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容青本能抱着傅展颜退了一步。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白衣妖人做这么多事竟只是为了救人。但为救一人性命,就要牺牲其他无辜之人的生命么?
“紫羽——”
沈泓云才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怎么?你舍不得么?”紫羽冷笑,眼底也渐渐冷凝,“放心,只要蓉蓉能苏醒,我自然不会伤她性命。”
“紫羽,就算你用了她的血,也救不回苏蓉。”
紫羽唇角笑意更冷,“煜真啊煜真,你我也算生死之交,我甚至为你放弃了所有,没到想,到了此刻你竟连这一点鲜血都不肯施舍于我么?”
沈泓云微一闭目,待再睁开时,脸色更显苍白,“紫羽,你可信我?”
紫羽淡淡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眼底却有犹豫闪过。
“你只要再信我一次。”沈泓云伸出了左手,白色衣袖上血迹斑斑,显然手上伤口早已崩裂,“把七情果给我。我可以救她!”
紫羽微垂眼帘,神色已不若方才那般疯狂,片刻,心中似下了决定,忽有红光一闪,他的掌心中央慢慢地升起了一枚血色的珠子,那妖艳的红芒顿时映红了他苍白的脸颊。
“好,我再信你一次!”
手中红珠一抛,沈泓云刚刚接住,鼻端忽传来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曼陀罗的香味。
风中,有妖媚的笑声在风中响起。
“煜真,你真聪明,这么容易就骗到七情果了么?”
红光一闪,已有气息靠近。
沈泓云脸色微变,却突然眉心一蹙,脸色煞白的同时,身形也不由微晃了晃。
然而,只是这瞬间的失神,掌心一空,血珠已然不见了踪影。
“煜真,你这么守信用。我真真爱死你了。七情果我就拿走了哦。”
笑声,蓦然消失了,风里更是找不到任何气息。而几乎血珠消失那一刻,原本白芒中安睡的女子,那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化为了银白之色,就连眉睫也似凝上了寒霜。
“蓉蓉——”
紫羽已然呆住,好半晌才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探向女子的鼻间,然后如同被雷电击到一般,骇然收回了手,脸上血色尽失。
连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殆尽了……
他彻底地……失去了她……
紫羽失神般地踉跄跌退了一步,忽然一手紧按住胸口,唇角已有鲜血溢出。然而,他似未所觉般,只是紧紧盯着沈泓云。
“骗人的!这世间的一切全是骗人的!煜真,现在就连你也骗了我么?那这世间还有谁人可信?十八年了,我苦苦守候了十八年,换来的,竟还是如此下场?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苍凉,那一双妖异而充满愤恨的黑眸直视着苍穹,“既然天道如此不公,我又何需顾忌?”慢慢地低下头,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沈泓云、姚容青还有他怀中昏迷不醒的傅展颜,一字字地道,“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周身那凌厉的煞气顿时化为利刃,他化为一道白光,一剑就朝前疾刺。
但他的目标并不是沈泓云,而是傅展颜。
姚容青本能地就想避开,但脚下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竟无法动弹半分。
一道剑气横扫而来,千钧一发之即沈泓云挡在了他的身前。
“叮!”
双剑交击之后,紫羽身形未动,沈泓云的身形却微晃了晃,原本苍白的脸越发没有了血色。
沈泓云沉喝:“紫羽,别为心魔所控!”
紫羽注视着沈泓云苍白的脸,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煜真啊煜真,你又还能撑到几时?你骗了我,就应该付出代价——”
剑气又生。
这一次,就连那些原本静立不动的尸人们都疾扑了过来,那凄厉恐怖的嚎叫声几乎淹没了风声。
沈泓云强撑一口气,用尽力气挥出一剑。
“轰!”
华光闪现的同时,原本挡路的尸人们瞬间化为了尘烟,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
“走!”
听到那一声断喝,姚容青也顾不得恋战,抱着傅展颜就是一阵狂奔,头也没有回。
他很清楚,这已不是他可以阻止得了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傅展颜逃出这个人间地狱。
……
姚容青也不知自己到底狂奔了多久。
终于,风声停歇了,连身后那可怕的嚎叫声也越渐模糊。
应该……逃出来了吧?
姚容青抱着傅展颜靠着树背剧烈地喘息着,全身疼得仿佛连骨架都要散了,胸口更是阵阵气血翻涌。
他本就受了伤,再加上这一阵提气狂奔,内伤怕是更严重了。
不知道沈泓云如何了?还有蓝泽和那些侍卫……姚容青不由往红梅镇的方向望去。
那里已只剩下一片死寂。
收回目光,他看着怀中还在昏睡的傅展颜,微微苦笑:“傅姑娘,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就算逃出来了,我却连让你清醒都做不到。”
心头泛起苦涩的同时,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身子一倾,几乎抱不住怀中的傅展颜。
蓦地,眼前白影一闪,有人接住了傅展颜的同时,轻扶了他一把。
他甩了甩头,甩却了不断涌上来的晕眩,睁开了眼睛。
竟是沈泓云。
他的身后还跟着刀刀。
他不知道沈泓云是如何脱身的,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只身一人竟然还能逃出来,而且……似处毫发无伤。
姚容青无力地靠着树背缓缓滑坐于地上,就见沈泓云已将傅展颜平躺置于地上,然后伸手右手贴上了傅展颜的心口。
掌心中有华光隐现,姚容青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华光一分分逼入傅展颜的心口,然后又看着他收回手掌,这才淡淡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不仅是沈泓云,还有那个叫紫羽的白衣妖人……
沈泓云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姚容青一眼。
“把手给我。”
姚容青虽然蹙眉,但还是依言伸出了手。
手被沈泓云按住的瞬间,他只觉得掌心一阵温热,似有一股暖流缓缓自掌心游走至全身。
身上的伤不痛了,就连胸口原本还在翻涌的气血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你——”
姚容青震惊地开口,却被打断。
“你先看着小颜。我去弄些水来。”
也不等姚容青回答,沈泓云转身就走,一旁原本安静蹲守着的刀刀连忙跟了上去。
姚容青低下头,看着还在安静沉睡的傅展颜,轻叹了口气,便合上双目靠着树背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姚容青睁开眼来时,还是没见到沈泓云折回的身影。
姚容青觉得奇怪。
不是只是去弄些水么?怎么会这么久?
正欲起身,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异响,姚容青神色一凛,正欲拔剑,却看到一只小狼仔从草丛里一跃而出。
“刀刀?”
姚容青不解地站起身,怎么只有刀刀回来了?
沈泓云呢?
忽然,刀刀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角就死命地往前拖。
“刀刀,你做什么?”
刀刀放开了姚容青,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前方不远的方向,又回过头,蓝眸里透着一股焦急。
它似乎……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吧?
姚容青看了眼傅展颜,见此刻四周平静安宁,想是应该没什么危险,便应了一声,“走吧。”
刀刀立刻向前飞奔。
姚容青这才真正确定,这只小狼仔果然听得懂人话。
他们这师徒二人,外加一只狼,似乎都不普通。
姚容青苦笑。
跟着刀刀刚走出不久,姚容青就看见前方不远的树下,沈泓云正微弯着腰,一手撑扶着树背,一手紧紧按住心口,长发掩住了他的脸颊,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刀刀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奔了过去,姚容青连忙跟上。
沈泓云脸色苍白如雪,就连双唇都淡得毫无血色。那只紧揪着胸前衣襟的手,几乎用力到指节泛白,甚至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沈先生,你怎么了?”姚容青伸手扶住他。
沈泓云微喘了口气,才淡淡地道:“无妨。”他轻轻推开了姚容青的扶持,然而,才刚迈出步伐,忽然眉心又是一蹙,再度按住心口。
“沈先生——”姚容青一惊,正要再度伸手去扶,却见沈泓云摇头,然后直起了身。如果不是那苍白的脸色和额际的虚汗,姚容青几乎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虚弱只是幻觉。
沈泓云弯腰捡起了刚才丢落在树下的水袋,“回去吧。”
刀刀不安地跟在沈泓云脚边,脑袋耸拉着,无精打采。
姚容青站在身后,沉默地注视着沈泓云的背影。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了,刚才找水只是借口,沈泓云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受伤的模样。
…
当姚容青回到原地时,就看见沈泓云半抱着傅展颜,水袋小心凑进她的唇边,正给她喂水。
刀刀见他也回来了,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安静地蹲坐在一旁注视着沈泓云和傅展颜。
姚容青在刀刀的身边坐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抚了它的头一把。
刀刀也没有反抗。
经历这一场变故,刀刀好像对他减轻了不少敌意。
“沈先生,傅姑娘没事吧?”
“嗯。”沈泓云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姚容青看了沈泓云一眼,见他虽神色淡漠,但给傅展颜喂水时,动作却是温柔而小心,似乎就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那一瞬间,姚容青觉得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师徒,而是一对……感情极深的情侣……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烦闷,姚容青不由皱眉。
这时,躺在沈泓云怀抱里的傅展颜低低呻吟了一声。
“小颜——”沈泓云轻唤。
傅展颜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神色茫然,好像还未完全恢复神志。
她的目光一点点地落到沈泓云身上,一双秀气的柳眉紧锁着。
“师父——”
沈泓云轻“嗯”了一声。
“师父,我刚做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