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的心神不由一凛,神智变得一清,意识之下,急忙折返了回去,当他靠近到五十多丈时,刑大海模糊的声音传了过来,令得他急驰的身形不由一凝……
“海哥,你要说些什么,妾身心里全都知道……”她的声音温柔得就好像江南三月拂过柳堤的春风,恬静的面容竟看不到一丝哀伤之色。
下雪了,柔柔的沾满了她凌乱的发丝,她拢了拢,旋即俯下身,将脸贴着刑大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刑大海的胸膛,刹那间,与刑大海相遇、相知、相爱、私奔……这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掠过。
她那明亮的眸子不由变得飘渺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种令人心碎的笑意,就好像是盛放在残秋寒风中的白菊。嘴中喃喃低吟:“愁不断,灞桥年年的柳色;唱不完,咸阳古道的长亭;挥不去,醉后斜阳的惆怅;望不穿,寒云孤雁的长空……”
听着她如梦似幻般的昵喃,刑大海眼中露出了一种无比复杂之色,忧伤、追忆、眷恋、满足……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彼此凝望着,渐渐交融在一起。
“海哥,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和你一起,妾身过得很快乐、真的很快乐……”说到最后,卫月媚的眼波变得恍若被春风吹皱的湖面一般,泛起了阵阵温柔的涟漪……
“快乐?快乐又是什么?我又是为何而活?”阿牛慢慢的走近了几步,心灵深处突然生起了一阵莫名的迷茫。
这个温婉的女子,此刻眼中已满是晶莹的泪水:“海哥,就让妾身陪你一起走吧。就好像当年的那个夜里,妾身鼓起全部的勇气,做出此生最正确的决定,随着你连夜奔出皇宫那样……”
说到这里,卫月媚转过头,同时阿牛注意到了她那娇弱的身子,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的缘故,开始缓缓地颤抖起来。
“公子,您的大恩,我们夫妇只能来世再报了。”
卫月媚突然对着阿牛大声说道,声音竟是如此悲凄。令得刑大海不禁昂起头,阿牛也被她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看。
只见卫月媚不知何时就已经从地上捡起一枝利箭,就在阿牛疾冲而来时。猛的用力一送,利箭已经穿透了她那温柔起伏的胸膛。刑大海全身颤抖了起来,竟不知从哪涌起来的力气,硬撑起了上半身,嘶声喊道:“不……”
“砰!”
一声闷响,却如同敲打在阿牛的心坎上一般,他站在卫月媚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原本娇柔的后背,透出一截锐利的箭头。鲜血一点、一滴,在她的衣背迅速扩散,仿佛就是一朵硕大的鲜花在盛开……
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和景物,在这一刹那之间,仿佛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遥远了起来。阿牛心中那股狂暴的杀伐以及执着,似乎也在缓缓的褐褪着!
他的眼中,只有殷红的血,从那柔弱的身体中流出,一滴滴溅在雪地上,化为了一朵朵鲜艳的梅花。她无力地倒了下来,伏在了刑大海的胸膛上。
刑大海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呼喊,可是阿牛听不懂他嘴里在喊着些什么。只看到他在不断的嘶喊着,全身抖动着,挣扎着残躯向前蠕动着,用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紧紧贴着卫月媚那个脆弱的垂死身躯,嘴中“格格”有声。
阿牛冲了过去,在此一刹那间,他那被心魔占据的昏浊识海,变得一片清明,似乎忘却了一切的杀伐以及仇恨。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垂死的卫月媚,将一缕灵气注入那比菊花还瘦的躯体,轻轻的与刑大海齐头并列。然后默默地退后一步,站在刑大海夫妇身前,怔怔的注视着……
“月媚,你……”刑大海全身都在剧烈抖动着,他嘶哑的声音,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在撕裂着自己的心。
这名温婉的女子,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只有那双凝视着刑大海的眸子,却依然明亮,依然温柔。在她那恬静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濒死前的恐惧、被箭穿心剧疼的痕迹。
她那如水般温柔的眼波凝视着刑大海,嘴中喃喃说道:“海哥,还记得吗?你曾对妾身说过,永远都会陪伴着妾身,无论是生还是死,我们都会在一起……”
刑大海用力点了点头,她抬手,彷彿想要抚摸他,但伸到一半终还是无力的掉落了下来。她的鲜血,与刑大海胸口渗出的鲜血,缓缓融在了一起。她倦了,终渐渐合上了疲惫的双眼,轻轻抿起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碎的笑意!
凝望着爱人恬静的面容,刑大海流着泪,嘴中发出一阵含糊的声音;随即一抹鲜血自嘴角溢出,气绝身亡。那双不舍得合上眸子里面,全是爱人的面容。仿佛他要将这一世的情缘,带到无数的轮回中去。
世界在这一刹那之间,似乎全部都变得寂静了下来。阿牛呆呆的站在原地,任雪花将他掩盖,就这么痴痴的看着躺在雪地中的刑大海夫妇二人。
雪花不断的从空中枭枭而落,天地之间一片空白,一座孤坟,自无边的苍白与寂寥中耸起……
0097章:煽动
风雪怒吼,天地一片苍茫,药门总舵却宛如一塘被冰封的死水般,不见半丝波澜泛起……
静室中,药仆将一切情况禀报完之后,忐忑的肃立一旁,暗道:“该死,这次少主失踪,我这回一定要完了。”
“嗯,知道了,你退下去吧!任何人不允许走出总舵半步,违者,杀!”药千秋平缓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是,主人。”闻言,药仆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恭敬的退出静室后。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由猛的打了个冷颤,这才惊觉自己背后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所渗透。
药千秋方才将神识扩展到极致,已感应到阿牛在离建安城三十多里外的山脉中,挥退药仆,他缓缓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喃喃说道:“这些混帐,想必已全部死在阿牛的手上了吧!看来这些混帐捺耐不住,要做出垂死挣扎!”
自从上次阿牛失踪后,药千秋就把一缕神识附在了他的身上,一旦他陷入生死之危,这缕神识便会触发,转化为防御,可抵抗得了金丹初期的全力一击。
但这缕神识并没有触发,所以药千秋也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注:阿牛当时中的是缚灵符,也没有遇上生死之危,故而无法触动药千秋附在他身上的这缕神识。)
山洞中,盘膝而坐的阿牛,吞下清心丹以及雪绒丹,开始运转心法。一个小周天后,他就发现,雪绒丹的灵力尽数被吞噬,神识又重新感应到了混沌空间。
“想不到那个修士的布袋中居然有着灵石存在!”阿牛回想起杀掉李雄,似乎还从他身上夺到一只布袋,这些灵石显然正得自其身上。
阿牛大喜,又服下了两颗雪绒丹,继续运转心法,直至他将身上的雪绒丹全部吞下。一个大周天后,一股温暖的灵力自丹田涌起,渐渐散布全身经脉。
浓厚的灵力直冲玄关,隐约间,似乎受到了一层无形的阻挡,半晌,灵力转化为精纯的灵气,重新归纳丹田。这种现象,是已触到了练气后期的壁垒!
“距离练气后期,似乎只有一步之隔……”
阿牛缓缓睁开双眼,孔瞳中的血红已经隐而不见。回想起刑大海最后为救自己而亡、紧接着卫月媚自杀殉情的一幕,一股浓烈的杀意自心底弥漫而起,他的双眸立即变得血红一片……
为了挣脱符箓的囚禁,当时无法动弹的阿牛只好选择了强行运转心法,再加上刑大海夫妇的死,令得他的心神已被心魔趁机侵入。
当时若不是刑大海夫妇二人双双逝去,从而影响到他的心神。将坠入心魔幻境,被心中狂暴杀意占据的他拉回来。或许现在的他,已经沦为一具嗜血的杀人狂魔。
“好恐怖的心魔,但那怪异的混沌空间,似乎有着洗涤神魂的效果,我不如……”想到这里,阿牛心念一动,神魂立即进入了混沌空间。
阿牛的神魂飘浮在无边的混沌中,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不禁喜出望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那股燥动的杀意渐渐平稳了下来,意识终完全变得清明。
神清气爽的阿牛,下意识间,望了望下方那块方圆六十多丈,褐黑色的土地,眼前的景象令得他不禁怔住了。只见这片褐黑色的土地,不但灵气已经变得极为稀薄,而且那些碧心草……几近枯萎。
看到这些状况,阿牛若有所思,喃喃说道:“那人的身上恐怕并没有多少灵石,所提供的灵气似乎比我上次从玉石店中得到的那块还要差上许多,看来很快就会消耗光!”
刑大海夫妇死时自己心中生起的那种无力感,令得阿牛不禁又回想起了姜家庄的那一幕。顿时间,前些天心中的豪气已经荡然无存,全部被杀意所代替,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绝不能……”
良久,阿牛从混沌空间中退出,旋即从怀中掏出那颗淬体凝灵丹,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一口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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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一声辞旧岁,欢声笑语迎新年。
已时,雪停了,温暖的阳光洒落了下来。建安城中一片红的海洋,人们纷纷以着各自的方式,庆贺着新年的到来……
挂满了大红灯笼药王大殿中,分舵主以上的高层,分列而坐,一个个表情穆肃,氛围极是压抑,令人感觉不到半点除夕的喜庆之色。
端坐在大殿正位的药神风,一袭黄色锦袍,脸上勉强装出一副从容平静,应付着一众长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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