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惊,情知躲不了多久,便会被人发觉。
他瞧瞧木头人一样的唐阿娇,忍住心中对她的怜悯和同情,狠心做了决定,喃喃道:“阿娇,你莫怪我,我眼下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只能借你一用了。”他咬一咬牙,掠到窗边推开窗户,向楼下大叫道:“你们不用搜了,我是唐承欢,蛇大娘在我手中,九爷的女儿也在我手中,谁若胆敢上楼,我便割下阿娇的头抛下楼去。”
楼下的吵闹声随即静止,隔了片刻,有人高叫道:“欢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唐承欢冷冷一笑,提气说道:“你们休管那许多,去通知九爷来此,就说他女儿的性命,只在他一念之间了。”
楼下的唐门弟子又没了声响,唐承欢却也不急。唐九爷在唐门中的身份非同小可,自己手上有唐阿娇做人质,丝毫不怕这群唐门弟子胆敢造次。
又过了一会,只听楼下传来唐九爷不冷不热的声音,叫道:“承欢,你疯了么?阿娇一身是病,你去骚扰她做啥?”
唐承欢哈哈大笑,叫道:“九爷,你一个人上楼来便知。”
第八章 善心恶果(四)
楼下一阵大乱,接着听见楼道传来响动,圆胖的唐九上了楼来。
唐承欢持剑站在床前,朗声道:“九爷,请你站在门口说话。”唐福一见唐九来到,吓得浑身筛糠,也不顾刚才唐承欢对他怒目而视,躲到他身后。
唐九面带微笑,依言在门口站住,和气地说道:“承欢,我早已叫你别和蛇大娘走得太近,你看,这不就惹麻烦了?现在是你师傅下令要蛇大娘的命,你要护着她,该找你师傅说去,干嘛难为我这命苦的女儿?”
唐承欢剑眉紧锁,面上发热,舔了舔嘴唇,说道:“九爷,承欢若非走投无路,也不敢出此下策。请你安排一辆四马大车,令一名婢女随行,我只有劳烦阿娇送我与妙婉一程了。”
唐九依然笑着,道:“你可要知道,若你不听长辈的话,你对唐门的价值也就丝毫也没有了。不仅如此,你还会成为唐门必欲杀之的叛徒,会令你在江湖上步步荆棘,处处敌手。你这一辈子,休想再有一天安乐日子!”
唐承欢听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反倒减轻了挟持唐阿娇的羞愧,冷笑道:“将来的日子将来再说,眼下我只要九爷依我的话做,我便担保阿娇无恙。”
唐九笑容忽收,叹了口气,道:“我若不答应,你真对阿娇下得了手么?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么?你真忍心加害我这苦命的女儿?”
唐承欢深吸了口气,将手中利剑指着唐阿娇咽喉,冷冷道:“九爷,不必多说了,我心意已决,半个时辰内瞧不见马车前来,我这一剑便刺下去,你瞧着办罢!”
唐九瞧了他片刻,笑道:“阿娇与你无冤无仇,你当然不会真要伤她。这事是你跟你师傅之间的事,又跟我女儿有啥干系?你别急,我这就安排马车来接你。”说完转身疾速下楼。
唐承欢稍稍宽心,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楼下聚集了大量唐门弟子,唐义也赫然在列,瞧见唐九下了楼,连忙上前询问什么,却见唐九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理他,径直吩咐“智囊”的弟子前去准备马车。
不多时马车赶到楼下,唐承欢朝楼下喝道:“除了车夫,余人都退远了。”只见唐九点点头,众人皆远远退了开去。
唐承欢一把拉过唐福,道:“你抱着阿娇,随我下楼。”唐福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唐承欢见他如此,又道:“唐福大哥,你别怕,我若不死,也定然保你不死。”唐福身子还是抖个不停,不过却点了点头。
唐承欢冲他一笑,轻轻抱起唐妙婉。唐福紧跟着抱起神情木然的唐阿娇,随他往楼下走去。
二人各抱一女下了楼来,唐承欢竖耳倾听,方圆两丈之内确无他人,情知唐九极是关切唐阿娇的安危,不敢派人强夺,当下坐上停在楼前的马车,当中一名绿衫婢女惊惶不安的瞧着他与唐福。他仔细察看了这婢女的手掌和腰胯,见她指掌并无茧疤,关节也不突出,应是未曾习过武术,放下心来,对那赶车的车夫道:“马不停蹄赶去青城县里。”那车夫得了唐九吩咐,闻言扬鞭便行。
唐九与唐义等人一直跟着马车到了庄院大门口,这才止步不前。唐承欢撩开车帘,抱拳高声道:“九爷,是承欢对不住你。若一路顺利,三日后我会教人送阿娇回来。”
车厢内并排躺着两名女子,还有一名婢女随行,显得稍稍拥挤。唐福蜷缩在角落里,一会看看唐妙婉,一会又盯着唐阿娇,浑然忘了身外之事。唐承欢不去管他,贴在车厢前仔细观察那赶车的车夫。天色破晓时,已进入青城县中。他喝令那车夫停下马车,道:“你去买点豆浆油条来。”那车夫不敢有违,下车去了。唐承欢待他走远,回头对唐福道:“唐福大哥,我来教你驾车,坐到前面来。”
原来他从未驾过马车,刚才短短两个时辰,已从那车夫赶车的手法上大致学会了驾驭马车的诀窍。这一路本是逃亡,自然不敢留着唐九安排的车夫在身旁,找个借口支开他去,为的是甩掉他继续前行。
他费了一番力气,才教会唐福驾车。好在青城县去往成都的路途坦荡平整,赶车倒也不难。行至晌午,唐妙婉依旧沉睡未醒。他心知这是药力未过的正常现象,倒也并不担心,找了处小镇,买了些饼肉给唐福和那婢女充饥,又让那婢女替唐阿娇喂了些羊奶。
马车颠簸,但他教唐福缓缓驾车行进,却也不至令唐妙婉伤口迸裂。等到天色起黑,离成都还有一大半的路程。他情知唐妙婉伤势极重,无法急驱马车,瞧见前面有一片密林,当即让唐福将马车赶了进去。
他虽见那婢女不懂武术,但为策万全,还是用腰带将她手脚捆住,抱歉道:“委屈你了,若两位小姐需要方便,我再来解开你。”说完走出车厢,与唐福并排坐在驾车位上。
唐福累了一天,只管耷着脑袋呼呼大睡。唐承欢心中念头纷呈,半点睡意也没有。不知不觉夜已深了,耳听车厢中三名女子鼻息均匀,也都睡得正香。他稍稍放下心来,正欲小憩片刻,忽然听见衣袂带风之声,登时精神一振,摇醒唐福,悄声道:“不许睡了,附近只怕有强人出没。我去察看察看,你守着她们,若有任何异动,即刻学猫叫通知我,懂么?”
唐福微微一惊,却不含糊,点了点头,走过去守在车厢门口。唐承欢踏足掠出,往声响处逼近。
片刻后听见有人说话,夹杂着兵器碰撞之声,已知到了地头,跃上一颗大树,放眼察看。只见林中空地上站着两拨人马,人人手持兵器,面色狠辣。当中两名壮汉面对面说着话。其中那虬髯大汉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托塔天王’刘小靖,说起来你也算是一方人物了,怎会这般无耻,来替那狗官充当打手?”他对面那壮汉满面红光,身形也极壮硕,嘿嘿笑道:“李兄何出此言?大家都不过是为混口饭吃,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那虬髯大汉冷笑道:“逼人太甚?那好,既然你刘小靖亲自出面,在下也不能不给面子……”刘小靖哈哈一笑,抢着说道:“李兄果然是好朋友,在下感激不尽。”却听那虬髯大汉接着说道:“你叫那狗官将收取朱百万的两串明珠交出来,然后放了冯寡妇与赵秀才,在下便叫绿林中的兄弟们放他一马。”
刘小靖闻言一怔,干笑道:“李兄,你这怕是在说笑话吧?”那虬髯大汉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我‘杀富济贫’李顺,何时说过笑话?”刘小靖退后两步,身后同伴不用他吩咐,齐的拔出兵器,听他冷冷说道:“李兄,你若非要难为齐大人,也就是铁了心跟兄弟过不去,划下道儿来吧!”
那虬髯大汉哈哈大笑,也退开几步,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他指着声响来处,笑道:“你瞧,那狗官已被我兄弟捉住了,若你再不知进退,可别怪我不念江湖同道之情啦!”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群剽悍的壮汉押着一名瘦削的官员装束之人自密林中闪现出来。那官员惊恐无比,脸色铁青,脚下一软,扑到在地。
这一瞬间,躲在树后的唐承欢已瞧得分明,这名惊恐万状的官员,竟是他向来佩服尊敬的清官………彭山县令齐振元。他微吃一惊,这才发觉,这名清官齐大人竟与遗真道姑唯一的男弟子齐振元同名同姓,只不过一个是朝廷官员,一个是江湖豪杰。心下登时一急,寻思:“看来是绿林好汉想要劫持齐大人,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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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善心恶果(五)
只见刘小靖眉头一皱,沉声道:“李兄,你这‘杀富济贫’的称号只怕得改改了!”那虬髯大汉名叫李顺,放声笑道:“哦?你说说看,应该怎么改?”刘小靖面带嘲笑,阴阳怪气地道:“应该叫做‘冤枉清官’才对。嘿嘿,谁不知彭山县令齐大人,是连皇上也下旨嘉奖过的青天大老爷?”
李顺竟也不恼,笑道:“嘿嘿,大老爷那是真的,至于青天,可说不上。是不是冤枉了这狗官,咱们审上一审再说,”转头喝道:“拖那狗官过来!”县令齐振元被几名壮汉七手八脚拖到他面前,战战兢兢,不时回头去看刘小靖。
李顺冷冷喝道:“狗官,冯寡妇和赵秀才的案子,老子问你一句,你照实答上一句,若有一句虚言,便打落你一颗狗牙,有十句虚言,便打落你满嘴狗牙,听清楚了么?”
县令齐振元虽然惊吓已极,但脑子却不糊涂,道:“你私设公堂,已犯了大罪。何况眼下本官落在你等手上,头上架着明晃晃的刀子,这哪里是审案?明明就是打算将本官屈打成招!”
刘小靖踏上一步,对李顺冷眼横视,生怕他听了这话暴起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