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连惜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警惕地盯着他,小手冰凉,脸上还带着泪痕。
叶文彰心疼不已,反身两手捧住连惜的手,在嘴里哈了口热气,随即拿起遥控关了屋里的空调。
“我去给你放水,就在那里,不走远。”他知道连惜现在缺乏安全感,特意给她指了指洗浴间的位置,真的很近。
连惜看了眼十几步外的门,犹豫了一下,手却拉得更紧。
“我……我跟你一起去。”她用胳膊胡乱擦了擦眼角,抽抽鼻子小声道。
叶文彰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
雾气蒸腾的浴室里,叶文彰亲自为她放好了水,反正这间房他是长期包的,卫生条件还算可以,便对连惜说道,“你可以泡泡,解解乏。”
顿了顿,他又道,“自己行吗?”
连惜咬咬唇,小幅度点点头。
叶文彰蹙眉看着她,还是放不下心。
连惜望着他颇有压迫感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抬手环胸。
注意到她的动作,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终是不好坚持留下来,只叮嘱道,“我就在门外,有事大声叫我。”
“知道了。”连惜勉强挤出一丝笑,垂着眸子不看他。
听到叶文彰出门,连惜闭了闭眼,站起身,慢慢地解开丝绸睡衣腰带。在衣服滑落的一瞬,她不知怎的,竟吓得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在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后,才强自撑起了一点点眼皮。
呈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具光滑白皙的身体,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吻痕。她眼睛微微一亮,急忙又背过身去,后背也一样干净。
连惜这才长舒一口气,几乎瘫坐到地上。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或许,中午的一切根本就只是一场梦……对,只是一场梦。
纤细的指探进水里,不凉不热,正好的温度。
连惜将自己泡进去,一点点清洗着身体。初时身体还有些僵硬,慢慢地,在柔柔的水流的浸泡下,竟真的放松了下来。
她撩起一捧水,晶莹的水滴里透出一张恬静的脸。
突然,连惜的手定在了半空中,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
她的眼珠死死地定在自己大腿内侧,那里有一个清晰的大拇指印。青色的,模糊的,渐渐的,似乎还能透出它主人的手……
李铭宇,就是这样打开她的身体的吗?这样逼近她,意图侵犯她的吗?
“啊!”浴室里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一大堆瓶瓶罐罐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叶文彰几乎是声音发出的一刻便奔到浴室外,高声喊道,“连惜,你怎么了?!”
然而,里面只有梦呓一般听不清的话语,没有人回答他。
叶文彰再不敢迟疑,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氤氲的水汽里,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简直要淹没在不高的水池里。可是她没有丝毫支起身体的打算,只顾两手捂住耳朵,呜咽落泪。
叶文彰又急又气,怒得一步跨过去,两手架在她胳肢窝处便把她拽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多大点事?要死要活的给谁看?!”
“多大点事?!”连惜咬紧牙,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忽然,她大笑几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对,你们都是这样的。我的清白根本不算什么事,我被人欺负了也不算什么事。你是这样,李彦宏也是这样……”
“是。你的身子有没有被人碰过,在这时候的确不重要。”叶文彰慢慢松开钳制她的手,声音清冷。
连惜呆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片刻过后,便见那个男人平静地继续道,“对我来说,你有没有受伤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说完,他再不看连惜好像灵魂出窍一样的表情,径自拿下花洒,打开水,温柔地为她冲洗身体。
等再次将她的身体冲热了,才挤出洗发液,倒在手中,搓出泡沫,然后缓缓揉搓起连惜的长发。
许久之后,有一个个小小的声音响起:“要是我真的跟他发生了关系,你还会这么说吗?”
叶文彰为她清洗的手停了停,随即又继续开。
“会。”
连惜抱住了他的腰,闭上眼,趁着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眼泪也放肆地流出。就这一次,就这一天,她最后再哭一次。
以后,她再不会为了那个人渣,那一屋的人渣落泪了。
“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敢对我出手……”
“嗯。”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打算放过他们,打算既往不咎的……”
“嗯。”
“我已经拼命做一个善良的人了,我尽力了。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叶文彰冲洗完了连惜头上的泡沫,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慢慢抹去她脸上的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不要再想了,你已经足够好了,是他们不好。”
“……李彦宏,是我的亲生父亲,对吗?”她清澈的眸子里,好像装了一潭死水。
叶文彰的手轻轻一颤。
“是……还是不是?”连惜闭上眼,拼尽全力挤出这样一句话。
叶文彰放开她的脸,将她抱在怀里,仿佛想借着这个动作温暖她冰冷的心。
“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我没有时间多问。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查的。”
怀里的连惜久久没有声响。
换好衣服后,叶文彰抱着连惜回到卧室,将她放到梳妆台前的软椅上,从抽屉里拿出电吹风。
连惜想要接过去,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她干脆不再争,心安理得地享受男人的服务。
他让她靠到他的胸膛上,好像完全不在乎她头发上的水滴会弄湿他的衣服。呼呼的热风中,仿佛什么痛苦和伤害都走远了。
她半眯着眼,低低地叹道,“文彰哥哥,你对我真好……你要是一直对我这样,该有多好……”
“我会的。”身后响起男人淡淡的声音。
连惜笑了,却是苦涩,“才不是呢。你啊,架子老大,喜怒无常,想起我来时把我捧在天上,烦我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交代都没有……”
她越说越气,干脆猛地转回身,趁着叶文彰眼下还算迁就她,一指戳上他的胸膛,逼问道,“说!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是不是陪哪个女人呢?!”
“没有……”
“还骗我?!”
“真的没有。”叶文彰无奈地揉揉额头,说了实话,“那天,我其实回去了,但是听到了你的话……”
“什么话?”连惜下意识问了一句,忽然又住了嘴。她想起来了,她当时说:如果没了他,地球照样转。
“你就为了这句话跟我怄气好几天?!”连惜瞪大眼,然而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又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她转过身,“……那、那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叶文彰没说话,拿起电吹风,继续为连惜吹头发。浓密且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圈阴影,衬得他的眼睛越发深邃。
“我不会拿你来随口说什么。”
尤其,还是在明知喜欢她的人面前埋汰他。那不光是丢面子、伤自尊的问题,更像是一种暗示,对叶修泽的暗示。
所以,他离开了,只怕自己在盛怒下会伤到她。
连惜张张嘴,却是哑口无言。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话赶话就说到那儿了。
叶文彰看她纠结的神色,终是不忍再苛责,弯下腰,拍拍她的头,叹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都有错。”
他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温和道,“你累了,睡吧。”
“你陪我。”连惜抓住他的衣袖。
“嗯,我陪你。”
几天过去,连惜的情况看起来好了不少。她能吃能睡,甚至还吩咐人给她找几本大一课本来,说要提前温习一下。
但是,只有叶文彰知道,她的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她的恐惧还在。
每当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侍应进房时,她的身体总是不自觉地僵直。而那天,李铭宇穿得就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式校服。
叶文彰最终决定,要彻底拔掉她心里那根刺。
这一日,午饭过后,叶文彰叫连惜收拾一下跟他出门。
“去哪儿?”她一边梳头发一边问。
“去医院,看李铭宇。”叶文彰站在她身后道。说完这句话后,他清楚地看到连惜的后背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片刻过后,她缓缓转回身来,轻声问:“他还没死?居然……在医院?”
“是我让人把他送进医院的。”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语调波澜不惊。
“我叫人好好看着他,一定不能让他死,但是不许给他治手脚上的伤。”
“你的意思是……”
叶文彰看了她一眼,“他残废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彩,好像根本不是在说一个人,而是在说一个杯子,一只蚂蚁。
尽管连惜已经恨极了李铭宇,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医院——
殷娴在见到连惜的一瞬间,呆滞茫然的眼睛里仿佛被点起一道火光。
“小惜……”她哆嗦着唇,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忽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你可算来了啊!你再不来……再不来铭宇就要死了啊!”她连滚带爬地扑倒在连惜脚下,紧抱着她的腿,头发散乱,声音嘶哑。
那一刻,连惜简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这真是殷娴吗?那个华都有名的招摇贵妇?最讲究气派排场的乡村暴发户?
“连惜啊,婶子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婶子的错!你饶了铭宇,饶了铭宇吧!”殷娴看了旁边沉默不语的叶文彰,身体瑟缩了一下,随即砰砰砰地对着连惜磕起了头来。
“婶子是鬼迷心窍才想到亲上加亲,但是小惜你知道的,婶子是真心疼爱你的!铭宇、铭宇也是啊!”
“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最般配的一对璧人儿,你原谅铭宇吧……他、他可是你未来的丈夫啊!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殷娴坚信,连惜跟自家儿子一定已经发生了关系。书桌上有血渍,铭宇下头那处也有血,可不是破。处了吗?
只要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