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再度被凌萧杀死的那一天,她也没能见到煜真最后一面。
当她死去之时,她也记起了所有关于月的记忆,也明白了一切的因果。
如果一切就在那时终结,那后来的煜真便不会受那么多苦楚,可偏偏,煜真不惜一切代价,让苏颜成为了傅展颜,甚至在伤心绝望之下,将凌萧和红罗封印,打乱了凌萧所布好的局。
“煜真,不愧是最得我心的弟子啊。”
凌萧轻笑,手中的青冥已完全现出了剑的形状,华光闪耀之中,那张俊美的脸庞越发得妖异冷酷。
“那时连我都没想到,他竟有能力将我封印。但他,也仅仅只能将我封印而已——真是可惜。若他能杀死我,那么一切又将不同了。”
他抬眸深深望进了苏颜的眼里,“你逆转了乾坤,回到这里,就是想在血咒施放之前,杀了我,是么?”
他又笑了,眼神却如利剑寒霜。
“是啊,月,我怎能忘了呢,这世间只有你知道我的弱点——”
他们曾是最好的挚友,她甚至凭借着多年来对剑的了解,指点过他修行的方向。
凌萧逼近了苏颜一步,青冥剑的剑气瞬间就割伤了苏颜脖颈上□的肌肤。
他看着她脖颈上渗出的血丝,“可那仅限于十八年前。若我没有跟着回来,那此刻我应该会死在你的手里了——”
他猛地出手,锁住了苏颜的右手手腕。
“叮”的一声,袖中掉下了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
“蓝殇么?这可是你千万年前精心练治的神剑,你竟将它找出来了么?”凌萧笑着,眸光一凝,地上的匕首瞬间就化为了粉末尘灰。
“因为煜真的插手,让你重生了一次,要彻底杀死你并不容易。不过——”他微微一顿,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杀意,“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
苏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凌利的剑光就欲刺穿她的胸膛,蓦地,她感觉到似有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
她方才睁眼,只闻“轰”然一声巨响,两道耀眼的光芒互相撞击,崩发出了强大的力量,顷刻间四周的一切在白芒中化为了灰劫。
待光芒尽退,眼前还哪有苏颜的身影。
凌萧唇角轻轻一扬,“煜真啊煜真,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他握紧了手中的青冥,眼底尽是一片冷意,“苏蓉。”
低唤方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屈膝跪下。
“主上。”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应该知道,我要你做什么了?”
“苏蓉领命。”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眼底的复杂。
最终,她还是逃不过么?
目送着苏蓉离去,凌萧才掩唇低低呛咳了一声,唇角溢出了艳红的血丝。
他虽然元神回到了现在,可因为煜真的那次封印,他元气大伤,直到此刻,还未真正完全恢复。
若不是如此,方才他怎会让煜真和苏颜轻易逃脱?
捂住胸口,眼底满是近乎于疯狂的执拗与偏激。
“原本还有些不舍杀你,但现在——你就别怨我手下无情了。”
做为他凌萧的徒弟,就应该照着他安排的道路走下去,从煜真成为他徒弟的那一刻起,这个宿命永远也别想摆脱。
既然反抗了,那么,他就索性全部毁灭。
疲累不堪地闭上了双眼,他并未发现,在不远处某个黑暗的角落,一抹红影一闪,随即消失了踪影……
………
当苏颜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然变幻了。
四周很安静,这里是一处寂静的丛林,月光透过树梢倾洒而下,为丛林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她知道,她得救了。
月光下,她注视着面前那道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视线有些模糊。
“煜真——”
那个人已放开了她的手,清冷的眼底沾染着些许复杂。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刚才他只要迟一步,她就死在师父的剑下了。
胸膛里一阵气血翻涌,他步履微微一颠,脸上血色尽失。
“煜真——”
她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你受伤了?”
想来是方才他为自己挡了一剑,受了内伤。
“为何去找师父?”
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
苏颜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
“师兄,你不知道么?她就是那个月。”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林中,“她就是千万年前,害得师父走火入魔,差点修为尽毁的那个女人。”
煜真沉默地垂下眼眸。
红罗争步走至煜真身边,一把将他从苏颜手里拉了过来,娇好的面容上满是忧色,“师兄,你醒醒吧,这个女人就是祸水,她千万年前害了师父不说,现在又来害你了。你可知道,师父已经对你动了杀念?”
苏颜安静地站在那里,抿唇不语,也没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她这一次逆转乾坤,已让很多人很多事随之改变。
煜真轻轻挣开了红罗的的手,朝苏颜走去。
“师兄——”
红罗出声急唤,背着她的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红罗,我不管她前世是谁。我只知道,她是苏颜。”
淡淡的月色下,那个人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没有一丝动摇,没有一丝犹豫。
苏颜心头一颤,喉间哽咽,千言万语到了这一刻都显得无力而苍白。
“好。很好。”红罗笑了,眼角却有泪水滑落,“师兄,她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如此心死蹋地?既然如此,我就替师父杀了这个女人!”话音方落,她眼中掠过一丝恨意,化为一道红影就朝苏颜疾攻而去。
“叮”,一道剑光挡在她的面前。
红罗被那强大的剑气一震,踉跄跌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按住气血翻涌的胸口,眼底写满了复杂与悲凉。
“师兄,我已陪在你的身边千百年之久,为什么到头来,竟还比不上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苏颜?”
煜真沉默以对。
红罗恨恨地握紧了手心,脸上竟是悲怆之色。
“师兄,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红罗转身飞奔离去。
“红罗——”
苏颜心头一沉,想拦住红罗,却见煜真突然掩唇低低呛咳了一声。
月光下,满手的血腥。
第四十二章 历史终究无法改变?
月华如绸缎一般投射在雪地上,泛起了一层清冷的银色。
月色下,煜真正合着双目,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苏颜坐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他本就伤得不轻,刚才又为了阻挡红罗,结果伤势又加重了。
苏颜轻轻叹了口气,轻靠着树背,失神地看着红罗刚才离去的方向。
她应该追上红罗的,阻止红罗因怨恨而施下血咒,可她又如何放心将受伤的煜真丢下?
难道一切冥冥中都已注定了么?纵使她逆转乾坤,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了压抑的低咳声,她收回了心神,就见煜真缓缓睁开了眼睛。
“煜真,你好些了么?”
苏颜靠了过去。
煜真轻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却被一指点住了冰凉的双唇。
“不准再说什么无防,没事。”
煜真微微一怔,还未说话,苏颜便靠进了他的怀里,轻声道:“对不起,我瞒了你很多事。我私自去找你师父,结果又害你受伤了——”
煜真静静地倾听着。
“我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说起,但是煜真,我只想告诉你,若我不去找他,你会死。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魂飞魄散。”
想起那时他躺在她的怀中,身躯一点点透明虚无,她的心底就涌上了一阵寒意。
“所以,我是去杀你师父的。”
感觉到那个身躯明显颤了颤,苏颜苦笑,“煜真,你会怪我么?”
煜真还未回答,丛林里忽然疾掠而出一道身影。
“煜真——苏颜——”
是紫羽。
“你们看见蓉蓉了么?”
苏颜扶着煜真站了起来,“姐姐怎么了?”
紫羽摇头,眼中满是焦虑。
“我刚才看见她进了这座林子,可是追进来却不见她。”
那日他还是被苏蓉拒绝了。
直言那只是苏颜的一场玩笑。
他虽伤心,却并没有放弃。
他就不信他打动不了苏蓉。
只是这两天苏蓉的一切都很不对劲,总觉得一副忧心重重的模样,他一直暗中跟随,却不想还是跟丢了。
“我们一起找。”
苏颜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十八年前,姐姐是被凌萧杀死的,死在她之前。
她不知道这一次她逆转了乾坤,姐姐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蓦地,脑海里似有画面一闪。
她看见了苏蓉。
红罗一路疾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跌入了雪地里,再也动弹不得。
“煜真师兄,为何你就从不肯看我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泪水潸然滑落眼角,刚才所受的伤更是隐隐作痛。
“师兄真是好狠的心,出手连一点情面也不留啊!”
她笑着,竭力地止住了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既然师兄你如此无情,我化身魔道又如何?我得不到你,那么,苏颜也别想得到你——”
掌间有红芒渐渐呈现。
这是师父教她的血咒。
这也是世间最怨毒的咒术。
中咒的情侣永世无法相爱结合,否则,一方将灰飞烟灭,另一方则永世受困于地狱,遭受烈焰焚烧之苦。
她要苏颜和煜真永远也不能在一起。
即使是死了,也不能在一起。
纵然她因此坠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也甘愿。
“红罗!”
黑暗里,一名紫衣女子忽然闪身而出,一把扣住了红罗的手腕。
红罗抬眸,看着面前熟悉的娟秀脸庞。
是苏蓉。
“为何阻止我?”
“红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