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烛光中,罗安带着他们到达了一处厢房,打开了房门。
“里面有浴桶与换洗的衣物,何侧妃在另一边的房间里。我稍后带她过来,里面我还准备了食物,你们换洗后,可以好好吃一顿。”他顿了顿又说道“今晚你们便在这里好好歇息一晚吧,明天一早我来带你们回牢房。”听得出,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保郡王满意的勾了勾唇,满是感激地说“老夫谢谢罗侍卫仗义相助!”
罗安一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宽敞的厢房内,布置的淡雅而高贵。
香檀木的大圆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里面盛着上好的雨前龙井。
重重的丝质帷幕后,用八幅屏风隔着,分别摆放着三个冒着热气的浴桶。
里面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气息,何郡王妃忍不住发出一声畅意的叹息声,迫不及待的放下帷幄,脱去衣衫钻入浴桶中
她闭着眼睛,在里面泡了很久,直到水冷得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为自己套上一套舒适而干净的衣衫。
她走出来,看到同样焕然一新的何家父子。
不禁凄然一笑“我做梦也不曾想到,能沐个浴,换上一套最普通但却干净的衣衫,会是我此时最大的享受。”
她走过去坐在桌边,眼泪盈盈欲滴。
何郡王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放心,我有把握让他放我们离开这里。”
门外传来的轻击声让他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罗安带着梳洗过的何萱站在门边。
罗安让何萱进去后,又拍了两下手掌。
几个青衣小厮鱼贯而入,走到圆桌边从食盒里拿出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佳肴,放在桌上。
“你们一家人慢慢享用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这里分别有两间卧房,你们今晚在这休息一晚,明天辰时我会来带你们回牢房。”罗安说完,关上了房门。
何郡王妃执起酒壶,为四个杯子一一倒上美酒。
何郡王端起来,微笑道“来,为咱们一家四口两年来第一次团聚干一杯。”说完,一仰头率先干了。
“父王,我再不想呆在那个肮脏的牢房里,再不想天天看到欢歌那个怪物。您让罗安把我们放出去吧,走之前,先让他杀了欢歌。”何侧妃突然阴恻恻的说道。
何郡王笑着点点头“好,明日我让他杀了欢歌。这样,既能证明他对咱们的真心,二来嘛,欢歌一死,他不得不尽快想法子放了我们。”
何侧妃满意地点点头,又轻声道“还有那两株价值连城的珊瑚树,您们说,林府如此疼爱林知善,会不会把最好的东西一并给她当了嫁妆?”她古怪地笑着,眼里闪着波谲云诡的光芒。
何郡王妃阴险的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瘦成鸡爪一般的手“放心吧,她们一定会的。你父王一进京便叫人把那珊瑚树放到毒龙潭底了,那么大两株宝贝,即使皇宫也没有。那罗安肯定不敢私自贪了去,所以,咱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何侧妃心满意足的笑了,端起酒杯“女儿敬父王母妃一杯!谢谢您们为女儿报此大仇。”
“傻孩子说这些作甚?林家与咱们何家,打你姑母那时候起,可算是结下了世仇。再怎么着,父王与母妃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临死也要将他们咬得入骨三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让咱们何家这次狠狠摔了个大跟头,但好在老天垂怜,让咱们现在还有一丝生机。”何郡王狠狠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果这次能逃出生天,父王就带你兄妹二人到夷国去,在那儿过下半辈子。但此事一定要在林知善出嫁前就办,越近婚期,他们就越忙乱,就没人会分神管咱们。到了婚后,他们一定会腾出手来狠儿折磨、羞辱我们一番,再把咱们交到刑部或大理寺。让咱们背负着阴谋造反的罪名,在千人所指、万人唾骂中处死咱们一家。”他眯着眼,狠狠击了一下圆桌,咬着牙恨声说道。
第三百零七章让你绝望
“真是让人不甘心,凭什么我们要狼狈逃命、苟延残喘?他林家却要坐享富贵荣华?成为大周天子的母族?”何萱满是愤懑的说着。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从这里逃出去,以后再慢慢图谋。”何郡王妃镇定地说。
房顶上,罗安静静伏在上面,凝神细听,却无奈声音太小,只捕捉到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他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一家人继续在里面窍窍私语,直到四更响起,才困倦的分别睡下。
“罗小哥热血仗义、年轻有为。你又不是林府家奴,想必日后会有自己一片广阔的天地。”何郡王坐在打扫干净的牢房里,诚恳地对罗安说道。
罗安轻轻一笑“虽说罗家早已脱去奴籍,但一家人却仍然生活在国公爷的庇佑下。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谈何容易?!”
“不、不,此言差矣!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胸怀大志,清楚目标,想成事又有何难?”何郡王此时就像一位谆谆善诱的长者一般。
罗安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动心,却闭着唇不语。
何郡王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又是一笑。低声道“这世上若要成其事,有两样缺一不可。”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人脉;二、财帛。罗小哥,你出身于林国公府,一般的京官不会不卖你个面子与人情。财帛嘛,呵呵,更好办。老夫可助你一二。就算你走不出林府这片天地,有财傍身也总是好的。世人为何要权势,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些黄白之物。有了钱财,何愁买不到天下最美的事物与最舒适的享受?世人安知乡间家财万贯的土财主活得不快活?”
罗安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里闪过一片狂热之色,上前踏了一步,却又忽然停下步子,眼神变得犹豫起来。
“罗小哥。这几天林府众人事忙,忙中出错的事是时有发生的。你父亲与你三位兄长皆为林府卖命,若是你犯了点小错,林国公怎会不给你家人一个面子?”何郡王继续说道。
罗安终于开了口“你到底想怎样?”声音里带了一丝莫大的决心。
“三十箱金银财宝,够你与你的家人挥霍一世。换我何府一家四口的平安离开。我向你保证,连夜就出京城,永不回京,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何郡王肃穆的举起右手,慢慢说道。
罗安紧紧盯着他。死死咬着嘴唇。突然道“三十箱。不够。”
何郡王脸上浮起一股懊恼之色“罗小哥,人不可太贪。”
“不够,除非你觉得你们一家四口的命不值钱。”罗安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而且,珠宝你也不好携带。我可以为你准备银票。便于携带。”他慢慢踱着步子“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想好!此事不议第二次。我可是冒着全家被国公爷杀头的危险在给你办事。我还要上下打点一番,为你们准备好马车,送你们离京。而且还要买几具死尸来代替你们,还要冒着被国公爷处罚的危险将这牢房化为灰烬。这不是只靠钱财便能办到的。实话告诉你们,还有几天便是小姐出阁的日子。你们马上便会被交到刑部去,在那里有的是酷刑等着你们。而且何侧妃作为一个已死之人,这次是一定会真死了。话尽于此,你们仔细掂量吧。”他靠着牢门,眯着的眼睛越发细小成了一条缝。轻松地看着何家三口。
沉静的牢房里只有何家人时而粗重时而急促的呼吸声,良久,何郡王狠狠跺了跺脚“好吧,我答应你。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财产了,希望罗小哥立个誓。”
罗安一笑。站直身子,伸出右手“我罗安在此立誓,收到何郡王剩下的财产后,抽二成兑换为银票,交于何郡王。并将其一家四口安全放出林府,送离京城。如违此誓,叫我罗安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他看向何郡王“如何?满意吗?”
何郡王点点头,轻声道“事到如今,你确实是我一家四口唯一的希望,我不信也得信。希望上天垂怜,放我何家一条生路。我告诉你吧,我最后的财产藏匿于丁字街那家烧饼铺的枯井内,你去取吧。估计价值一百余万两银子,我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给我兑换二十万两的银票。”
“你放心,我罗安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罗安说着,往牢房外走去。
“父王,这罗安会不会过河拆桥啊?”听到外面铁门关上的声音,何世子急忙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唯今之计,也只能赌一赌了!”何郡王漫声说道,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一连两天,罗安都没有再出现在牢房里。只两个青衣小厮按时送来尚算不错的食物与清水,但问什么,两人都默不作声,放下食物便走。
何家人忐忑不安、度日如年的焦急等待着、盼望着。
第三天的初更,罗安一身青色劲装的出现在牢房里。
他拿出一个包袱扔在地上“快快换上里面的衣衫,马上随我离开。何侧妃已经在侧门外的马车里等着你们。”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何郡王“二十万两银票,里面有小额的一百两,方便你们在路上用。”又拿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有些碎银,你们拿着。”
何家三口大喜之余,不禁齐齐道谢。
在夜色的掩护下,罗安带着何家三口悄无声息,一路无阻的出了林府。
林府侧门外,寂静的大街上,一辆普通的青油小马车,正等在那里。
何世子上前掀开车帘,何侧妃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
何家四口来不及问候,便坐在马车里,让车夫悄悄赶着小马车向城门驶去。
到了城门,守城的官兵验过林国公府的腰牌,有惊无险地让他们顺利出了城门。
“就送到这里了,我还要回去处理剩下的事,保重。”罗安一本正经的抱了抱拳。
何家四人又说了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话,何世子亲自赶着马车朝他们心中的自由国度奔去。
到了青龙山脚,何世子不禁欢欣地说“父王、母妃,妹妹,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了。”
“好,继续马不停蹄赶路。到了边界再稍作休息!”何郡王放下悬了一夜的心,嘱咐道。
“好嘞!”何世子高兴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