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头捏着那问路石上拴着的牛筋绳子;严旭抖动着手腕让那牛筋绳子舞动起来;带得牛筋绳子前头拴着的问路石在那大铁门后上下左右的扫了一遍;耳中听着全是问路石打在硬物上的动静之后;这才把身子贴在了那大铁门上;拿着肩膀头的力气推开了大铁门;脚底下却是虚虚地踏了个连环步的功架!
只要有丝毫不对的情形;身子一矮、脚底下一较劲;整个人就能贴着地皮窜出去一丈多远。搁在潜行里;这招保命的路数倒也有个名目;叫做——釜底抽身!照着潜行里祖辈传下来的说法;这路数还是潜行里一位前辈;眼睁睁瞧着一条叫扔进了锅里的鱼跃身而出;方才领悟出来的救命本事!
估摸着这些个德国人压根就没打算过有电线叫人掐了的那天;地下室里漆黑一片;就连严旭练就多年的一双夜眼;仔细瞅过去也只能瞧见眼前三五步的情形。
拿脚尖蹚着地上的台阶;严旭如同一只灵猫一般佝偻着身子;浑身上下都拿着劲头、绷得就像是条拽紧了的皮筋一般;慢悠悠地走到了地下室中的走廊中。
估摸着是造这地下室的时候;也不敢闹出来太大的动静;地下室里的场面并不算大;也就是一横一竖两条甬道;每条甬道里头五六间屋子;全都拿厚重的铁门封着。有几间屋子估摸着是拿来关人用的;门上面全是孝胳膊粗细铁门栓扣在了门外;上头也都扣着把大锁头。
站在一横一直两条甬道中央;严旭倒也没急着一间间屋子踅摸自己想要的玩意;反倒是静静地靠在墙边;把耳朵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这世上有些事;拿着道理去解释;估摸着还真是说不明白?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悄悄瞧着别人;那有些被盯着的人就能觉着脖颈子发凉、汗毛倒竖;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都不必回头;已然发觉了身后有人盯着自己!
还有些古时候的战将;晚上怎么着都睡不踏实;也就起来提刀巡营。还没走两步;更是觉着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瞧着啥都不顺眼!
于是整顿全军、加紧戒备;刀出鞘弓上弦、人披甲马挂鞍!这才刚刚收拾停当;外面探马已然发现了前来偷营拔寨的敌军。这要不是早有防备;只怕那战将就得人头落地!
就这些事儿。真朝着道理上头去论;那可怎么都论不明白。但像是严旭这种潜行里的积年好手。身上还真就带着这门本事——把耳朵朝着墙面上一贴;听个一碗茶的功夫;那间屋子里有人、能有几个人;心里头大概齐也就有数了。
趴在墙上听了差不离两碗茶的功夫;严旭这才慢慢站直了身子;朝着纵向那条甬道尽头的屋子轻轻走了过去。
从听着的那些微动静看来;这地下室里旁的屋子都没人待着;也就那条甬道尽头的屋子里待着个人。就这么黑咕隆咚的场面。一般人只要是没睡着;多少心里头都得有点慌神;说不好就得满屋子乱撞?
可听着那待在屋里的主儿;倒是一直都没挪动地方;就连喘气的那丁点动静也都是平稳异常;显见得是经过见过各样诡谲场面的主儿!
这要是搁在前清年间论起来;皇宫大内和不少官宦大户人家的密室里。也都能养着几个这样的主儿;潜行行话里头;把这类人物叫做‘乌桩’!
这类‘乌桩’人物;差不离都是身上手上有点硬把功夫的好手;一双眼睛也早就练出来了夜眼的本事。叫人蒙了眼睛送进深藏在暗处的密室、宝库之后;少说就是一个月不挪窝。就跟个死人似的待在暗无天日、且无人声的地界。
只要一进了那些个密室、宝库;这类‘乌桩’人物绝少发出旁的动静;吃喝拉撒睡也都是轮着班的悄悄完成;就等着有打那宝库、密室主意的潜行人物来了;这才猛不盯地暴起伤人。
估摸着也就因为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界待得太久。那些‘乌桩’人物差不离全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一动手全都是要人命的路数招式!
有潜行老辈子人物传说。当年四九城里一座亲王府中有位‘乌桩’人物;在密室里溜溜待了仨月;出来的时候蒙着眼睛;左手提着一包挣来的银子;右手却是拎着一串人耳朵——那仨月里一共有二十多位潜行顶尖好手去闯那密室;一个都没跑了;全都栽在了这位‘乌桩’人物刀下!
也就因为这事儿;闹得在潜行里都多了句俗话——宁惹阎罗;莫碰‘乌桩’!
虽说是摸不着这德国善堂到底是从哪儿寻来的这‘乌桩’人物;可严旭倒也一点不慌地从随身的家什囊里摸出来个一根足有大拇指粗细;但却只有一寸长短的大香朝着墙上一划;那大香头上掺和着的红磷、硝石顿时微微一闪;几乎都不透光亮地引燃了那支大香。
轻轻把那大香放到了藏着‘乌桩’人物那间屋子的门缝旁;再从家什囊里摸出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吹气葫芦;慢悠悠地把那大香散发出来的袅袅青烟顺着门缝吹了进去。才过得半支洋人烟卷的功夫;那藏着‘乌桩’人物的屋子里;已然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喷嚏声!
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可哪行也都有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就像是潜行里头;还有一路谁都瞧不上的人物;叫做——花潜!
旁的潜行人物;从来都是暗地求财;可这花潜人物还喜欢捎带手的窃色。有时候在下手发财的档口;瞧见了事主家里有那姿色不错的姑娘;立马就点上家什囊里带着的闷香;熏得人家一家子全都晕了过去;这就上手财色两得!
也就因为这花潜的手段实在是太下作;潜行里差不离都不认花潜是潜行人物;都把花潜划拉到了采花贼的路数上。平日里哪怕花潜的人照着潜行规矩拜码头、求帮手;潜行里也鲜少有人搭理。就严旭手里头这支花潜才用的闷香;还是在口外场面上行走的时候;瞧着个花潜人物闹得实在是不成话;这才出手收拾了那花潜人物;捎带手的还把那花潜身上的家什给取了;却没想到是用在了这儿。
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那藏着‘乌桩’人物屋子上的铁门;严旭进门一看;却是大吃一惊——那‘乌桩’人物倒是不在话下;老早就叫闷香给熏得晕了过去;手里头捏着的一支手枪也掉在了脚边!
只是。
这屋子里的瓶瓶罐罐;少说也得弄一辆大车才能搬得干净;这可真是闹不明白;哪个才是相有豹能用得上的救命灵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状元人才 (中)
耳听着那半老汉子显而易见带着奚落意思的话头,施罗德倒是着实愣住了!
打从晚清那会儿起,四九城里的洋人差不离就是见官大三极的威风做派。尤其是在经过了义和拳乱之后,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个洋人更是仗着自己国家的军队能打进紫禁城,恨不能走道的时候都横着身子晃悠。
就那年月,老百姓都甭说是跟洋大人打官司较真,哪怕是当街叫洋大人一个不顺心、抬腿赏了个窝心脚,那也得赶紧一骨碌爬起身子来,趁着这挨揍的热乎劲叩谢洋大人赐打的恩德!
从根儿上说,这也还真是怨不得老百姓——大清国的官儿有一个算一个,见了洋大人先就腿软胆怯了三分,叫洋大人拽着鞭子绕着审案公堂走三圈都还得赔笑脸
这满朝父母官朝着洋大人都是这副cāo行了,还能指望着老百姓豁出命去硬起脖颈子?
虽说到了民国zhèngfu的时候,洋人在四九城里多少也有了些收敛,可从骨子里头带来的那份高人一等的意思还在。真要是在街面上惹了什么事儿,当着凑巧撞见的巡jing,也甭管是哪路的洋人,抬手就是一张片子递过去,嘴里头还绕圈打转的吆喝一句中国话——我是大什么什么国的公民,你们中国人不能拿我怎么地!
要再不服,真把那惹了事的洋人生拉硬拽的带回了巡jing局,不出一碗热茶的功夫,巡jing局长就得点头哈腰地亲自把那位洋人送出门去,捎带手的回头就赏那不懂事的巡jing俩脆的——街面上那么多没权没势的平头草民你不欺负,你倒是显摆能耐去收拾洋人?!那洋人也是你惹得的?
就这样的例子有过了几回,四九城里厮混着的洋人差不离也就心底有数了。也甭管是有理没理,凡事只管放手去做就好,反正四九城里官面上的人物不敢招惹自己,那些个平头百姓更是对自己噤若寒蝉,可着劲儿嘬就是了!
就像是施罗德今天这见面就给赏钱做派,已然算是破天荒的给了这些平ri里瞧都不瞧的家伙一个好脸。可没想到
今儿这水龙队里出头说话的爷们,倒还真是个敢舍命求财的人物?
毫不客气地把手里头抓着的那支鲁格手枪朝着那半老汉子一比划,施罗德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怒气,朝着那半老汉子冷喝道:“这可是德国善堂,是大德意志国的”
也不等施罗德把话说完,那半老汉子已然把施罗德方才塞到了他怀里的那些钱收进了口袋,这才朝着施罗德一呲牙:“这位德国洋大人,您也甭跟我扯那些个有的没的!您这地界着火了,照理说就得让我们进去救火。哪怕是您家大业大,半夜里自己放火烧家当玩儿,可您也得瞧明白了——您这些个屋子周遭可连着旁的住家呢!您不叫我们进去救火,这要是烧着了旁的住家您开的可是善堂,总不该这么心狠,眼瞅着人家的家当也叫您这儿起来的火头给烧没了,大冷天的睡野地不是?”
使劲嘬了几口明摆着掺和了白面的烟卷儿,那半老汉子依旧是不等施罗德开口,已然朝着善堂周遭高高的院墙一比划:“不叫我们进去也成,那这墙我们可就得拆了,防着火头顺着这墙给烧过去!您受累招呼善堂里头的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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