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其实对杨铁心没有太过的感情。换作其他人也是如此吧。
想到这儿完颜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岳子然。自洞庭湖客栈那次谈话开始,他就觉着他们是一种人,同属于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你他是你亲生父亲的人。
因为他与岳子然谈起铁掌峰裘千仞杀父之仇的时候,岳子然将父母这几个字能避免就避免。
他是汉人,却作了大金国十八年小王爷,现在又成为了汉人。在牛家村居住几日,完颜康闲暇时偶尔兴起这个念头时会感到可笑,继而有些苦涩。他有些恨包惜弱、完颜洪烈、杨铁心等人了。
十八年建立的观念与信仰在一朝一夕间崩塌,甚至他还被亲情绑在了钱塘江河边,看他人造就传奇,听他人成为说书中夸耀的主角,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好。
偶尔他也少不了到酒肆间饮酒,听酒肆内的客人和小二对金人现在的下场表示大快人心,对金人昔日的残暴破口大骂。在家时,杨铁心也不住地与他说当年靖康耻辱之类的事情,说着金人的百般不是。
完颜康其实不想听的,他十八年都是金人的小王爷。金人对汉人的压迫岂能不知?
只是不想包惜弱看出来,所以强颜欢笑罢了。不过完颜康也是有所感触的,他发现不同阶层的人其实看角度也不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残暴是值得谴责的,但对于他十八年受到的教育来说,弱肉强食,不过如此。
白云悠悠,晚霞满天。
完颜康知道,这不应该是自己的生活。苍鹰注定是要翱翔天空的,完颜康知道自己是那其中一个。
现在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杨铁心出了村头,在见到完颜康独自一人呆在松树下后,又放心的回去了。
包惜弱现在已经病的下不了床了,完颜康的回来虽让她精神好了一些,但身体终究是已经垮下去了,留给她的时日并不多。
在床上听杨铁心回来,她咳嗽了几声,问:“康儿呢?”她一天要问很多次,深怕完颜康再去了。
“在村头歇息呢。”杨铁心进屋,找一把矮凳子坐了,道:“我烧好了白粥,等凉些你趁热喝了吧。”
包惜弱笑,虚弱的说道:“你也是,凉些了还怎么趁热喝?”
杨铁心笑了,他将粥放到床头,然后再坐下,修理手上拿着的一生锈的铁犁头。
“前些时候,康儿特意向我打听了念慈。”包惜弱坐起身子来说。
“念慈父母得了瘟疫,她从小是孤儿,与我相依为命,流落江湖,是个单纯的孩子,有什么好打听的。”杨铁心手中的活计不停。
包惜弱显然并不是此意,她顿了一顿,斟酌一番后说道:“知子莫若母,我察觉的出来,他喜欢念慈那孩子。”
杨铁心停下手上动作,顿了一顿,说:“估计错了吧,康儿怎么会看上念慈?”他仍记得当年比武招亲时,完颜康那副高高在上捉弄穆念慈的模样。
半晌后,包惜弱喝了一口粥,悠悠地说:“他是你的儿子,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
杨铁心心中苦笑,他能够感受的出来,他与完颜康之间的鸿沟很大,只是包惜弱重病在身,他们都不表现出来罢了。
门扉未关,突然一阵劲风吹来,卷动了布帘。怕她着凉,杨铁心起身关上了房门。
‘秋天快要过去,冬天要到了。”包惜弱孱弱的说,“已经有好些年没看到牛家村的一年四季了,幸好今年只剩下一个冬天没看了。”
杨铁心没答话,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不过看不看也不打紧了。”包惜弱说到这儿,杨铁心抬头打断了她,示意她别乱说,包惜弱却是惨然一笑,说道:“当年就是冬天,若不是我多此一举,恐怕我们郭杨两家都会好好的吧,我对不起你们。”
杨铁心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到床头握住她的手说:“快别说丧气话了,当年一切皆是命数,我们躲不过的。”
“佛祖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却是明白错了。”包惜弱握住杨铁心的说,淡淡地说:“只希望你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杨铁心强颜欢笑,安慰道:“你别想些没用的了,早些养好身体才是真经。”
包惜弱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老实说,以前我还怪你,责怪你舍下我们母子去救郭大嫂,现在想来错都在我一人身上,最后罪过却被你们经受了,我心愧疚啊。”说到这儿,她眼中已泛泪花:“现在死了也好,我也算解脱了。”
杨铁心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我还有心愿未了。”包惜弱说:“那便是康儿了,他现在回来了,但我知道他心不在此处。”
杨铁心默然。
“不若给他找那心仪的姑娘,把他拴在你身旁吧。”包惜弱最终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这样康儿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孤独,我走的也没有遗憾了。”
杨铁心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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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把十二章潜龙勿用
杨铁心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
“念慈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不能再让另一个孩子失望。”杨铁心坚定的说,
包惜弱见如此,也不再坚持,只是心中如何计较却不得而知了。
太阳落下了山头,百鸟归巢,一阵劲风吹来,让完颜康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站起身子来正要回家,却听身后的古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完颜康扭头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却是完颜洪烈狼狈地骑着一匹马逃窜而来。
完颜康急忙迎上去,远远唤道:“父王,您怎么这般狼狈了?”
完颜洪烈见了完颜康后松了一口气,踉踉跄跄的下了马,气也顾不上喘一口,急急忙忙地说道:“与大宋没谈拢,蒙古人与那郭小子追过来了,彭连虎他们在挡着拖延时间。”
“欧阳前辈和奴娘呢?”完颜康问。
“他们俩个早在暗中与蒙古人带来的老和尚合作了。”完颜洪烈说着,心有余悸的向后看了一眼,说:“他们快追过来了。”
“跟我来。”完颜康将那匹马狠刺了一剑,让它吃痛远远跑到了原野之中,尔后对完颜洪烈说。
他对蒙古人、郭靖的实力是了解的,知道彭连虎等人阻挡不了太多时间,因此也不着急了解详情,带着完颜洪烈,绕道村东头,进入了酒帘招展的傻姑家酒肆。
这间酒肆在杨铁心回来后,打扫过后经营了一段时间,但在完颜洪烈他们上次来这里闹过。包惜弱生病后。酒肆便又关上了。完颜康偶尔会来这些沽酒给村民,自己也独自呆一会儿。
完颜康找到橱柜中的那只铁碗,只听喀拉拉的声音响起,橱壁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来。这里的密室中的物事和曲三的尸骨,后来岳子然都清理过了,杨铁心也经常打扫,所以很干净。
“父王。您先进去,千万别出声,等安全后我再让您出来。”完颜康叮嘱他。
完颜洪烈点点头,完颜康这才旋转那只铁腕,将橱壁合拢。
抖了抖身上淡淡地灰尘,在确定没有留下丝毫破绽以后,完颜康走出厨房,在桌子上拿起一酒葫芦,用漏斗沽了一葫芦酒,用木塞塞住。转身推开了酒肆木门,转身关上。却听一声音在耳边炸响:“站住。”
完颜康扭过头去,却是旧相识——曾经在醉仙楼坐在小胖子拖雷身边的小个子。他留着山羊胡子,身体瘦弱与寻常的蒙古人非常不同,一看便知是中原人。此时他骑在马上,手中握着马鞭,身后跟着一群手执弯刀的蒙古人。
“怎样?”完颜康将酒葫芦挂在身后,问道。
“小王爷,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小个子驱着马缓缓地走上来,“看您这副土里土气的样子,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完颜康轻笑,说道:“又不是穿给你看的,需要你习惯?”
“呦。”小个子呵呵笑了,“还挺傲,真当自己还是小王爷?你认贼作父事情我可是都知道了。”
“堂堂汉家男儿当别人的走狗,岂不是比我还不如?”完颜康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民族大义这些的东西用来骂人还是可以的,他虽看不惯,但输人不输阵,将就用了。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说吧,完颜老贼被你藏哪儿去了?你若说出来,我给你个全尸。”小给子居高临下的用马鞭指着完颜康的鼻子问。
“你在说些什么?”完颜康挖着自己的耳朵,示意没听清,问:“你不都已经知道我不是小王爷了么?何况我几时到这里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找人都找到这儿来了?”
“嘴硬。”小个子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马鞭径直向完颜康的脸打来。
完颜康侧身躲过,手指成爪,向小个子的马鞭夺去。
小个子一时不察,马鞭被他抓在了手中。完颜康顺势一拉,让猝不及防的小个子在马上一个不稳。
“这就是黑风双煞的九阴白骨爪?有点意思。”小个子说罢,身子就势跃下马来,一个跟头翻过完颜康的头顶,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拉。
完颜康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没料到对方的臂力居然如此惊人,身子一个踉跄,马鞭也脱手了。
小个子身子站定,“啪”抽回来的马鞭在空中挽出一鞭花,抽断了完颜康背上酒葫芦的系带,顺势将酒葫芦卷了过来。
小个子打开酒葫芦木塞,仰头痛饮,不住地赞道:“好酒。”
完颜康对小个子冷眼相看,刚才虽只是简单交手,他却已经掂量出了对方的实力,知道自己不是这小个子的对手。
“想起把完颜老贼藏哪儿了吗?”小个子放下酒葫芦,用袖子擦了擦嘴,问道。
“我说过,我不知道。”完颜康将双手背到后面去,傲然的说道。
小个子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娘的,嘴还挺硬。”他仰头吩咐跟来的蒙古骑兵:“你们进酒肆去搜,这小王爷我来对付。”
“是。”蒙古骑兵齐声应了,下马踹开完颜康先前锁上的门扉,进去翻箱倒柜的搜查起来。
桌椅倒地,碎盘碎碗的声音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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