你师弟出事就方寸大乱了?”
趁她说话间,徐淮之已然解了季康周身大穴,将他拉起来,两人抬眼一望房顶之上,却只见春雨飘渺,早没了那黑衣人的身影。
“小康,你可看清是什么人对你发暗器了?”徐淮之蹙眉苦思片刻,转头问向季康。
季康茫然摇头:“人我没见到,只看见那暗器盒子金光灿烂,像是今日比武之时那位地字门的少年呈给梁菡的那只,还有,他说叫——‘捏黄’。那是什么?鸭蛋黄么?”
“涅凰?!”徐淮之眉头一皱,“真是地字门的人?我白日里见他行事磊落,还道他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钱逸尘虽然迂腐,却比余昊东那老狐狸干脆得多,他要门下弟子杀你,不会用这样的法儿。”苏绛倪却在一边也插了一嘴,“方才那暗器发出,小康也没事,或许是假的‘涅凰’也未可知。我看,是有人想嫁祸给地字门的人,更叫季康白费功力,明日比武好占上风。”
“姑娘,你说话能不能动点脑子。”徐淮之回头无可奈何地对着苏绛倪一笑,“今日天字门的余清已经出局,季康明日赢不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做又嫁祸地字门,又伤了小康,唯一可以渔翁得利的,不就只有你苏大掌门么,还真谢谢你帮我梳理思路了!”
“胡说,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苏绛倪面红耳赤,“再说,我一直和你一……”
她偷眼看了看徐淮之身边的季康,心知自己这么说旁人听了定会误会她和徐淮之,不由忙忙住嘴。
徐淮之却淡然一笑:“快别这么快把自己扯进来了,我从未怀疑过你,我却觉得,这件事还是地字门的人做的,只不过钱老头不知道,是他门下弟子自作主张。而方才那‘涅凰’却也是真的。”
“连你师弟一根毛都没伤到,还能是真的?”苏绛倪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徐大侠未免太小看了我们三才门中宝物。”
“我可没小看‘涅凰’,”徐淮之一摊手,“艳最流璎快最刀,集木雨中却蓬蒿。风尘雪扇终化尽,碧羽红绡未解嘲。所谓‘集木雨中却蓬蒿’者,就是指方才的‘涅凰’宝盒了罢?红绡碧羽、风尘雪扇、涅凰流璎,即便是在三才六神兵中仅排名第五,也是不可小觑的神兵利器了。然而既然叫‘涅凰’,想来也是如同凤凰涅槃一般,不死不休,这样宝器,如若不能收发自如,虚实相应,岂不是太过浪费了么?”
“你是说,方才它那咔嚓一下,也是虚招?”苏绛倪睁大了眼。
“嗯,我看着这涅凰,多半是有个使用寿限,因而十次中有九次是用来吓人的。”徐淮之淡然一笑,“不到关键时候,地字门的人不会轻易动它。”
苏绛倪听罢此言,却是冷哼一声:“真是笑话!”
“怎么?”徐淮之不解。
“无为拙意重现人世,旷世解忧悬而未发,你告诉我,这不算三才门中的关键时候,什么时候才算?!”苏绛倪猛然抬头看着徐淮之,烛火光芒之下那双杏眼有如烧灼。
“拙意解忧,于你们三才门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徐淮之蹙眉看着少女,脸上笑谑之意全无,“为何一经提起,甚至还未有明证,你们就如此紧张?”
“当然会紧张,你难道不知道么”苏绛倪一脸肃穆之色,一手直指一边呆立不动的季康,“南天道人五十年前有云,得拙解者,灭三门,统江湖,一全天下!”
“还有,方才你吟的三才神兵赋,三十几年前就过时了。”看着徐淮之与季康统统怔住,苏绛倪冷冷一笑,复又开口,“艳最流璎快最刀,集木雨中却蓬蒿,唯知拙意堪霸世,但余解忧奉前骄!”
“南天道人早重修了三才神兵赋,将先前败于他刀下的红绫绡、碧月羽、风尘拂、雪凝扇统统从神兵赋上删去,从此三才神兵由六种减为四种,排在最前头占了赋中两句的,却是拙意解忧刀!”
………【更无英雄对坐斟(11)】………
“原来是这样……”徐淮之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恍惚起来,“可……如果小康的功夫真的是拙意解忧,我们的师父真的是你们所谓南天道人的话,为什么他告诉我的三才神兵赋却是没有改过的?难道——他不想小康和我去争天下?”
“我先问你——你老实回答我,”苏绛倪定定看着徐淮之,“你师弟会刀法么,什么样的刀法?”
徐淮之被她问得一怔,盯着季康看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如果这世间真有你说的,在流璎和涅凰之上的神兵,那么就只能是小康的刀了。”
“我方才叫小康不要出刀,也是这个缘故。”徐淮之无可奈何地一笑,“师父此次放我们下山游历,尤其叮嘱了小康不要惹祸,想来也是怕他一刀惊动天下,从此江湖深陷,被牵扯进理也理不清的麻烦中。”
“一刀动天下,一式惊江湖,难道你们下山游历不是这个目的?”苏绛倪蹙眉看着徐淮之,“那你叫你师弟来争梁家大小姐,却是什么意思?”
徐淮之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苦笑道:“我与小康在山上之时,便时时见师父孤单落寞,对月共影而酌,无论我们怎么想讨他高兴,他都只会念一句‘馐满金钵琼满樽,更无英雄对坐斟。长忆江湖年少处,刀马快意酒横陈’。”
“馐满金盆琼满樽,更无英雄对坐斟……”苏绛倪将诗句默念几遍,一时间眸子不由也黯然下来,年少轻狂时,英雄末路处,却原来皆是这般凄凉光景。
“我与小康见不得师父这样消沉,便在下山之时约好,此番就算将今日江湖闹个翻天覆地,鸡犬不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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