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不能替天行道哩! 徐子陵愕然道: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寇仲压低声音说了四大寇结盟的事,徐子陵动容道: 这事确不能不管,但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寇仲闻言大喜,不过却给小娟的足音打断。这妮子见两人不顾骯脏,死蛇烂&;#65533;的挨坐地上,嗔骂两句后道: 还不爬起来,场主着你们立即到正厅侍客,解说熏鱼制法。 ※※※寇仲和徐子陵昂然步入正厅,隔着花漏屏风瞥了厅心坐满了人的酒席一眼,立时色变,低头转身便要溜回内进去。馥大姐见状吃了一惊,张手拦着两人脱身之路低叱道: 你们干什么?不知场主和客人都等着你们吗? 寇仲陪笑以低无可低的声音道: 我们两个刚才一起吃错了东西,所以现在要一起到茅厕拉肚子,共进共退,馥大姐请作个好心,行个方便。 馥大姐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跺足道: 不要胡闹,怎么都要忍一会。哼!鬼才会信你们的鬼话,快滚过去,否则家法侍候。 徐子陵亦充不起英雄来,求情道: 小宁说的确是鬼话,我们实际的情况是见不惯大场面,现在心怯得要拉肚子。馥大姐不若去告诉场主,免得我们丢了她的面子。 馥大姐尚未有机会严辞斥责,商秀珣银铃般的声音传过来道: 小宁、小晶你两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贵客,秀宁公主很欣赏你们的熏鱼,还要拜你们做师傅哩! 这时连寇仲都在后悔千不改万不改,偏偏改叫做小宁,但目下既是后悔莫及,更是势成骑虎,在馥大姐使劲一推下,两人硬着头皮走出屏风外。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就等若赤身裸体在闹巿中漫步那般尴尬和不堪。 啊! 李秀宁娇甜的叫声传入耳内,两人心知已被她认了出来,连抬头的勇气都欠奉。今夜飞马牧场最重要的六个人都有出席,因为来的乃是唐王李渊之女,李世民的妹子,寇仲的初恋情人李秀宁。纵使面对千军万马,寇仲亦不致于如此窝囊泄气。商秀珣、商震和梁治等四大执事的注意力本都集中到寇徐身上,闻娇呼之声不禁愕然望向李秀宁。陪同李秀宁来的李纲和窦威都不认识他们,见一向温婉文静的李秀宁竟然为两个糕饼师傅娇呼失声,亦是一脸茫然。李秀宁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请恕秀宁失仪,皆因想不到两位师傅如此年轻。 这时寇仲和徐子陵来到席旁,面向李秀宁,神情木然地垂手呆立。李秀宁回复了一向雍容高雅的闲静神态,对右旁商秀珣微笑道: 两位师傅怎么称呼呢? 坐在她左旁的商震代答道: 一个叫傅宁,一个叫傅晶,是同乡的兄弟。 他并没有指出哪个是傅晶,哪个是傅宁,可见他毫不尊重两人,只是敷衍了事。李秀宁心中把 傅晶、傅宁 念了两遍,俏脸忽地微红起来,显是有悟于心。这变化并不显著,其它人都觉察不到。商秀珣笑道: 小宁、小晶,秀宁公主和李纲、窦威两位大人均对你们的熏鱼赞不绝口,推为天下无出其右者,还不多谢赞赏。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苦笑,无奈下行礼道谢。李纲为人精明,见两人仪容出众,世所罕见。所知人中,唯李世民堪与比拟。试探道: 以两位小师傅的资质人材,无论选择那种行业,必可出人头地,为何独钟情于厨艺呢? 寇仲漠然道: 这叫时也命也,若是太平盛世,我们兄弟或会设法谋取功名,为平民百姓做些好事。 窦威讶道: 小师傅谈吐不俗,语带深意,但为何语调荒寒,是否有些伤心往事? 徐子陵怕寇仲露出破绽,又见商秀珣盯着他们的美婢露出深思的神色,忙道: 我两兄弟刚才进厅前,闲着无事聊起故乡被战火摧残的旧事,所以生出感触,窦大人切勿见怪。 李纲点头向座上各人道: 天下大乱,首当其冲的总是平民百姓,就像现在私铸钱大行其道,便对老百姓的生计造成极大的破坏,原本一千钱重二斤,现在私铸钱一千钱竟不到一斤,甚至铁片、皮纸都冒充当铜钱使用,这情况若继续下去,真不知会如何了局。 柳宗道插入道: 只要大唐能一统天下,自可革除弊端,大下太平。 李纲呵呵笑道: 这还须场主不吝掖助才成。 商秀珣不置可否,妙目一转,向默然呆坐的李秀宁道: 公主不是要亲口询问他们熏鱼的制法吗? 李秀宁如梦初醒的道: 秀宁想过了!还是明天亲到&;#65533;室,跟两位大师傅实习一遍,才最妥善。 四执事吴兆汝目闪过嫉忌神色,提议道: 宁公主若无暇分身,我可着他们把制法详细写出来,也是办法。 李秀宁瞧了低垂着头的寇仲一眼,坚持道: 还是秀宁亲自向两位大师傅请教高明好了! 商秀珣淡淡笑道: 就依公主意思办吧! 转向两人道: 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中,寇仲颓然跌坐椅内,欲语无言。徐子陵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 只要她一天未嫁人,你仍有机会可以得到她。今天的寇仲已非昨天的寇仲,谁都不敢小觑你。 寇仲叹了口气,默思片刻后,缓缓摇头,道: 我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先不说她另有心上人,即使她肯嫁我,我亦不能因儿女私情舍弃我争霸天下的大志。唉!自己知自己事,你也该了解我,我寇仲绝非那么容易安分守己的人。 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道: 我答应了鲁先生今晚到他处,你去不去? 寇仲摇头道: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一点事情。 徐子陵沉吟片晌,径自出房去了。※※※徐子陵抵达鲁妙子小楼时,这天下第一巧匠正傲立小楼外崖沿处,似在缅怀旧事,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徐小陵来到他身后请安问好,鲁妙子像是对寇仲没有随他一道来毫不在意,领他进入小楼下层的厅堂,坐好后道: 江湖中人虽推崇我为天下第一巧匠,以为我无所不晓,无所不能,这只是一个误会。 徐子陵衷心道: 先生确是小子生平所遇人中,最见多识广的人,我们依先生指点弄出来的熏鱼和香酥脆,便…… 鲁妙子打断他道: 可恨这正就是我的缺点,凡事都有兴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假若我能专志武道,虽未必能胜过那妖妇,至少可全身而退,多活上十年八载。 旋又露出一丝笑意道: 话又得说回来,若非我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今天亦难和子陵你同席夜话。 徐子陵深切感受到他矛盾的心情,却找不到可说的话。鲁妙子道: 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到三十年前惨败于祝玉妍手上,才安定下来,虽仍不时周游四方,但心境已大不相同,对所学中较感兴趣的技艺,特别下功夫深入钻研,最后竟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徐子陵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道: 这发现定是非同小可哩! 鲁妙子露出一个意味着 连你这淡薄无求的小子也动心了 的会心微笑,却不直接说出答案,岔往别处道: 这三十年来乃能使我醉心钻研的就只有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历史、地理和术数七方面的学问。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道: 这任何一方面的学问,也可令人穷毕生的精力去钻研学习,先生却是兼修并顾,嘿!真教人难以相信。 鲁妙子苦笑道: 这叫死性不改,但若非我受内伤所累,说不定会专志武道,好和那妖妇来个同归于尽。 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长长叮出一口气道: 不过园林和建筑之学,本非老夫钟情的物事,只因输了一盘棋给青雅,才被迫得要履行赌约,为这里建园造林,设计楼阁。 又黯然叹道: 若非能寄情于此,老夫可能早因悔恨攻心而伤发身亡。青雅啊!我欠你的何时才能回报呢? 见徐子陵一脸疑惑的瞧着他,解释道: 青雅就是秀珣的母亲,唉! 徐子陵心中明白过来,知道鲁妙子和商秀珣的母亲定是有不寻常的关系。鲁妙子像倏地苍老了几年般,喟然道: 当年受伤后,祝玉妍亲身追杀老夫,我本想寻宁道奇出头,岂知他已远赴域外,惟有躲到飞马牧场来。又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我逃往海外,否则老夫早给她宰了。 接着正容道: 此妖妇的邪功已达魔门极致,有鬼神莫测之术,宁道奇曾先后三次与她交手,亦奈何她不得。 徐子陵想起婠婠,默然无语。鲁妙子沉吟片晌,忽地似若虚飘无力的一掌拍在台面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盈寸的掌印,痛苦地道: 青雅啊!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若时光能倒流,当年我定不会偷偷溜走,什么男儿大业,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动,想起寇仲,他将来会否有一天亦像鲁妙子般悔疚交集呢?※※※寇仲从椅子长身而起,猛一咬牙,取起井中月,一溜轻烟般穿窗而出,没入院落的暗黑里去。
第九章 遁去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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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妙子淡淡道: 在我死前,你能否每晚都到这里来见我呢? 徐子陵点头道: 只要我在这里,每晚都可来陪先生谈话。 鲁妙子道: 换了是寇仲,必会心切从我身上学得种种绝艺,只有你才无欲无求,随遇而安。若在三十年前,我会选寇仲而舍你;但在今天,你却是我最好的选择。 徐子陵皱眉道: 我对先生之学完全外行,恐怕难以在短短时间内学到什么,致有负先生的期望。 鲁妙子微微一笑,道: 得得失失,你我都不用介怀,就当是闲聊好了。若非碰巧在这段时间遇上你,我也不会兴起把这三十年领悟得来的一得之见,流传下去的心意。 徐子陵沉吟道: 假设寇仲问起我从先生处学到什么东西,我是很难硬起心肠不说出来的。 鲁妙子失笑道: 你倒坦白,不过我传你的乃';自然之道';,只合你那种淡泊的人生态度,寇仲绝不会感兴趣,说给他听又何妨呢? 徐子陵吁出一口气道: 这就好了。我还以为先生是要教我如何去制作各种机关巧器。 鲁妙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