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市口儿拜杆子的青皮混混们都知道,熊爷养在身边的这条毛色金黄的大狗,是熊爷戳杆子之初从个落魄的白俄老头手里生抢硬讹才弄来的,据说还是俄国皇帝养过的狗下的崽子,着实值不少钱。()
而这条毛色金黄的大狗也着实灵醒。有好几回,刚刚从烟馆、暗门子里出来的熊爷还没回过神来,这条毛色金黄的大狗已经狂吠着扑了出去,将手中握着小攮子、隐身在黑暗中的刀客给撕咬得遍体鳞伤,着实算是救过熊爷的性命!
当真要论起来,熊爷真心疼的人、物里面,恐怕最心疼的还是这条须臾不离自己身边的大狗,就连熊爷养着的个野戏子踹了这大狗一脚,那野戏子都能叫刚刚从她身上爬起来的熊爷一嘴巴抽掉了几颗大牙!
当着熊爷的。。
不知不觉之间,一众盯着相有豹的青皮混混们,都像是在看着个自己朝着鬼门关里蹦的死人!
轻柔地抚弄着脚边大狗那金黄色的长毛,熊爷脸上都能刮下一层寒霜,冷着声音朝相有豹喝道:。。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就得死的人,还敢开口算我这哮天犬的寿数?”
安慰地看了看身侧满脸惶急神色的纳九爷,相有豹朝着露出了一脸凶相的熊爷抱拳说道:“要论起在街面上有人面、能成事,那熊爷您是大拿。。我火正门里的人敢认第二,天下就没人敢认第一。。我跟熊爷打个赌?”
冷哼一声,熊爷抬手指了指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的相有豹:“跟你熊爷赌?你凭什么?”
摊开了双臂,相有豹颇为痛快地答道:“熊爷脚下的哮天犬金贵,我身上还真没什么能拿出来跟这哮天犬比。。熊爷您一刀剖开您那哮天犬的肚子,它肚子里要没一块石头样的东西,不劳烦熊爷您动手,我自己就开膛赔了您这哮天犬一条命?”
挥手止住了身后青皮混混们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熊爷阴沉着面孔朝相有豹冷喝道:“就凭你一句话,你就想着让熊爷宰了随身的哮天犬?”
指了指熊爷脚边那条毛色金黄的大狗,相有豹颇有把握地说道:“熊爷仔细想想,您这哮天犬少说也得有一年多不爱吃东西了吧?就在最近这几个月,您这哮天犬是不是轻易不肯挪窝、每天趴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看着熊爷那骤然阴晴不定的脸色,相有豹愈发笃定地指点着那条毛色金黄的大狗笑道:“就眼下这天气,您脚边这哮天犬一天最。。熊爷,我说得对不对?您要是还不信,那伸手摸摸您那哮天犬的肚子,看看是不是能摸着个硬邦邦的东西?”
艰难地吞咽着唾沫,一脸紧张神色的纳九爷忍不住把半张脸藏在了相有豹的身后,压低了嗓门急促地叫道:“我的个亲师侄,你这到底是在嘬什么呢?!还嫌麻烦不够多是怎么地?”
也不搭理纳九爷那关切的问话,相有豹索性朝前走了两步,几乎是凑到了熊爷的眼前,压着嗓子说道:“方才听熊爷手下的兄弟说,今年的秋虫会上,熊爷又攒了个局?可算是凑巧了,今年我师叔手头恰巧伺候出了一只好斗蝎,一准儿能拿下今年秋虫会的虫王!我这儿不知深浅的问熊爷一句——往年的秋虫会,熊爷能得着多少彩头。。熊爷您自己,能得着多少彩头?!”
眼皮子骤然一挑,熊爷一脸狰狞地看向了凑到自己跟前的相有豹:。。你看走了眼,算错了门道呢?”
豁达地一笑,相有豹慢慢把双臂抱在了胸前:“四九城里珠市口儿,这可是熊爷您说了算的地方!方才我也说过,我要看错了您脚下这条哮天犬的寿数,我赔一条命!我要是再看错了今年秋虫会。。熊爷,这局可是您攒出来的不是?真到了我看走眼的那节骨眼上,谁输谁赢,还不是熊爷您一句话的事情?”
盯着相有豹的眼睛看了老半天,熊爷猛地翻手从自己后腰上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小攮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刀捅进了那条大狗的喉咙里。
骤然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里,满手都是鲜血的熊爷三两下便隔开了那条大狗的肚腹,伸手在那尚且在不断挣扎的大狗腹腔里掏摸起来。不过片刻功夫,熊爷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包裹在筋膜中的坚硬石块,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面色如常地朝着熊爷拱了拱手,相有豹指点着熊爷抓在手中的那块坚硬石块说道:“这玩意熊爷应该是听说过,在药材里面,这东西叫狗宝,跟牛黄一样,都是上好的药材!”
抬手将那块包裹在筋膜中的坚硬石块扔到了相有豹面前,熊爷一脸狰狞地低喝道:“行!能隔着肚皮看见我这哮天犬身上有狗宝,你小子的眼神还算利落!今儿。。你们,都出去,院子外面等着!”
朝着熊爷微一拱手,相有豹扭头朝着身后瞠目结舌的纳九爷说道:“还得劳烦师叔给熊爷弄盆水来净手!熊爷,院里太乱,咱们借一步,屋里说话!”
看着双手沾满了鲜血、朝着北屋昂然直入的熊爷,纳九爷禁不住一把拽住了侧身肃客的相有豹,压低了嗓门叫道:。。我的个亲师侄,这姓熊的可真不是什么善茬!朝轻了说,那都是刨绝户坟、踹寡妇门的货色。。这人手上少说都得有十来条人命了!这样的祸害你都弄进了门。。”
同样地压低了嗓门,相有豹朝着已经走进了北屋的熊爷努了努嘴:“牛牵鼻子狼打腰,天下恶毒的凶兽多了,可总能有降住他们的法子不是?靠着躲,总会有躲不过去那天!还不如想法子一次把这凶兽给收服了省事!再说了,咱们刚说缺了青狼宝这味药,这姓熊的就巴巴的上门送来一块,可是省了咱们大事了!”
看着地上那块染血的狗宝,再看看正在北屋里四处打量着的熊爷,纳九爷无奈地跺了跺脚:“我的个亲师侄,你可真是你师傅教出来的好徒弟——本事大,胆子比本事还大,都快把身子给包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打上门来
敞胸露怀地走在大街正当中,把竖着大拇指的右手拢在胸前,再把左手抓着的龙头鞭柄短鞭搭在肩头,朝着井水胡同走去的熊爷颇有些威风八面的做派。(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
虽说不过是个青皮混混们纠合而成的杆子,在诺大的四九城里也着实算不上什么能叫人耳熟能详的字号、势力,可在珠市口儿一带,提起二郎神熊爷,不管是拜了杆子的青皮混混,还是那些老老实实的商户百姓,多少都得在面子上表现出些恭顺。
三年前珠市口儿三股杆子各立字号,彼此间的小摩擦、大冲突几乎天天不断,闹到最后街面上的商铺实在受不了天天有青皮混混满身血一脸伤的倒在自家商铺门口,也就凑了些份子钱,求管着珠市口儿的巡警头儿段爷出面,好歹给这些个青皮混混、杆子头儿立个规矩下来,要不。。
别看街边的青皮混混们平日里吆五喝六威风八面,看着一副天下没人管得了的德行。可在巡警头儿段爷撂下一句话之后,三股杆子立马灰溜溜地聚拢了人马杀奔了老城墙根下的水泡子旁,摆开架势一决雌雄!
老城墙根儿下面的水泡子清净,平日里也就大早上的有遛鸟唱戏耍拳的爷们过去走走,到得日上三竿之后便是人影皆无,最适合杆子上那些青皮混混们摆场面斗狠。再加上那大水泡子据说和颐和园里的昆明湖一样,都直通着海眼,就算是打死了几个人,尸首上绑上石头朝着大水泡子里一扔,也算是干脆利落!
杆子上的青皮混混摆场面斗狠,一拥而上的群殴倒是少见,反倒是各种自残的手段花样翻新。三股各立字号的杆子里抽了死签的混混你敢扒了衣裳滚钉板、我就能伸着胳。。
拼到了最后,眼瞅着自己杆子里抽了死签后上阵的青皮混混比不上对方心狠手辣,熊爷把心一横,操着一把小攮子站到了众人面前,慢条斯理地在自己额头上动起了刀子,一盏茶时辰就在自己额头上开了第三只眼,青森森的小攮子刮得白花花的头骨吱吱作响,当时就戳住了场面。
眼瞅着熊爷能有胆子在自己脑袋上动刀子、开天眼,其他两个字号的杆子头儿顿时怂了心气,乖乖地把象征着杆子头儿权威的龙鞭双手送到了熊爷面前。
统一了珠市口儿各路杆子的熊爷也着实算得上是个伶俐人物,这边安排着刚刚归顺的青皮混混们占了几家二荤铺子胡吃海喝,那边胡乱裹了脑袋上的刀口,提着两包点心就闯了巡警头儿段爷的外宅。()
听着两包用黄油纸包着的点心在炕桌上沉甸甸地砸出了一声闷响,原本拉长了面孔想要把熊爷撵出门的段爷立马换了张笑脸,连连吆喝着自己外宅里养着的那野戏子赶紧整治俩硬菜,要好好地陪着熊爷喝两盅!
打那之后的小半年光景,也不知道熊爷是走了哪路的运气,曾经在珠市口儿戳着杆子吃八方的其他青皮混混头儿接二连三地倒了大霉,不是叫人半夜用小攮子捅死在背街小巷里,就是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个稀奇古怪的罪名下了大狱。
唯独熊爷,一路走的顺风顺水,各路商铺的孝敬和拜了杆子的青皮混混们三不五时的例份,把当年很有些尖嘴猴腮模样的熊爷养成了一条粗壮得颇为可观的胖大汉子,更让熊爷三不五时提进段爷外宅中的点心包增加了分量。
到如今,虽说熊爷名头上依旧是个混混头儿,但在珠市口儿的地盘,只要熊爷一句话,甚至只要看见熊爷手头的龙鞭挂在商铺门口,那就没有啥办不成的事儿!
顺着街道一路走过,街道两边的商铺伙计、掌柜几乎全都朝着门外紧走几步,带着笑脸朝着熊爷打一拱手:“熊爷您吉祥!”
“今儿早上刚到的南货,熊爷您留一步,这就给您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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