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算帐
八日后,早朝。
“众爱卿,还有什么事要禀吗?”一一听取答复完国防政务各路事宜,皇上准备退朝了,临了又加一句:“工部的官兵都撤回去了吧,乾玉殿的工期要赶一赶了。”
“臣禀皇上。”工部尚书应了,“按照皇上的意思,今天一大早,都从斗金铺班师回乾玉殿了。”
“皇上!”包拯表情一凛,“斗金铺方才清理到一半,怎可撤去工兵?!”
“包大人,这本来就是工部份外的事儿,工部从乾玉殿调人,把工期耽搁都八天了。”工部尚书还算客气,“皇上已经召见过斗金铺的胡老板,这清理的事情,胡老板已经应允自己雇人来做。”
“皇上!”包拯正色道,“斗金铺爆燃,虽然烧得只剩废墟,但其中必然有楚项脱逃时留下的蛛丝马迹,故工部官兵的作用,虽言之‘清理’,其实远不止‘清理’那么简单。若此刻拱手于人,岂不是连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
皇上耐心地解释道:“包卿,水龙军和工部都已经向朕禀明,斗金铺的大火之烈,异常罕见,所有物什都不可能留下。再说刑部,一是将全城又彻查一遍没有所获,二是已经顺着火油这条线索追踪到了关外,所以朕以为,这斗金铺的废墟,已是毫无价值。”
包拯欲开口;皇上的表情却沉重了些,先劝慰道,“朕知道,展护卫在火场中失踪,令包卿甚是闹心,所以才默允你调派工部人手整整八天。既然仍是没有结果,……包卿,朕看这件案子你还是安心交给刑部吧。”
——其实朝廷上下,早就认定展昭搓骨扬灰了。只是包拯的始终坚持,加上“展护卫”与皇室又颇有渊源,皇上才不忍拒绝包拯先前的要求,整整八天——也够仁至义尽了。
“包大人;”工部尚书很真诚,表明自己并非故意要作对,“工部已经很拼命,这八天八夜,赶了近二十日的工。我们已经勘察过地势,也与胡老板证实过,斗金铺下是一整个液槽,倒灌入地底暗水,防止有人土循而入。不可能造什么暗道;造了,也会被水淹掉。展护卫……可能被贼人从别的什么地方给掳走了吧,不可能是地下。没有必要再挖了。”
“是啊,”工部侍郎也开了口,“斗金铺在全国有八十七家分铺,水漕垫底是他们最主要的防范手段之一,构造奇巧,外人不可知。我们再挖下去,就坏了人家的机关了。传将出去,斗金铺安全堪忧……”
“皇上!”包拯再忍不下去,断了工部侍郎的话,字字肺腑,“楚项此人,心狠手辣,杀个婴儿尚且毫不犹豫,若他要杀展昭,绝对不会等得刑部派兵!包拯虽不知其所求为何,但展昭身负重伤,八扇城门又都警备森严,楚项根本无法蒙混过关。所以包拯断定,楚项必还在城内,而其所藏地点,必与斗金铺有所牵连!”
庞吉又多嘴了:“包大人,刑部不是把全城都搜遍了吗?”
不提还罢,一提令包拯火冒三丈:“先前刑部不也‘搜遍全城’,独独漏了最有钱的斗金铺?!”
刑部尚书顾大人被得罪了,跳起来:“包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刑部官差有人受贿。这是楚项亲口所言!”包拯不留半点情面,“顾大人,你也许只是律下不严,但你可知,楚项他自命替天行道,要杀尽天下贪官!他今天送上银两的手,可能明天就来索命!”紧接着他凌厉的目光扫视群臣,“不知朝上所站,可有胆量容他法外逍遥?!”
一语双关!
很多人惶恐地低下头去,表情或微妙、或明显地一变。
皇上见这尴尬,又被包拯之言所动,终于收回成命:“工部这边看看,这事如何处理比较妥当。”
一头是皇殿的工期,一头是大案的现场,那边都不能得罪。
工部尚书抬手擦擦额头的细汗:“依微臣看,工兵或者再赶工两日,彻底清理那斗金铺……只是……”工部也不是随便让人差遣的,尚书抛过来一个担子,“若挖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的话……”
包拯毫不畏惧地挑过来:“包拯就再不过问楚项一案!”
“好!”皇上的头早就大了,连忙一锤定音:“工部就再助开封府一臂之力,两日之内,无论结果如何,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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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中午阳光明媚,楚项的厅堂中,仍找不到半点温度。
午饭的时候了,依旧是铺张的宴会排场。
大家已熟悉了规矩,各在其位用饭。
七管家仍是半鞠着身子,立在楚项的身边。楚项一边慢条斯理地喝酒,一边听着最新情况的汇报。
“主子,不太妙。”情况很紧急,但七管家语调依然冷静,“工部收了胡老板的钱,本已游说皇上撤去工兵,可半途包大人又杀将出来。现在工部正在斗金铺赶工,照这架势,明天就能把密道起出来了。”
楚项握杯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七管家一眼,顺势移到展昭身上,问一句:“我们耽搁了几天了?”
展昭依旧倚靠在躺椅上,衣着已换成了常穿的蓝袍,身上盖了一条薄毯;他的头偏向一侧,领口外的颈上依旧泛着大片青紫,虽然令人心惊,毕竟好过先前的乌黑。他双目微张,毫无神采,似对周遭一切无知无觉。
七管家顺着楚项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八天。按照主子的吩咐,每日两盅‘九心汤’,还找了内力精纯的‘夜’为他助气,但有些不得要领。硬伤恢复得很快,元气跟不上,意识模糊。”
楚项嘴角一牵,道:“我们的‘夜’跟展昭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内力再精纯又能助几何?他看起来意识游离,其实是在集中精神自疗。倒是我们请了薛少帮忙,不知道他帮了多少?”
七管家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薛爷他……只肯过展爷过两遍气。”
薛阳听到,非常不爽地把筷子拍到桌上:“怎么着又说我薛少?这人呢,是你让我防的,现在又让我救。我练就这身功夫也不容易,白白地送给他当饭吃啊?!我说怎么着你才能满意啊?”
“呵呵!”楚项的笑里有把刀,“薛少你太说笑了,其实楚某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求不高,但薛少就是欠几分火候。”接着他向右侧招招手,“芙蓉,你过来。”
纪芙蓉正在听他们讲话,闻言一楞,不解其意。
“来,过来你楚先生这边。”楚项的身子前倾了些,真的很亲切。
纪芙蓉下意识地望向薛阳。薛阳的眉头皱起来,朝楚项一扬头:“你又想干吗?”
“我又想干吗?”楚项跟了一句,很惊讶的样子,然后他转向桑寄空,“寄空,你告诉他我想干吗。”
桑寄空原本的神情交杂着惊怖,对眼前的一幕仿佛见了鬼。而楚项温和的问话又好似当头一棒,令他噩梦初醒,古怪地挂上夸张的笑,连接得非常生硬。
这笑薛阳曾经见过,接下来的话,薛阳也曾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先奸后杀,先杀后奸,全看那楚项的心情!哈哈,哈哈哈……”
气血猛然间翻涌,直冲头顶,薛阳从座上跳起,直跃厅堂中央:“姓楚的,你敢!”墨黑色的长剑,在他手中发出轻哮。
楚项只看他一眼,又兀自继续:“芙蓉,你会过来的,对吗?”
纪芙蓉的表情里,已经满溢着惊惶和犹豫,但她像一只着了魔的羔羊,立起身来,缓步走向那虎口,仿佛不得不照做。
“芙蓉!”薛阳叫了一声,强大的压力翻涌上来。
纪芙蓉没有回应。而楚项的手已经伸过来,轻柔抚触纪芙蓉的脸颊,目光水一般,言语间满是怜爱:“多美的姑娘,正是最好的年华呀!”手指滑到那细巧的下巴上,语调更加怜悯:“可惜有人不知道珍惜……”
话音未落,楚项一手掀掉面前案台上的佳肴,另一只手钳子一般,从纪芙蓉的脖颈处着手,狠狠地将她压倒在案台上。
这一下,极重,极大的一声响,仿佛震裂了薛阳的心。
“楚项!”他吼出了他的名,脚下一提,疾进两步!
被压制在案台上的纪芙蓉,刹那已惊恐疼痛到失声,听到薛阳的吼像激到了闪电,扭头哭喊:“薛阳你别过来!”还勉力伸出一只手去,妄图阻止。
薛阳在这绝望的声音中惊醒,他生生地住腿,控制出前倾的身子。鼻腔里一凉,两行鼻血涌了出来。
“楚项!你给我住手。”抬手抹去血渍,薛阳虽然依旧不甘,但语气,已不得不软了几分。
纪芙蓉已被扯地只剩下一件不整的亵衣,楚项听到薛阳的示软,动作缓下来,却显得更加有力。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很快露出健硕的上身;他的眼神像捕猎的猛兽,盛满威胁与恐吓:“薛阳,”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早该知道,我所要求的‘服从’,没有任何的回票。七叔!”
七管家应声而出,手中捧着一本帐簿,不疾不许,清晰地“报帐”:“薛爷,我们家主子怕您贵人多忘事,特让老朽来提醒您三桩事情。第一桩,八月初五,主子令:杀###县令。薛爷您拒绝;第二桩,八月十五,主子令:防死展昭,但勿伤。薛爷您重伤于他。第三桩,八月十六,主子令:全力为展昭疗伤。薛爷,您这八天里,只给展爷过了两遍气。”言毕,合上帐簿,退下。
案台上的纪芙蓉一动不动地躺着,她的脸一直向着薛阳,泪水汹涌若潮。
一股寒气从薛阳脚底升腾,他的眼中闪烁着隐忍的杀机,身体却是屈服的姿态——单膝跪地。
“好——你够狠!”他的头硬邦邦地一垂,“今天以后,我全听你的便是!”
楚项冷笑:“那是你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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