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永回复信心,点头道: 我确是有点患得患失。我们是养精蓄锐,又是攻其不备,我知彼而彼不知我,实立于不败之地。嘿!徐爷怎能在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关头,仍然如此气定神闲的? 徐子陵淡淡道: 只要你能把生死成败得失,完全不放在心上,自能神闲意适,亦只有如此才可把能力完全发挥出来。 宣永露出敬服的神色,低声道: 宣永受教! 八道浮桥终于完成,前后不到个半时辰,渡江的人数立时剧增,源源不绝拥上漳水西岸的草原。绝大部份的人与马都支持不住,渡江后纷纷坐倒地上,那有战意可言。宣永道: 我们该于何时进攻? 徐子陵一对虎目倏然亮起来,道: 曹应龙和房见鼎已渡江啦!向霸先就便宜寇仲吧! 接看大喝道: 点火把! 战鼓和号角声同时在身后轰天响起。喊杀声和矢石破空声在东岸震天鸣响,从牧场战士的角度看去,对岸四处山头亮起数千火把,照得河岸和天空一片血红,把原本隐没黑暗中的浮桥照得纤毫毕露。火把光处更是人影绰绰,似有万马千军。商秀洵大奇道: 为何有这么多人? 寇仲哑然失笑道: 好小子!竟懂得虚张声势,连我都给他吓倒。 轰 !一方巨石准确地命中其中一道浮桥,上面百多人马立时翻落水中,狼狈不堪。上下游不远处同时出现以百计的箭手,无情地对泅往他们方向的堕水者发射。两岸和仍在浮桥上的贼兵,乱成一片,亡命奔逃,限于完全崩溃的绝境。 砰 !烟花在对岸空际爆出一朵青白的光花。寇仲大喝道: 进攻! 牧场大军尽出五千骑兵,以每组千人的阵式,像五股龙卷风般往敌阵杀去。十多处山头丛林,火光烛天,烈焰狂窜,令天上星月黯然失色。岸上河中,伏尸处处。八道浮桥已折其五,杀伐却是刚开始。少帅军和牧场战士,均头扎黄带,凡缺此黄带者,均杀之无赦。徐子陵和宣永各率五百人,从埋伏处份两组往敌人冲杀,其余数百人,则在假草人所增添的声势下,以劲箭截杀奔逃的贼兵。为了方便近身搏斗,他们都舍马步行。徐子陵身先士卒,心境则晋人无我的超凡境界,丈半长的榴木棍使出凌厉无匹的杀着,无论挑、扫、劈、打,敌人总要连人带兵器抛飞倒毙,没有人能稍延残喘。贼兵已变成一盘散沙,逃命的逃命,逃不及的亦成不了队形阵势,只能三五成群的互作负隅顽抗。不过众贼兵人数既多,多年来更过惯刀头舐血的日子,见惯风浪,虽是饥颓交困,但际此生死关头,仍是强鼓余勇,拚死顽抗。徐子陵本认准曹应龙和房见鼎所在处杀过去,岂知以千计的敌人从岸边拥过来,只见眼前尽是黑压压的敌人和闪耀的刀光剑影,那还看得到曹应龙和房见鼎的影踪。 啪 !一名武功高强的贼将破例的以长矛硬架他三棍后,给徐子陵健腕一抖,榴木棍一吞一吐,破入空隙,撞得他胸膛碎裂而亡。只是这么略一耽搁,他左右的士卒立时承受了敌人拚死强闯的攻势,少帅军方面亦登时有七、八人伤亡倒地,可见战况之烈。徐子陵已无暇为死伤者悲哀,只知把怨恨倾泄向四方八面的敌人身上,榴木棍再次逞威,贯满真劲长江大河般往敌人卷去,杀得敌人四散溃逃。任何人只要进入他榴木棍劲笼罩的范围内,乃溅血抛飞,无一幸免。全赖他这个强手带领下,这队只剩下四百多人的少帅军,才能成功的把敌人断作两截,为另一组由宣永率领的少帅军制造出最有利的形势。箭矢仍不断从少帅军的战壕阵地朝逃窜的敌寇施放,岸沿处不断添积横七竖八的尸体。我专而敌分。曹军人数虽多,但因军心散乱,败局早呈,曹应龙已无法挽狂澜于既倒。成功渡河的贼兵约有万余众,伏击开始时,近千敌人跳进河中意图泅水逃走,却给埋伏在上下游的少帅军予以无情射杀。惨烈的厮杀像永不休止地进行着。徐子陵和手下所到处若如摧枯拉朽,使敌人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处处都是触日惊心的残肢与鲜血,但四周仍然有无数的敌人,使他泛起杀之不尽的感觉,有如陷身蚁阵之中,只要手慢一下,便有敌人迫近身前,拼死反扑,形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恶战。忽地压力一轻,原来已来到河旁处,只见对岸战情之激烈,比之这边亦毫不逊色。徐子陵见敌人潮水般纷纷往四下逃窜,心中一动,榴木棍撑在地上,借棍力把身体翻上半空,虎目环视全场。只见自己所率这少帅军只剩下三百多人,宣永那方面亦好不了多少,但已成功击垮对手,再无人敢与他们作战,只余四散奔逃的敌人。其中一股逃走的百多名敌人,领头疾奔者正是曹应龙和房见鼎,徐子陵狂喝一声,回到地面率领手下,全速追去。
第十三章 求饶条件
寇仲方面的五队骑兵,在劲箭掩护下,像五条道火龙般向未能渡江的敌人卷去,燃起激烈的战火。寇仲当然一马常先,井中月寒芒电闪,刀无虚发,过处总有人惨叫倒地,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下子将无心恋战的敌人冲得各不相顾、溃不成军。庞大的压力下,敌人纷纷跳进河里,希望能逃出这人间炼狱,杀戮的屠埸。他刚劈飞其中一个敌人,旁边的骆方叫道: 向霸先! 寇仲偷空往他所指处瞧去。见到一股数百人的贼军,在一个策马的矮胖子以两个钢齿环开路下,正向下游突围逃走。寇仲吩咐骆方为他代领队伍后,一声长啸,由马背腾身而起,大渴道: 向霸先往那里走,寇仲来也! 这两句话含劲喝出,竟把战场上的喊杀声全掩盖过,宛若平地起了个焦雷。己方战士闻声,无不斗志倍增;敌人闻之,则是心胆俱裂,加速崩溃。横过空际近八丈后,寇仲猛一换气,再平掠五丈,眨眼的功夫来到向霸先的前方,落地时挥刀旋飞一匝,六名敌人纷纷兵器折断,人则溅血抛飞,这一刀之城,立时震慑了附近敌人,像避瘟神般各往四方逃开,约定似的予他一块在战场上罕难出现的空间。向霸先这才发觉与寇仲正面对垒,中间再无任何阻隔,忙勒马停定,正要命部卒抢前先挫对方锐气,才发觉本追随在身后的手下已走得一个不剩。寇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虎目却射出令人震憾的神光,似能把对手看穿看透,大喝道: 不义之师始终是不义之师。平时看不出来。临危时便见真章,向霸先你既可令寸草不生,但有否想到竟有今朝一日? 向霸先环目一扫,顿知大势已去,反而生出狠劲,一个翻身跃下战马,双环交击,发出 锵 的一下清响,狞笑道: 别人怕你寇仲小儿,我向霸先却视你猪狗小如,就先干掉你,跟着再找其他人算帐。 说时双目圆睁,脚踏奇步,迅速向寇仲接近,双环闪电出击。寇仲大叫一声好,使出硬架手法,刀如电闪,把像两片寒云般从最刁钻角度削来的钢环完全封挡着,一时刀环交击之音,不绝于耳。十多环后,向霸先已无以为继,倏地横移。寇仲在彼消我长下,刀势暴张,同时繁随他移往左边。变成井中月从两环空隙处破入,本是平凡不过的一招,却因他的步法化腐朽为神奇,变得霸道至极。向霸先那想得到他有此奇招,想从侧面再组攻势的美梦立时破碎,仓卒间双环合拢,望能夹断对对方长刀,然后跳进河里逃走。岂知寇仲临时换气,井中月竟在空中凝止片刻。就是这一凝之妙,注定向霸先的命运。 当 !两环交击。井中月再次移劲,有如奔雷激电般直劈在双环接合处。狂劲涌入,向霸先有若触电,双环硬被敌刀震开,直破而入,欲往后退时,胸膛已多了一道血痕。寇仲收刀后退,大喝道: 向霸先恶贯满盈,己伏诛授首。 喝叫声有若霹雳般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 当当 !双环先后撒手堕地。向霸先不能置信的瞧着胸前的血染迅速扩大,惨叫一声,往后便倒。徐子陵跨上手下牵来的战马,与另一批百多人的生刀军,往曹应龙逃走的方向追去。大地飞快地在两方倒退。平野上,曹应龙等只剩下五十多人,正亡命往东南方山区逃去。曹应龙和房见鼎因功力身法远较其他人高明,超前近十多丈,非常易认。贼众见徐子陵领人追来,知他志在贼首曹房两人,都知机地往四处逃开,冀保小命,把贼性显露无遗。全无忠义可言。徐子陵当然不会理这些无名小卒,见离山区尚有十多里之遥,故意放缓马速,保持在两人身后三、四丈处,像赶羊般瞧着他们的狼狈样儿,又可令他们损耗真元。他的手下更不时在马上弯弓搭箭,射得两人左闪右避,狼狈不堪。又赶了七、八里后,曹应龙终发现徐子陵的诡计,怒喝一声,横矛而立,喝道: 见鼎!我们和他拚过。 谁知房见鼎把他的说话当作耳边风,迳自加速逃走。徐子陵真气贯满榴木棍,劲力暴发,长棍竟像有灵性的生物般,急旋着离开他的掌握,无声无息的在曹应龙在上方掠过,会认人般向房见鼎追去,换了在一般悄况下,尽管榴木棍因靠本身的自旋力道推进而不带起风声异响,但以房见鼎那般级数的高手,定能生出感觉。可是他现在有如丧家之犬,连日的劳累不在话下,刚才那阵亡命急窜,确损耗了他大量真元,反应远不及平时灵敏。又倘或曹应龙指点一声,他亦该可及时避过这杀身之祸。恨他不顾而逃,怎肯救他。在众人眼睁睁下,榴木棍劲箭般飞至,迅速追上房见鼎,破去其护体真气,贯背直入。狂叫声中,房见鼎往前仆倒,榴木棍则像擎天一柱地指往夜空,还施转数匝后,始停定下来,情景诡异至极点。火把燃亮,少帅军扇形散开,人人弯弓搭箭,瞄准目标。徐子陵翻身下马,瞧着曹应龙冷笑道: 若你立誓不再逃走,我便予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否则乱箭招呼,我再加送指风拳劲。 这一代贼首脸色数变,阴晴不定,好一会后,才垂下双手,惨然道: 我认栽了,只要你肯放放离开,我愿把多年劫来的财物悉数送你。还立誓永不踏足江湖。 徐子陵摇头道: 这种不义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