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学儒心中一动,道:“我与你父亲相识十数载,他为人极为谦和,里外都绝不致有仇人才是。逸云,父母之仇本是不共戴天,只是,只是冤仇相报,却又何时能了?”
陆逸云听得老师劝阻,心中也不恼,回道:“先生,爹爹死因不明不白,逸云就算不报此仇,却也定当查清事情原由。”他口中说不报此仇,心中却道:此仇是非报不可,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许学儒道:“嗯,有什么需要夫子帮忙的,尽管来学堂找我。那你好好休息,夫子先回学堂了。”
陆逸云起身道:“逸云送先生。”
望着许学儒远去的背影,陆逸云心中一阵感伤,心中思索,此番为父报仇,涉足江湖,怕是腥风血雨,再也没有时日在学堂念书了。
回到山庄,陆逸云见管家福伯独自跪在父亲的灵位前,当下便走了过去,跪在福伯的身边,道:“福伯,您起来吧!”福伯头也不抬,只颤颤地回道:“少庄主,庄主一生无求名利,待人极好,为何会遭此横祸?为何啊?老天不公啊……老天真是瞎眼了……”
陆逸云被说的心恸,强忍住抽泣,道:“福伯,爹爹不会白死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福伯回过头来,道:“少庄主,庄主……庄主是什么人害死的?”
陆逸云顿了顿,没有说话。转而又道:“杀害爹爹的人,是个武功极高的人。逸云心中知道是谁,就算敌不过,这个仇,也是非报不可。”
福伯点了点头,回道:“这个最大恶极之人,是整个无名山庄的敌人。崔兄弟与杨兄弟也是这个人害死的么?”
陆逸云咬了口牙,满腔的愤怒,道:“是的。全部都是那个人,他们一个也逃不掉的,一个也赖不掉的。”
福伯不再说话,他本来年纪已大,精神经过如此一遭,似乎白头发都增多了些许。陆逸云搀起福伯,说了些安慰的话,便送他回房休息去了。
此时夜色如墨,无名山庄庄主及护庄使一日之间全部牺牲,山庄内的冷清似乎不同往日。陆逸云回到父亲的灵位前,磕下头,又拜了拜。他心中思索,以自己武功,绝不可能胜得了诸葛神冰,此番仇恨,怕是要请动无名八宿了。
无名八宿是陆啸轩早年亲自训下的八名悍将,个个武艺卓绝,若非紧急时刻,绝不出面。十年前的神冰教一役,无名八宿可谓功不可没。概因为无名八宿并不住在山庄内,因此陆啸轩逝世,竟是无人知道。陆逸云也未能得见八宿之面。
仇恨在陆逸云心中慢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他连日来奔波疲命,身体早已累得不堪。是夜便在灵堂内伏地而眠,熟熟睡去。待得月色浮出云影,虫鸟皆憩,忽听得一声极为嘹亮的口哨,宛如一种诡异的鸟叫声,在夜空中响起。陆逸云一个激灵,飞身而出,见月光下空无一人,到处都浸溶着惨白的月色,甚是阴森,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偌大的山庄只余陆逸云与福伯二人,想来也着实有些可怖。陆逸云壮了壮胆,回到灵堂,耳中却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声音,但听得四周静谧如死灰,一夜至天亮,竟再也没有听到第二声口哨。陆逸云心中奇怪,却也不做多想,以为只是异常的鸟叫声而已。
第二天,陆逸云还在睡梦之中,便闻得福伯急急忙忙地敲门的声音,陆逸云起身披了衣裳,道:“福伯,有什么事吗?”
福伯见陆逸云问话,立时回道:“少庄主,有两位自称是华山派的人到了山庄,说是要见你。”
陆逸云心中一怔,华山派?张松鹤?他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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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密室】………
这两名华山弟子正是奉了张松鹤之令,看着陆逸云的行止。他二人一路跟踪陆逸云到得青峰镇,见无名山庄正大举操办丧事,不好打扰,因此在太白楼要了间厢房,住了三个日夜。好不容易待得丧事办完,却总是不见陆逸云步出山庄,因此两人商议,索性直接入庄拜访。
张松鹤虽是陆啸轩的旧识,陆逸云却对他无甚好感。听得是华山派的来人,当下淡淡地对福伯说道:“福伯,你先去招呼一下。我随后就到。”心中却甚是纳闷,张松鹤遣人前来,却是为哪般?
不一会,陆逸云便理好衣裳,来到厅堂,见果然是两名华山弟子,便朗朗道:“不知二位光临我无名山庄,有何贵干?在下有孝在身,恕不能出门相迎。”
那两名华山弟子相互看了看,位左的一个说道:“陆少侠无需多礼,我和师弟奉家师之命,一路护送,只怕陆少侠想不开,寻……寻了短见,如今见着陆少侠平安无事,我和师弟也好回华山复命了。多有打扰,这便告辞。”
陆逸云听着此人言语,心中极为不舒服,暗想你们两个是怎么跟踪我的?张松鹤是什么人,我便是要寻短见,他又管得着?口中却还是客气地回道:“请代为感谢令师张掌门的厚爱与关心,在下大仇未报,岂能就此了生?”说罢,顿了顿,又道:“福伯,送客!”
那两名弟子见陆逸云茶水也不给一杯,心中自是有气,奈何在别人的地盘,却也不好发作。加之他二人均在武林大会识得陆逸云的武功,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还是自己吃亏,因此脸上挂着一幅恹恹之色,道:“陆少侠,不必客气!”
说罢,二人使个颜色,迅速地离开了无名山庄。福伯识得其中变化,对陆逸云说道:“少庄主,华山派是武林大派,咱们也不必惹上他们。”他从前都管陆逸云直接叫名字,自陆啸轩死后,主仆有别,却是终日一口一个少庄主。
陆逸云道:“华山派既为武林大派,那就断然不会和我们计较的。福伯,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的。”
福伯道:“是。只是目前庄主大仇未报,我们若是能联合江湖中的几大派,那么敌人再狡猾厉害,也当该敌不过。”
陆逸云闻言道:“福伯,爹爹的仇,怎可假借旁人之手?此仇非得我亲自报不可。”
福伯道:“少庄主,你说的也对。有什么用得着老身的地方,少庄主尽管吩咐。”
陆逸云见着福伯跟随父亲一生,忠心耿耿,心中一热,道:“福伯,你先下去吧。爹爹的仇,不是一时半会能报得了的。敌人武功太强,我自要另想办法。”
福伯道:“少庄主,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人武功既然在庄主之上,只怕当今之世,已是没有敌手了。老身之所以不想得罪华山派,想的也是这个理。”
陆逸云道:“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下去吧,我去爹爹的书房待一待。”
福伯转身告退,陆逸云只身来到了书房。这个无名山庄唯一的书房,曾经是陆逸云与陆啸轩一起争论诗文之地,只是此刻寂寥如斯,不禁让人触景生情。陆逸云掩了房门,眼睛不住地看着书架子上的书籍,一本一本,都是他曾经读过的。
陆逸云心中黯然,总是想不透。才十几天前,他还在这演示轻功给父亲看,而此刻,再也没有人会进来书房,监管他念书了。书房的里侧,堆放的都是陆啸轩的书籍,与陆逸云的学堂书籍稍微隔了隔。陆逸云见着父亲看过的书,心中更是悲不自胜。便拿起一支笔,想写一些什么,待得铺好纸张,却又斗字难出。终于放下笔,仰天而泣。
临近午时,福伯听得书房有轻微的抽泣声,便知是陆逸云在里面。问道:“少庄主,该用午饭了。”
陆逸云看了看窗外,道:“福伯,你先吃吧。我收拾一下爹爹的遗物,一会便过来吃。”
福伯道:“那我先把饭菜热着,少庄主来了,再取出来。”
陆逸云走到父亲的书堆前,一本一本地将书堆整齐,这些书籍,他甚至比陆啸轩自己还要熟悉。小的时候,他总是不爱念学堂的诗词,而是偷偷拿来陆啸轩的怪谈野史,瞧得兴致勃勃。忽然间,从一本《无名札记》中掉出一个信封,陆逸云奇怪至极,这本《无名札记》是爹爹平时的随性笔记,爹爹从不让看,他当然也从不敢胡乱翻看。这封信,是谁写给爹爹的呢?
陆逸云捡起信封一瞧,更是惊奇,信封上赫然写着:逸云吾儿亲启。这是爹爹写给自己的信?可是爹爹与我每日见面,为何要写信?既是写好了信,却又为何不给我?心中种种疑问,促使陆逸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
逸云:
吾儿,为父去矣。今日之祸,始十年前之根,无怨旁人。吾儿需记:不必寻仇,不许报仇。一切因果循环,自是报应不爽。
十年之前,为父与华山张兄、燕中布兄率四十余精粹,夜袭神冰教。此举虽不光明磊落,甚或为武林正道不齿。然。是时神冰教高手如云,如若言明进攻,必无果。为父以江湖正道为旗,联手二位贤兄弟,果一战而成。
为父一直隐而不言,此战死伤无数,却非因了武林正道,乃是因起一名女子。此事只有崔、杨二位护使略知,为父颁重令禁声,是以江湖中人,皆称赞张布二人。
今日为父丧命神冰教主之手,实乃因祸牵连,与人无尤。吾儿切记,不可寻仇。以吾儿现存之武艺,未必及神冰教主之万一,以卵击石,岂非断送我陆家一脉!
十余年来,为父教尔文武,文之有限,武之刻延。盖因为父不期尔再入江湖,一入江湖,终生江湖,便有隐匿之心,亦无隐匿之所。吾儿切莫负了为父之言,举凡大孝,以此。
书房右第二架下,有石板镂空,若敌人直犯山庄,吾儿可暂避密室。此事庄内无人知晓,吾儿不必声张。自留自用,以备大患。
切记,冤仇相报,报应不爽。吾儿自为之。
陆逸云看到此处,心中暗道:“原来爹爹早知有今日之祸,神冰教为恶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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