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是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前透出地剑尖,一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银白色的剑尖在月夜下闪出了一道冰寒的光芒。
那人双目圆睁,“你……你不是……”
“我习武十二年,银枪不过练了八年,而左手的袖剑却练了整整十二年。”楚冉不屑地看著他,声音因为伤痛难免显得不济,“你又多知道了一个我的秘密,这下可以瞑目了。”
那人大吼一声,右手举起狠狠用力,凝固著所有的功力一掌拍上了楚冉的胸口。
两人近在咫尺,楚冉根本无处可躲,只能下意识的侧过身子避开心头处,硬生生的受了一掌。
“楚侯爷……咳咳……临死前我也要拉上你……咳咳……”
那人慢慢的倒了下去,脸上犹狰狞的睁著眼睛。
楚冉也被带著软倒在了他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叶谰倒吸一口冷气,看著那两人倒在地上,头脑里面乱作一团,说不清是什麽滋味。想起了过去两人的种种纠缠,竟不知现在是该怨该喜,一口气转不过来,“咳咳……”猛烈的咳了起来。
“谰──谰──,”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楚冉不安的声音,是那样的依赖。
心里忽然痛了起来,凄然的如飘风急雨之骤至。
还有刚才楚冉为他断腕时的毫不犹豫的样子……
“……楚冉!”
叶谰留著泪再无顾忌地奔了过去,把楚冉抱了起来。
他的神智还清晰,只是内伤很重,稍微一动就咳血,脸色白的就像纸一样。
“咳咳……上……马……”
叶谰搭了他的腕脉,脉搏微弱,阻塞不通。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不然真的会死的。”
楚冉艰难的摇头,声音吃力而坚决,“听……我的……快……追兵……马上……”话音未落猛的一口血喷出,落在衣襟上面,触目惊心。
吓得叶谰不敢再说,只好抱上昏睡不醒的如儿,又扶著他上马。
“去,去哪里?”
三个人挤在一匹马上,前头是昏睡的如儿,後面是气息微弱的楚冉,中间拉著缰绳的叶谰心里慌的砰砰直跳。
“前面……有……”声音越加微弱,後面简直细不可闻。
“冉冉!楚冉!楚冉!”眼泪在叶谰的脸上肆意横流,他哽咽著大声的叫著。
楚冉微微动了一下,吸了口气,用力说道:“……龙背巷後面,有……咳咳……周府……去……”
“好,你抓紧我,别松手。”
後背暖暖湿湿的,叶谰一手抱著如儿牵紧缰绳,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楚冉的手臂,生怕他掉下马去。
夜风如刀,吹得叶谰睁不开眼睛。
浑身的肌肤都被吹的冰冷僵硬,可是还是不及他的心。
他的心很冷很乱,楚冉恢复了,什麽时候的事情,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傻过……不对,那种清澈的眼神平和亲切是骗不了人的!
不相信,不能相信楚冉竟会骗他!
不能相信那些甜情蜜意是假装的!
刚才还紧紧拽住他的手臂慢慢的软了下去,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後背的重量一下子压了上来。
“……楚冉?!”
没有回应,只有软绵绵的全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眼前模糊一片,心神颤抖,差点就看不清路。
醒来,楚冉,你怎麽就那麽傻,活生生的拧断自己的手腕,这该有多疼啊!傻瓜,真是个傻瓜!
寒风吹散了眼中不断溢出的热泪,叶谰不断的催动著马儿快跑。
前头中了药的如儿慢慢的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师父?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干嘛,车呢?楚冉呢?”
“拉好缰绳,”叶谰把如儿扶正做好,手里的缰绳交给他,“前头有个镇,找到龙背巷的周府,楚冉受伤了,我要照顾他。”
把後面软软的身体小心的抱了过来,他的呼吸微弱,脉搏沈滞细软,不是好兆头。
马背上颠簸的厉害,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胸口那湿漉漉的血迹不断有增加的趋势,让人胆颤心惊。
从来没觉得这路会那样的漫长。
就算是逃亡的时候,有楚冉在一旁陪著说话,总觉得甜蜜的日子过得特别快。
而现在……叶谰也不知道他那内伤过重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刚才不小心碰上了他受伤的右手,他的神智虽已昏沈,可是身体仍然激烈的抽搐了一下……这麽重的手,他怎麽就舍得下!
真是个……笨蛋!
怎麽会就这样毫不犹豫呢?
叶谰心酸地抱紧他,不让他的身体继续冷下去,可是这路……像是一直没有尽头……
楚冉,你要坚持住!
天色越加黑暗,只有天边一颗星子格外的明亮,是启明星。
天……就快要亮了。
一声急切的马蹄撕破了宁静的黎明,黑压压的屋檐下,端正的两个大字:周府。
叶谰看了看,点头,“就是这里了,如儿,去叫门。”
“谁呀?”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
叶谰跑了大半夜只觉得头脑昏沈,勉强答道:“是……楚冉。”
门房中人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来看,“果然是侯爷,”不敢怠慢,立即打开了大门让三人进去。
府里面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叶谰一夜未睡,又累又困,惊寒交迫,此刻到了周府,好像是终於到了安全之处,心陡然放松,人已有些支持不住了。
身子已经冷透了,头也晕的直不起来,只觉得迷糊间,似乎有人把楚冉接了过去,又有人抱起了自己,他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原来是叶大人啊……”
“您别怕,松手吧,我们要带侯爷去疗伤……这里安全了……”
“我是若松啊,叶大人不记得了麽”
清润温和的嗓音,很熟悉。叶谰恍惚间好像看清了眼前儒衫青袖之人,那是楚冉府上的总管。
以前整座侯爷王府里头,只有他对自己一直是温和客气的。
心彻底的放下,叶谰眼前一黑,身子歪了下去。
天好像开始下雨了,一滴滴的打在屋檐上,又转落在了庭院的石阶上。
叶谰趴在侯爷府後厢房的窗台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景色,鼓起了脸颊欲哭无泪。
那个人怎麽可以真的就把自己关在这里了呢,谁给他的权利可以随便关人。
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看著外面清透的雨水更是痛苦难耐。
楚冉依旧给他好吃的,而且还有人服侍,只不过从那日他发火的时候开始,就停止了给他供应水。
锦衣玉食,软罗绮香,可是……没有水,一滴也没有!
“来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门被他敲的震天响,好半天才有一个清润温和的嗓音在窗下出现:“叶大人,您不能出去,除非……”
“除非什麽,他休想要我答应留在这里,他做梦!”叶谰跳脚。
门外那人似乎轻叹了一声。
叶谰靠在门上,软软的央求著,“大总管,你行行好吧,我……我渴死了。”
“叶大人还是直呼我的名字若松即可,并非在下不愿……叶大人不要再惩口舌之快了,顺著他些,您也少受苦。”
“我偏不,我给你说,就是大家都让著他,才养成了他这种目空一切的坏脾气,放我出去吧,求你了,若松……”
“抱歉了,叶大人,我不能违背侯爷的意愿。”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叶谰握紧拳头狠狠的敲在了窗台上。
雨还是一直在下著,在石阶上泛著美丽而破碎的光芒。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叶谰再也撑不下去了,迷迷糊糊的发起了高热。
“水……水……”干燥的舌尖徒劳地舔著裂开的嘴唇,嘴唇上裂出了血丝。
好像有人轻声的在旁边讲话。
“侯爷……别再这样了……他受不住了……”
“等他清醒了……我来劝导……放过他吧……”
然後下巴被抬了起来,一个温热霸道的东西覆上了嘴唇,清凉的水慢慢的涌进了喉咙,好甘甜啊,一下子缓解了喉咙口的干热。
咦,怎麽这麽快就没了。
叶谰皱起了眉头,努力的伸了舌头进去,还要,还要!
水一口接著一口的被送了进来,叶谰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总之好像肚子也放不下了,他又转身迷糊的睡了过去。
楚冉趴在他身上,伸手戳戳他微微鼓起的肚子。
赫,竟然喝了那麽多!
他摸著自己的嘴唇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刚才真是好味道呢。
和小郎中相处到现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主动,急切的恳求更像是一种邀请……楚冉转了转眼珠,手慢慢的朝那个熟睡的人身下摸去。
若松站在边上,虽然神色如水,可是看到小侯爷现在的动作,雪白漂亮的脸上不禁泛上一丝红晕,他极为优雅的用水袖掩住嘴巴,漂亮的眼睛垂看地面,轻轻的咳了几声,“侯爷,若松想叶大人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休息。”
楚冉斜著眼睛睥了他一眼,想了一想,不大情愿,“……好吧。”
谁料自己好心放过他,可是那人却在半夜乘著下人睡著的时机,翻过窗户逃跑了。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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