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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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海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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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如何是好。这夜星沉月黯,不见光明,就好似不见希望,峰儿心血激荡加上伤势发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又再昏死过去。

    几个时辰后,天色微明,峰儿又被夜露冷醒,他动了动手脚,但觉元气稍复,于是强忍伤痛,缓缓地爬了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这段路原本并不远,可是他重伤之下,走得极慢,直捱到天光大亮,才依稀见到自家茅屋。

    峰儿稍稍松了口气,暗自思忖:“这番一夜未归,定已把姊姊急坏了。”念头一转,又忖道:“不对呀,我就躺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怎么姊姊竟没有去寻我呢?难道是天色太黑,她没有见到我?又或者……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凛,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峰儿捱到门口,伸手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咿呀”一声,应手而开,外屋中一片狼籍,各种器物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地,峰儿见状大吃一惊,浑忘了身上的伤痛,拔腿就朝里屋冲去。

    里屋的床上,雪儿仰面躺着,她脸色白得吓人,头发凌乱不堪,两只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屋顶,仿佛峰儿进来,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不,应该说就好象是天崩地裂她也听不见一样。

    峰儿扑到床前,急声问道:“姊姊,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雪儿听到峰儿的声音,那仿佛已经僵硬了的脸忽然快速地抽动起来,眼睛里面也闪烁出光芒,她缓缓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兴奋,是悲恸还是欣慰,只见两行泪水涌出,刷地爬满了她的脸颊。雪儿的嘴唇不停地抖动,好象要说什么,但是过于激动,竟发不出声来。

    峰儿心疼万分,伸手替姊姊擦了擦脸上的污痕,柔声说道:“姊姊莫要激动,慢慢说给峰儿听。”

    雪儿深吸了口长气,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峰儿,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声音细弱,有如蚊鸣。

    峰儿忙道:“是,姊姊,峰儿回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姊姊到是说给峰儿听呀。”

    雪儿泪如泉涌,心中万语千言,却是说不出来半句,默然半晌,终于说道:“峰儿,听姊姊的话,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专心练好武功,全力打探那南唐宝藏的下落,千万……千万别忘了咱们父母的大仇。”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呼吸益加急促,再说不出话来。

    峰儿见了姊姊情状,心中有如刀割,禁不住泪如雨下,大声道:“姊姊放心,峰儿决不会忘,峰儿早已对天发誓,今生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雪儿闻言,灰暗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艰难地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来,去摸峰儿的头。峰儿伸手握住了姊姊的手,猛然发现雪儿的手掌上竟然满是鲜血。峰儿大骇,猛地掀开雪儿的被子,只见一柄钢刀正插在雪儿的小腹之上,刃已全入,止露刀柄,那伤口旁边渗出来的鲜血已然凝结,成了暗黑之色。

    这一刹那间,峰儿只觉得好似突然被千斤巨锤击中胸口,一颗心猛跳到了嗓子眼,再也落不回去。他这下惊骇过度,牵动内伤,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脑中嗡嗡作响,几欲晕去。

    雪儿伤势极重,撑了半夜,早已是灯枯油尽,要不是心中憋着一口绝大的怨气,她焉能捱到此刻?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峰儿……莫要难过……姊姊……姊姊就快见着爹娘了,那……那不是很好么?”

    峰儿闻言,只觉一股撕心裂胆的剧痛从心底钻上来,终于惊天动地地哭了出来,他边哭边道:“姊姊…到底是什么人害你的?告诉峰儿……峰儿一定为你报仇。”

    雪儿闻言,双目中泪水潮涌,道:“害我的便是……便是那汪铭,想不到,想不到这禽兽竟然……竟然恩将仇报,他……他不但污辱了我,还…………峰儿,听姊姊的话,以后……做人……可千万……不要太过善良。”雪儿说到此处已是气若游丝,猛地一阵咳嗽,口中鲜血狂涌,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然就此香消玉殒。

    峰儿见雪儿咽了气,连忙摇动她的身躯,狂呼道:“姊姊……姊姊……你莫要扔下我。”却哪里还会有什么动静?峰儿摇了半晌,知道姊姊确已去了,自是涕泪交流,抚尸痛哭。

    雪儿怎会遇了害呢?原来昨日傍晚,雪儿做好饭菜就在外屋等着峰儿。她这几日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实在是疲惫得紧,是以坐在饭桌旁才一会,就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汪铭见状叫醒了她,道:“雪儿姑娘,峰儿还要许多时候才能回来呢,姑娘身体不适,不如先进屋小睡一会吧。”

    雪儿看看天时,知道峰儿确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家,自己又实在乏得很,于是应道:“那好吧。如此便有劳汪大哥相候峰儿了。”说罢进了里屋,她原只想小憩片刻,谁知身心俱困倦已极,头一着枕,便沉沉睡去了。

    那汪铭独自坐着饮酒,甚是无聊,没多时醉意上升,竟也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已是亥时,见峰儿还未回来,便起身走到雪儿的门边,轻轻敲门道:“雪儿姑娘,雪儿姑娘。”雪儿正自酣睡,竟未听到。汪铭等了半晌,见无人应,忍不住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往里瞧去,只见雪儿面朝外躺在床上,睫毛轻轻颤动,眉若染黛,唇若涂朱,好一个美人。这汪铭本是个江洋大盗,前次作案时被昆仑派的一位少年侠士撞到,两下里动起手来,他一个疏神,被那少年一招“三星拜月”正刺在胸口,只是那少年却也在他的歹毒暗器“蝎尾钉”下受了重伤。他武功虽不甚强,轻功却是好的,提气逃出数里,这才伤发倒在野外,迷迷糊糊地又爬了好长的距离,终于昏厥,原是必定要死的,不料却被雪儿姊弟所救,拣回一条烂命。他清醒之后,便诡称自己是寻常客商,被山中盗贼所劫,是以身受重伤,这谎话原不高明,只是他本是苏州人士,一口吴语说得甚是地道,雪儿姊弟又全无江湖经验,竟都被他瞒过了。这厮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平日里过的都是花天酒地,荒淫无聊的日子,此番只因知道自己伤了昆仑派弟子,昆仑派是名门大派,江湖上风声必紧,不得已才龟缩不出,在这偏僻的郊野里憋了将近一月,早已按捺不住。这时见了雪儿这般情状,峰儿又不在侧,趁着酒意,竟寻了根木棍将里屋的门闩挑开了,悄悄地掩了进去。

    这厮来到雪儿的榻旁,见雪儿虽是盖着被子,可也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体态。一时间兽性大发,俯下身子就朝雪儿的嘴唇上吻去。雪儿正在睡梦之中,哪知道祸事来了,睁开眼来,只见那淫贼的脸便在自己眼前寸许的地方,猛吃了一惊,慌忙坐了起来,道:“你……你要做什么?”

    那汪铭淫笑道:“雪儿姑娘,别害羞嘛,来,我们来快活快活。”

    雪儿还存着善念,只道他是喝醉了,连声道:“汪大哥,你醉了,快些出去,快些出去。”

    那贼子哪里还听得进去,扑了过来,胡乱撕扯雪儿的衣服。雪儿方知大事不妙,拼命呼救,城郊旷野,却有什么人能听见?那贼子本是个武夫,满身牛力,雪儿弱质纤纤,哪是他的对手,不多时就被制服了。这厮得手之后,志得意满地躺在雪儿的床上,没多久竟打起鼾来。雪儿强忍羞愤,悄悄下床,穿好了衣服,到外屋寻了把钢刀,回到塌前,对着那贼子的心窝便狠狠地扎了下去。只可惜有道是:“好人命不长,坏蛋活千年。”这贼子竟是命不该绝,恰逢他做了个噩梦,忽地惊醒,正好瞧见雪儿一刀扎来。连忙一骨碌滚了开去,翻身坐起。雪儿又是一刀刺来,却被他双掌夹住,伸腿在雪儿膝盖上重重一踹。雪儿站立不住,登时仆倒在床上,刀也被他夺去了。雪儿也不顾他手上有刀,不依不饶地扑上去撕打,那贼子一把将雪儿掀翻,反手就是一刀插了下去。雪儿只觉得小腹上一痛,垂首望去,见那钢刀已直没至柄。

    雪儿知道此番已必无幸理,戟指骂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淫贼,你身受重伤,若不是我姊弟救你性命,你哪能活到今日?不想我们一番善心,却是引狼入室,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恩将仇报,定会不得好死。”

    汪铭听了这话,心下也觉三分惭愧。须知江湖尽多黑道人物,作案时心狠手辣,但却大多重义,不轻易杀害妇孺,至于恩将仇报,那更是绝无仅有。他这番作为若是传到江湖上去,必为黑白两道所不齿。汪铭见了雪儿情状,知她必死,于是四下里翻寻财物,雪儿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财都被这厮席卷一空。雪儿知道阻他不住,只伸手到枕头底下,把管豹送给峰儿的那支银笛牢牢握在手中。那贼子见了,上前掀开了枕头,便来抢夺。雪儿也不吭声,只是死命抓住那支银笛。这禽兽本还待硬抢,但见雪儿眼神,无比怨毒,似要喷出火来,这杀人不眨眼的凶徒竟不知怎地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这厮将其余的财物都搜刮了,手持钢刀,坐在外屋,专待峰儿回来,看模样竟是要斩尽杀绝,免留后患。这厮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峰儿回来,天光已然大亮,这禽兽只恐夜长梦多,踌躇了一会,便自逃去了。

    却说峰儿哭了半个时辰,又呆呆地望着雪儿的尸体坐了半日,知道已是回天乏术,想起姊姊的种种恩义,心中伤痛,刻骨铭心。峰儿伸手理了理雪儿凌乱的头发,喃喃道:“姊姊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狗贼,用他的人头来祭你的在天之灵。”说到此处,心中仇恨如炽,钢牙咬碎。他略略检视了下家中物事,除了雪儿手中握着的那支银笛,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峰儿忖道:“我不名一文,又身受重伤,如何能将姊姊好生下葬?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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