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陵平静地道: 玉妍你精于观心辨意之术,难道感不到我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仍要说出这种气人的话。 事实上他已不知道该说些甚么话,索性铤而走险,试探她对自己的冒牌岳山的看法。祝玉妍幽幽道: 你变得很厉害,就像成了另一个人。宋缺那一刀是否伤及你的气门,连声音都这么沙哑难听? 徐子陵心忖你这么想就最好了,冷然道: 我们之间再没甚么好说的,我再不会管你的事,我要走了! 正要穿窗而去,祝玉妍轻轻道: 你不想见自己的女儿吗? 徐子陵剧震失声道: 甚么? 他的震动确发自真心,皆因以为已露出马脚。寇仲来到登船的跳板处,两名汉子现身船上,喝道: 朋友何人? 寇仲哈哈笑道: 叫庞玉滚出来见我! 那两人脸色微变,如是闹事的人来了。寇仲提气轻身,一个纵跃到了甲板之上。喝道: 庞玉何在? 心想李小子天策府的猛将,杀一个便可削弱李小子的一分力量,划算得很。舱门内涌出十多名敌人,扇形散开,形成包围之势,然后庞玉才悠然步出,来到他身前丈许处立定,傲然道: 竟敢指名闹事,朋友该非无名之辈,给我报上名来。 寇仲运功改变嗓音,笑嘻嘻道: 庞兄刚好猜错,小弟正是无名之辈,看刀! 井中月离鞘而出,迅若风雷般当头照脸的劈去,劲气狂起,卷往敌人。庞玉那想得到这其貌不扬的人说打就打,忙拔剑横架。 当 !火光溅射,庞玉只觉这一刀不但重如山岳,还隐含吸扯的怪劲,心中骇然时,寇仲已翻过头顶,钻进舱门里去。
第五章 误打误撞
祝玉妍以平静得可令人心寒的语气道: 论才气识见,你不及鲁妙子,说到心胸气魄,与宋缺更不能相提并论。但为何我却肯为你养下一个女儿呢? 旋又叹气道: 不过这种事现在提起来再没有任何意义了,玉妍本打算不让你生离此船,只是姑念你纵使练成换日大法,仍难逃死于宋缺刀下的结局,便让你去了此心愿吧! 徐子陵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似是情深如海,实质上却是冷酷无情,连自己女儿的生父都不放过。不由心中有气,淡然道: 若不杀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说完这两句由衷之言后,徐子陵穿窗而出,落到码头上。***寇仲反手一刀,把追上来的一名大汉劈得离地倒飞,右脚踢开左边的一扇舱门,探头找寻那长形箱子。七、八名大汉从廊道另一端提刀持斧,声势汹汹的杀过来,登时令寇仲两边受敌。庞玉这时怒喝一声,抢到他背后,挺剑刺至。剑风呼啸,劲厉刺耳,显是动了真怒。寇仲知他厉害,游鱼般一滑寻丈,身子连晃数下,不但避过另一方拥过来的敌人攻击,还踢得其中一名敌人往庞玉飞跌过去,他已钻入敌人阵中。连续数下沉哑的响声后,寇仲施展重手法故意硬架硬撼敌人的兵器,其中暗含螺旋劲道,弄得敌人虎口破裂,兵器堕地。 砰!砰! 另外两扇门应脚而开。廊道乱成一团,庞玉始终差一点才能赶上他。 轰 !寇仲硬生生震破右壁,到了其中一个舱房去。庞玉大喝一声 好刀法 ,破门而入,振腕挥剑,疾斩寇仲。其他人则在廊外吆喝助威。寇仲根本是故意引他进来,好全力扑杀。此际自是杀机大盛,但心湖则静如井中之月,绝不会有丝毫轻视之意。而事实上庞玉亦是后起一辈中一等一的强手,非是易与之辈。这时他冷哼一声,不理庞玉横斩颈侧的一剑,先往右旋,变成与庞玉正面相对,然后电掣而前,手中宝刀同时举起再笔直劈落,刀锋正取对方头额,既猛若迅雷,又是劲道十足。庞玉历经战阵,但却从未遇过如此顽强厉害的对手。像寇仲那么悍勇的人大概不少,却没多少人有他那种视死如归的胆气,竟敢以攻对攻,迫对手比斗速度和胆量。就算胆量和悍勇俱存,仍欠如他般高明的判断力、眼光和本领。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庞玉必须作出生与死的选择,究竟该是剑势不变的继续斩去,看看谁先被命中,还是回剑挡格。 当 !庞玉心中苦思,终还剑格架。一个是蓄势而发,另一个则是临危变招,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庞玉惨哼一声,连人带剑给寇仲狂猛的刀劲冲得离地飞退,砰的一声震破后方舱壁,掉到邻房去了。寇仲反而心中叫糟,庞玉至不济也顶多跳退两、三步,现在分明是故意为之,好能移往邻室,重整阵脚,令他白白错过了一个杀他的千载良机。五、六名敌人潮水般涌进来。寇仲暗呼可惜,便撞破后面舱壁,闯到了另一间房去。那长方箱子赫然横放地板上。寇仲运脚踢去,箱子寸寸碎裂,现出一个人来。***徐子陵落到码头上,环目一扫,一切如旧,独见不到理该看到的寇仲。他这时只想快点找到寇仲,再和他有那么远就溜那么远,离得祝王妍愈远愈妙。自然而然地他的脚步便带他离开码头区,但心中仍不断浮现祝玉妍风情万种的颜容,暗忖难怪她能令鲁妙子迷醉一生,要到临死前才从她的魅力中解脱出来,认识到谁是真正值得他倾情的女子。忽地后方蹄声骤起,十多骑从后方追来。徐子陵冷哼一声,斜掠而起,大鸟腾空般落在左方一座民房瓦顶,迅速遁丢。***寇仲失声叫道: 副帮主! 被囚箱内的人,赫然是老朋友卜天志,此时他双目紧闭,显是被封闭了穴道。接&;#65533;随手浑刀,把迫上来的敌人杀得东翻西倒,溃不成军。同时用脚挑起卜天志,把他夹在胁下,弓背弹起, 砰 的破开天花,到了上层的望台处。寇仲救人要紧,放过了搏杀庞玉的念头,赶忙离开。此时他身上多处旧伤口迸裂开来,实不宜久战。***黄昏时份,由 霸刀 岳山变成 疤脸大侠 的徐子陵,坐在荣凤祥华宅对街处的一间饭馆里,点了酒菜,静候寇仲。他和寇仲失去联络足有三个时辰,最后只好到这里来守待。一辆马车进入荣府去,前后各有十多名便装武士。徐子陵对王世充方面的马车御者已颇有认识,只看一眼便知这批武士都是改穿便装的亲卫高手,马车内生的极可能便是他和寇仲要强掳的目标董淑妮。到现在他仍弄不清楚荣凤祥究竟是那方面的人,又或立场如何?而荣凤祥和杨虚彦的关系如何,更进一步把事情弄得扑朔迷离。荣府忽又中门大开,十多乘骑士策马而出,转入大街,望南而去,看来该是洛阳帮的人。此时寇仲来了,像约好似的坐到他身边,随手拿了他尚未沾□的美酒一口喝个清光,舐舐舌头道: 尚算不错!哈!找到你真好! 徐子陵&;#65533;夥计多摆一套碗筷后,道: 你滚到那里去? 寇仲起箸大吃,若无其事的道: 我刚送走卜天志,自然要迟点来哩! 徐子陵愕然道: 卜天志? 寇仲得意地把经过说出,然后道: 此事相当奇怪,云玉真和其他人前脚刚走,李小子的人便来把他拿下,又不杀他,看样子还要把他运往甚么地方似的,其中定有阴谋诡计。 徐子陵皱眉道: 会否是云玉真那婆娘知道我们和卜天志暗通款曲,怕起来施此一石二鸟之计,不但收拾了自己生出异心的手下,还出卖我们,希望李小子能除掉我们两人呢? 寇仲狠狠道: 这婆娘也够狠够毒了!只是素姐的事,我便不会饶她。你那方面又如何? 听罢徐子陵的详述后,寇仲瞠目以对,抓头道: 竟有此事?照道理你没可能瞒过她的? 徐子陵哂道: 无论祝玉妍如何厉害,总也只是个妇人。试问她怎想得到鲁妙子会造成岳山模样的面具?何况她又以为岳山修成甚么娘的换日大法。 寇仲点头道: 你这身份要好好保存,你若能瞒过与你有肉体关系的祝玉妍,就能瞒过任何人,说不定可害□妖女唤几声爹来听听! 徐子陵笑骂道: 去你的!你才和祝妖妇有关系。唉!我对洛阳已深切厌倦。刚才董大小姐似乎坐马车到了荣府去,我们该入府擒人,还是守在这里好待拦途截劫的机会呢? 寇仲沉声道: 事不宜迟,当然是摸入去看看,否则若那小淫妇要留宿一宵,我们岂非不用睡觉么?最好是顺手宰掉杨虚彦那小子,以后会少了很多麻烦。 徐子陵长身而超道: 就让我们大展身于,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吧! ***两人借夜色掩护,翻过院墙,尚未看清楚形势,异响传至,似是犬只走动的声音,他们忙运功封闭全身毛孔,不使气味外泄,同时腾空而起,落到最接近的一座房舍瓦坡上。果然有两头巨型恶犬奔至,虽没甚么发现,仍东嗅西嗅的好一曾才走开。他们环目一扫,只见高墙内大小房舍在百座以上,由廊道与园林天井连接,除了前院三座巍然耸立的主宅大堂外,其他的便像个大迷宫般使人目眩神迷,生出不知从何入手的感觉。寇仲皱眉道: 怎么找呢? 徐子陵答道: 只要找到荣姣姣的香闺,便该可找到我们的小荡女,你该仍记得陈老谋的真传,对吗? 寇仲苦笑道: 这处至少有数百座院落房舍,院中有院,局中又有局,陈老谋教的简单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 徐子陵摇头道: 其实荣府虽是地广屋多,但却不难分辨主从,只因缺乏一条明显的中轴线。你才看得晕头转向吧了! 寇仲点头道: 给你这么一说,我才看得出点门道,我可能是受宅内植树和***所感,只觉四周尽是点点***,照你看荣姣姣会住在那个院落呢? 此时明月在天际现出仙姿,洒遍荣府的院落亭台,有种说不出来异乎寻常的平和美景。徐子陵领先移上屋脊,低声道: 这处是依先天八卦方位作布局,所以只要把握到这个门径,便可轻易知道荣姣姣的闺房大约在那个方位了。 寇仲愕然道: 你何时学懂八卦,又怎知这是先天八卦而非后天八卦呢? 徐子陵微笑道: 这就叫勤有功了!若我学你般懒惰,今夜就不能拥美而回。告诉我这宅朝向如何? 寇仲道: 该是坐南朝北吧? 徐子陵道: 鲁夫子有云,凡先天八卦者,坐北朝南开巽位东南门;坐南朝北者开乾位西北门。现在大门在乾位,所以荣府是依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