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栖凤四下寻找,果无来人影踪,想必是在众人见到庙宇惊喜欢悦时让他趁隙溜走的,那身法定是惊人,否则木栖凤怎察觉不出。
木栖凤不愧是久闯江湖,情知不妙,却也临危不乱,镇定自如,朗声道:“两位小兄弟,我木栖凤不知得罪了哪位朋友,今天寻上门来了。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如今偿命还债也是应该,只怕误送了你们两人的性命,你们此刻快快退出,或许还来得及,让老夫一人到庙中去看看那些躲躲闪闪不敢见人的朋友。”
萧亮火气上涌,心道:“你把我俩人看作是何许人也,临危脱逃的孬种吗?”才要说出,被猎过狐拦住。
猎过狐缓缓道:“木前辈不必激将我们,我们三人此刻既已被诱入敌腹,自是让人断了退路的,我们此刻唯有齐心合力,同舟共济,或许才有一条生路。这些道理你纵不肯说,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喃喃和梦玉露此刻怎样了?”
木栖凤颔首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小小年纪,便识得大局,倒是我小心眼了。”
猎过狐道:“前辈过奖了!前辈你在这等等,我去把喃喃他们找来,免得他们中暗算。”
话音未落,小道两侧忽露出无数张弩弓对准了小道上的三人。一只小小烟花射出,空中飘过一股淡淡的黄烟,那无数箭羽已纷纷射出,却并没射向三人,只是封住了三人来时的道路,不让三人回去。
木栖凤度量形势,沉声道:“快退进庙中!”
猎过狐道:“这些人就是要把我们逼进那庙中,我们退进去,岂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木栖凤一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箭雨又至,有几支箭险些射到三人身上。
此刻容不得三人再多考虑,只好奔向小庙。木栖凤奔跑中忽长啸数声,萧亮初时不知何意,后来才明白他是在警告李喃喃和梦玉露,好让他两人小心注意。萧亮亦运气长啸,其声轰然且悠长,倒盖过了木栖凤的啸声。
木栖凤惊诧地望着萧亮。他只道猎过狐的灵蛇幻步妙绝天下,萧亮不过只有几手武功,却万万未想到萧亮内力竟在自己之上。三人皆是一流身法,不片刻全进入了小庙。
回头望时,小道两旁再无半点黑衣人的影踪,刚才射箭的地方也只剩树梢轻拂,落叶纷纷,那些人似全从地下遁去了。
在破庙中站定,三人细细打量小庙。
一间久无香火供应,衰败风化了的大家祠堂。
偌大的祠堂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尊菩萨金身,也是泥胎残损,金漆剥落,案桌上香炉积灰,黄幔已成黑幔,尽是蛛尘鼠迹。这祠堂绝对荒废多年,好久也没有人来过了。
萧亮拍拍猎过狐笑道:“猎过狐,这地方有啥细瞧的,我们过了这个晚上,天明就可闯出去,先歇下养好精神再做打算。”又道:“咳,刚才幸逃得快,否则挨上一箭就够受的了。”
木栖凤摇头道:“刚才他们若真要射杀我们,即使不死,我们也掉了几斤肉。”
猎过狐点头道:“刚才那些箭是在我们全无防备时射出,而且力道之大,绝非等闲之辈,就算我们有戒备,怕也是万万躲不过的。何况在这暮日昏昏,又毫无准备的时候,我猜他们只不过是想把我们逼进这小庙中来。可把我们逼进这小庙中又想干什么呢?”
第十一章 计中有计(5)
忽然,猎过狐眼睛一亮,似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俯身从地上拾起几粒东西。萧亮凑过去问:“猎过狐,什么东西?”
猎过狐摊开手掌道:“是几粒大米。”
萧亮笑道:“这山野破庙里就算有几斤米,又有何大惊小怪的。”
木栖凤接过米粒,仔细瞧上一会,皱眉道:“这米有问题,这种米绝非本地所产,而是海南产的。”
萧亮问:“你怎么识得这米是海南所产?”
木栖凤道:“海南阳光充足,所产稻米颗大。此处气候温和,寒暑各半,所产稻米自无海南的颗粒大。我曾在黄河边看过灾民领赈粮,就是这种海南米。”
猎过狐笑笑:“这倒奇了,海南的米跑到这荒原来了。木大侠,你在海南可结过什么仇家,莫非是他们随身携带海南的大米在这留宿时掉在这的?”
木栖凤沉思好一会,道:“海南唯有海南剑派是武林中人,我与他们绝无瓜葛,人情倒还有些。”
木栖凤忽顿住话头,凝神细听。萧亮笑道:“不用听了,外面早来了好多人,这会快到门口了。出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海南剑派的人了。”
木栖凤叹道:“看来我老了,耳朵都不中用了。”
三人走出庙门,这会天已全黑,空中一弯新月已歪歪挂上天空,寺庙前的空旷处,一片漆黑。山风卷草,呼呼不止。
蓦地,几点火光闪烁,接着火光愈来愈多,愈来愈亮,也愈来愈近,片刻已来到木栖凤三人面前,齐齐停下,后面火光长蛇般,还陆陆续续在移动,足有上百人。
火把分开,一人走出,黄褂玉翎,神风肃骨,神态威严,虎目流光。
猎过狐低语一声:“怎么会是他?”
萧亮问:“谁?你认识他?他是谁?”
猎过狐点头道:“嗯,他叫白磊落,是皇宫中的大内侍卫,好几次想抓喃喃,都让我们给溜了。上次躲在井下就是让他追的,到林中与你相会,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萧亮咬牙道:“这厮如此可恶,让我去教训他。”挥拳欲上。
猎过狐忙拉住道:“萧亮,你不要乱来,我也不知他和喃喃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不犯我们,我们也犯不着去得罪他。再说他把我们骗来破庙,也不知为何。”
两人在这嘀咕,那边木栖凤也看清来人,却也是旧日相识之人。
木栖凤走前几步,拱手作揖道:“木栖凤拜见三品侍卫白统领。”
那黄褂玉翎之人自是白磊落,白磊落见木栖凤前来作揖,也不回礼,“哼”一声:“免了。”挥手示意,算是还了一个招呼。
木栖凤心中不悦,心道:姓白的,你未入朝廷前,我们称兄道弟时你还得叫我一声老哥。这会我不过是看你部下在这,给你个面子而已,你却摆什么臭架子。面上却未露出来,只淡淡问道:“白统领黑夜到此,有何贵干?”白磊落默然不理,冷眼四射,掠过猎过狐、萧亮二人,却未认出。他虽在太白酒楼上掷杯救了猎过狐一命,却未看清他的面貌,纵是看清了,也不会认识这无名小子。萧亮也是才出茅庐,两个毛头小子,俱未在白磊落心上。
白磊落又搜视一番,未见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低声吩咐道:“孟侍卫,你带几个人去庙里看看有什么情况。”
他身后闪出一人,正是那天把猎过狐打下太白酒楼的孟纠缠,那日领教了白磊落的手段,方知天外有天,也对白磊落唯命是从,不敢再逞能出风。得了吩咐,领了一小队侍卫从木栖凤三人身边擦过,径直进庙去了,似未看见木栖凤一般。
萧亮憋不住道:“木栖凤,你的仇家就是这些人?”
木栖凤道:“我和他以往还称兄道弟,今天却不知为何一幅狗不吃屎的样子。”
萧亮骂道:“我最讨厌这些当官的小人,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勾心斗角,有福时花天酒地,大难临头时自相残杀、全不认人。要讲这世上最无耻的人是什么人,就是这些小人,伪君子!”
萧亮肆无忌惮,那边白磊落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他皱皱眉,却又舒展开,无事一般。
不一会,孟纠缠从庙中冲出,后面跟着那几个侍卫,只见孟纠缠红光满面,一脸兴奋,激动地高叫:“果然有赈米的下落了。”
说着递上一样东西。
白磊落脸露喜色,接过孟纠缠递过的东西,摊开细看,果然是海南进贡的赈米,细细看清,嘘道:“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忽冷语如电,叱一句:“木栖凤,你老实交待,你把赈粮劫到哪里去了?”
木栖凤愕然:“什么赈米,我全不知道,你能再说清楚一些吗?”
白磊落冷笑:“好一个蜀中快剑,死到临头还想抵赖,我全未想到劫抢皇粮的强盗竟然会是你这个赫赫有名的蜀中剑客。”
木栖凤立时悟到,自己是被诱入了一个可怕的圈套,而设下这圈套的人,自是那个带他进这小庙的人。
想到这,立时一振,凛然道:“好,就算我是大盗强贼,盗了你说的什么赈米,你先把经过说清楚一点,好让我死也有个交待。”
白磊落道:“敢作就要敢当。希望你也会好好交待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隐瞒!”
木栖凤怒道:“那是自然,你先说。”
第十一章 计中有计(6)
白磊落缓口气,顿顿,方细细说出:“当今天下,风不调,雨不顺。天灾人祸,此起彼伏,朗朗乾坤,甚不太平。上月黄河泛滥,千里决堤。我皇恩浩荡,仁心慈义,不忍见难民挨饿,特调拨八十万石海南粮食,前去赈灾。授命镇殿大将军黄飞虎做催粮官,率军带队送粮去陇蜀,不料上个月途经华州县时,一夜之间,所有官差民夫全死于非命,暴毙街头。八十万石皇粮亦全无踪迹。消息传至京都,朝野上下震惊一片,圣上龙颜大怒,赐封我为江南巡抚钦差,查探这江南一带的消息。不想今天终于让你落在我手,木栖凤,罪证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木栖凤听清缘由,心中雪亮,知道有人串通好了陷害自己,而那伙人可能就是劫皇粮的大盗。
木栖凤拿定主意,淡淡道:“押皇粮的人可是双锤震中州、单马踏两川的黄飞虎?”
白磊落见他丝毫不慌,反而镇定自若,不由惑道:“你问这干啥,那黄飞虎自是镇殿大将军黄飞虎了,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镇殿大将军黄飞虎的?”
木栖凤点头道:“这些人既然对黄飞虎都不忌惮,自然也不顾忌我了。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都要葬身于此了。”
白磊落一愣。猎过狐问道:“你是不是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