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面带冷笑的德贝勒开口反驳,相有豹伸展着胳膊朝着周遭一比划:“就算是我师叔一场都赢不下来,这套四合院也早晚是德贝勒您的!我师叔能赢,那德贝勒你高高兴兴收现钱,还能看几场斗蝎的好场面。我师叔赢不了,德贝勒您也就晚十天半个月来收这四合院……”
弯腰从另一只抓地虎的布鞋里抽出了另一张金靴底,相有豹就像是个正在等着鱼儿上钩的老渔翁一般,微笑着盯住了德贝勒的眼睛:“您要是答应了这事,那咱们这就立个字据,这张金靴底就当是定钱!无论我师叔能不能还上借您的大洋,这张金靴底都是您的了!”
话音刚落,已然是有些动心的德贝勒猛地伸手捂住了肚子,面色古怪地回头叫道:“茅……茅房在哪儿?”
有些不知所措地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一扇矮门,纳九爷像是下意识般地回应道:“那不就是茅房……德贝勒,您这是……怎么了?”
顾不上搭理纳九爷,德贝勒捂着肚子直奔茅房冲了过去!
微微皱了皱眉头,相有豹的目光在纳兰那放在旱池子边沿上的茶壶上一转,猛地一个转身,几个箭步抢先一步冲进了茅房,隔着半截子矮门解开了裤腰带:“德贝勒爷,对不住了!早上我只怕是吃坏了东西,这会儿肚子真是扛不住……”
捂着咕咕作响、隐隐作痛的肚子,德贝勒原地蹦起了老高,跳着脚叫骂起来:“这他妈还能更邪性点么?听说过抢金抢银抢女人,还头一回见着抢茅房的?赶紧给爷出来……”
憋着一脸的坏笑,相有豹装模作样地低头摸索着自己的裤腰带,口中却是咕哝着说道:“这可真是……越着急越解不开这裤腰带了……您说我挺大一人,这要是拉裤子上,可还怎么出门啊?唉……一想起这三天后就得还钱,我这心慌的……手都哆嗦了!”
脸色憋得铁青,德贝勒跳脚大叫:“赶紧给爷出来,有啥话一会儿再说!”
坏笑着盯着德贝勒,相有豹倒是一脸的好整以暇:“那这么说……就照着咱们方才商量的,等秋虫会过后再还钱,成不?”
“成!”
“空口无凭啊?您得给咱留个字据吧?”
“这***火上房、屎窜屁眼了,还字据个纂儿?!”
“那您给按个手印也成不是?师叔,您还不赶紧的,给德贝勒找张纸来?”
“还找他***纂儿!贝勒爷这儿现成的就有……。”
正文 第八章 家中虿盆
几乎翻尽了旱池子里的每一块碎石,甚至连旱池子边角那些稍大的土圪垯都一一找过,纳九爷还是没能找到那两条不翼而飞了的斗蝎。()
擦拭着额头上隐隐渗出的汗水,纳九爷顾不上多想,一叠声地朝着纳兰的房间叫嚷起来:“我的个亲闺女哟,赶紧出来帮你爹找找,我这祖宗怎么就能少了两头了呢?”
门帘一挑,依旧红着脸蛋的纳兰利落地走了出来,很有些嗔怪地接过了纳九爷手中的紫竹枝条制作的斗蝎钳:“您怎么说话的呢?谁家还管自己祖宗论‘头’?”
低头将整个旱池子重新检查了一遍,纳兰却也只能难以置信地站直了身子,摇着头小声嘀咕道:“昨儿下晌我喂活食的时候还数过,十八头斗蝎一头不少!怎么就这么一晚上……”
将铁筛子上为数不多的枯枝败叶拢到了旁边的小簸箕里,相有豹端着小簸箕走到了旱池子边,打眼朝着旱池子扫视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咕哝起来:“不会是……走了虿?”
话音刚落,纳九爷口中的唾沫和纳兰手中的紫竹斗蝎钳一齐飞了过来!
火正门中,伺候虫豸的玩家颇有些忌讳的事情或词句。
诸如雄黄、硫磺之类的词,绝不能在伺候虫豸的场所提起。而端午节则更是伺候虫豸的玩家最忌讳的日子,除了封门谢客之外,有些玩家甚至会在门口贴上个黑色的桃符,以示隔阻阳气冲撞。
而走虿这个词,更是不能在伺候虫豸的玩家面前提起!
古时虿盆酷刑,就是将各类毒虫、毒蛇放进一个巨大的土坑内,再将受刑者扔进虿盆中,被毒虫、毒蛇叮咬致死,极其残酷。
而在施刑结束后,虿盆中的毒虫、毒蛇因为缺乏食物,或是彼此间天性中的冲突,会逐渐开始相互厮杀、吞噬,直到最终剩下最为强壮的一头毒虫、毒蛇,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两败俱伤。
像是纳九爷这样伺候斗蝎的玩家,平日里最忌讳的就是撞见饲养的斗蝎之间自相残杀。但因为蝎子的习性便是群居,却又不能单独将那些斗蝎隔离开来饲养,以免造成斗蝎缺乏厮杀、捕食的历练而导致痴长,最终成为体型硕大、行动却极其迟缓的废物。
依照火正门中传承的养蝎八法,旱池子中养着的斗蝎除了尽量减少数量、投放足够多的食物之外,更多的就是在平时饲养斗蝎的食物中添加一些药材,从而使斗蝎身上散发出的体味更加的浓厚,让闻到了这股味道的其他斗蝎轻易不会触碰其他斗蝎的领地。()
可一旦这种种防范手段失效,养在旱池子中的斗蝎、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功猎杀过一次同类的斗蝎,必然像是着魔般的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食物,转而将被猎杀的同类作为唯一的食物来源。而在这种几乎势均力敌的猎杀之下,绝大多数伺候虫豸的玩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旱池子里的斗蝎斗得遍体鳞伤或一命呜呼,最终只剩下一两头残了钳子、伤了蛰针的废物!
眼瞅着纳九爷与纳兰脸上满满的都是不痛快的表情,犯了忌讳的相有豹倒是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愧疚。放下了手中抓着的小簸箕,相有豹轻轻一个跳跃蹦上了‘目’字型搭在旱池子上的厚木板,伸手便从一块被揭开的压顶石旁捡起了半截火柴棍长短的斗蝎节肢,递到了纳九爷的眼前:“师叔您瞅瞅?!”
只一看相有豹手指上捏着的那根斗蝎节肢,纳九爷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到了椅子上:“我的个亲娘……养了三年的嫩斗蝎苗,好容易看着壳硬蛰尖钳子稳了,说话就能拿出去斗了,这个节骨眼上……”
同样一脸阴云密布,纳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没黑没白的伺候着,冬天成天捂在被子里、夏天半个时辰洒一次凉井水。怕吃的不新鲜坏了斗蝎的猛性,大热天的院子里沤着粪肥堆养蝇蛆,熏得人都站不住脚……”
像是说得伤心了,纳兰猛地一捂自己的嘴巴,扭头冲回了自己的屋里,重重地摔上了房门。不过片刻之后,低低压抑着的哭声,便从纳兰的屋里隐隐传了出来。
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纳九爷打量着放在旱池子边的紫竹蝎笼,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一眨巴眼,肝尖子心头肉,就生生的给剜下来了!我把你个赔钱货……。”
似乎是要发泄出心头郁积着的火气,纳九爷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抬脚就朝着那些精致的紫竹蝎笼上重重踩了下去!
猛一个鹰抄水的功架,相有豹异常利落地从纳九爷的脚底下抢出了那个紫竹蝎笼,顺势便从‘目’字型厚木板上跳了下来,拦在了纳九爷的身前:“师叔,咱们还能想辙……”
火气十足地瞪着相有豹,纳九爷毫不客气地伸手朝着相有豹胸前推了过去:“给爷滚开!我知道你想说啥——火正门里遇见走虿的虫豸玩家,从古至今就三位能赶巧撞见一头七杀蝎的……”
纹丝不动地挡在纳九爷身前,相有豹高高地举起了攥在手中的紫竹蝎笼:“那不还是有三个人伺候出来七杀蝎了么?凭什么咱们就不成?师叔,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您为啥就不能试试?”
瞪着一双因为宿醉与怒火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纳九爷愣怔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火正门里,也不是没人打过这主意,想要用走虿的法子伺候出一头七杀蝎!可成不成且不论,就说伺候七杀蝎的那些个玩意,我手头都不全!尤其是那三味主药——七星藤、鲨鱼牙和青狼宝,我手头就一味七星藤,剩下这两味主药,这一时半刻的上哪儿踅摸去?!”
微微皱着眉头,相有豹吞吞吐吐地低声咕哝道:“倒是听师傅说过,这鲨鱼牙能用绍兴黄酒练过的狗鱼牙替代,而青狼宝就更简单,去药店买点狗宝加几味提气的猛药一蒸,跟青狼宝没啥两样!”
狡黠地微笑着,相有豹抬手指了指纳九爷脖子上新添的一根红丝绳:“再说了,就算是这些玩意不靠谱,咱们不还有一块点金石么?”
恍然大悟一般,纳九爷猛地原地蹦了起来:“我还真是气迷心了!这点金石伺候出来的虫豸,哪怕是再差也比寻常虫豸高出一筹来,我还就不信了……”
像是被注入了一支强心针,纳九爷劈手夺过相有豹手中抓着的紫竹蝎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旱池子旁,抬手便从旱池子里抓过了一块压顶石扔了出去:“那就别愣着了?!赶紧的,趁着晌午大太阳足,把旱池子里的底土给换了!”
一把抓住了纳九爷的胳膊,相有豹却是摇着头叫道:“这时候怕是不能着急换底土吧?听师傅说,走了虿的旱池子里,已经全都是走虿的蝎子留下的味儿。这时候一换底土,反倒是让那走虿的蝎子闹不清自己昨儿划出来的地盘了。倒不如细细撒上一层底土,把走虿了的蝎子留下的味儿半掩半盖,也好让走虿了的蝎子能歇一晚上,不忙着去逮下一只蝎子,而是先划拉清楚它的地盘?”
伸手在自己脑袋上一拍,纳九爷索性扭头朝着自己屋里走去:“我这脑瓜子里都乱套了……这活儿就交给你了!还有你师傅交代的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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