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彰看着她的样子却担心更甚,手掌里都隐隐多了层汗湿,他不断地俯下头,在她的耳边道,“连惜,坚持住,没事的。”
连惜抬头看他,就见男人的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她忽然有种预感,等下叶文彰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掐死她的!
她浑身一个激灵,将头深深地埋入叶文彰的腿间,不看、不听,企图装鸵鸟。
医院。
急诊部门口早已守候了数位当家坐镇的衣服,另外还有内科外科主任金手无数,就连一些与连惜症状完全不相关的免疫风湿科、心血管科等的大夫也被拉了过来,美其名曰有备无患。
亏得连惜确定是女人,不然院方恐怕还得要泌尿科一起出席。
汽车刚一停下,担架车便被人推了过来,妇科主任一马当先迎接病患,连头都顾不上抬,就开始询问连惜的情况。
没办法,院长可说了,这位姑娘要是在他们医院有什么好歹,大家统统都要回家吃自己。
“你是说,病人在路上就有了大出血的情况,是吗?大概量有多少?”她一边跟着担架车小跑,一边紧张地问道。
叶文彰迟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连惜在路上流的血算不算大出血,不过他的宝贝少一根头发丝那都是大事,遂吩咐道,“你们只管准备好血袋就是。”
其实这哪里还用他说,医生早叫人去做了。
担架车很快来到手术室外,叶文彰被护士拦在了外面,看着头顶“手术中”三个红字亮起,他真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底爬过,啃噬着,钻动着,叫人无法安生。
不过他为人向来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就更狠。
明明此刻担忧地恨不得冲进手术室抓住连惜的手,命令她必须得好好的,可人居然还能稳稳地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微微闭目。只有那紧绷的面容能略略昭显出主人的心情。
寂静无声的领域里突然响起刺耳的手机铃音,叶文彰眉头狠狠一皱,幽深的眼珠对向噪声发出的地方。
——莫飞。
莫飞也被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就想挂断,可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名字时,按键的手却一滞。
他抬头对叶文彰道了句抱歉,接起电话快步走向楼道。
马上有保镖顶替了莫飞的位置,站到了叶文彰左侧后方。
不料还没过一分钟呢,莫飞居然又小跑着回来了,面色是少见的凝重。
他疾步走到叶文彰身边,还特意叫保镖走远点,然后才低头悄声说起什么来。
叶文彰的眉宇间很快闪过一丝厌烦,他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掐掐额头,没过多久就不耐地挥退了莫飞,“这些事下去再说,我现在没有心情。”
“可是……”莫飞迟疑了一下,看着叶文彰的神色,终究没再说出话来。躬了躬身,就又转身走了,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保镖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作木头人状,心里却禁不住暗自忖度。看这俩人的样,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沉寂。
叶文彰好像坐得有些疲惫。他稍稍动了动姿势,从兜里慢慢地拿出一支打火机,用比往常更显得苍白的大拇指细细地抚摸着,一遍又一遍。
终于,啪地一声,银色的盖子被翻开了,火焰飘荡而出。
他怔怔地看着那缕红色,不知在想什么。
保镖犹豫了一下,躬身奉上香烟。叶文彰却没接,也没说话。
突然,哗啦一声,一阵风顺着窗扇飞缝隙吹进来,火舌立时撩上了男人的手指!赤色的火焰与皮肉紧紧胶着,隐隐的,好像还能听到令人牙根发酸的吱吱声。
叶文彰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依然静静地坐着。
保镖紧张得后背都绷直了,看看火焰,又看看老板一直被烧着的手指,强忍了片刻,最终还是憋不住了,低呼一声:“叶总!您的手……”
叶文彰依旧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伴着青烟徐徐升起,那保镖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再这么下去,叶文彰的手指都要被烤熟了啊!那夫人……夫人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可惜他不是莫飞,甚至不是叶文彰的任何一个亲信,提醒一声已经是极限,要他去夺叶文彰手里的打火机,他是万万不敢的。
也是那保镖运气好,就在他急着要下楼找莫飞的时候,徐伯竟收到消息赶到了医院。
老人家一眼便见到了叶文彰手指的伤,不过他可没像保镖那么咋呼,几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他很清楚连惜在叶文彰生命中的分量,知道此刻劝男人保重自己,那只会火上浇油。因而,只是稍一思索,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笑着招呼道,“叶先生。”没有得到回答,也不介意。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到叶文彰身后,两手搭在腹部,仿佛不经心似的说道,“真不知夫人最近是不是冲撞了什么,竟是灾病不断。幸好有先生您一直费心照顾,才能逢凶化吉。放心,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那保镖惊奇地看到,就是这么普通客套的一句恭维,竟叫叶文彰的手微微一颤,紧接着,他便啪地一声合上了火机盖!
他还没从惊讶冲回过神来,就收到徐伯的眼色,好像是叫他去给叶文彰找医生。这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以叶先生的脾气,这点小伤他肯让医生看吗?
他带着疑问将医护叫来,随即便见证了更神奇的一幕!那位打小便以乾纲独断,听不进人劝闻名的叶家二少,竟乖乖地任医生将他的拇指被缠成了一个小型粽子!
徐伯将保镖的惊异尽收眼底,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
年轻人啊,怎么会明白呢?有时候关爱自己的身体,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爱的人。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电子门缓缓朝两侧打开,穿着绿色防菌手术服的女医生走了出来,一边摘口罩,一边向周围张望:“谁是病人家属?”
所有人都不自觉回头去看叶文彰。
妇科医生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摘口罩的手为之一顿。
这就是刚刚送连惜来的男人?
她刚刚急着救人都没仔细看,没想到传说中昭文天下的叶总,竟是这样……这样的一个人物……
那个医生绞尽脑汁想琢磨出一个词来形容他,却发现不论什么词汇用在他身上都显得太浅薄了。
那个男人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忽略了年纪,忽略了相貌,只想仰视,远远地望着。
他走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双眼睛比星辰更亮,声线低沉沙哑地问道,“小惜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他,竟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她握紧口罩,将手背在身后,喘了几口气,才竭力平稳住呼吸道,“请您放心,经过诊疗病人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在答话的同时,也在暗暗揣测着叶文彰与患者的关系。那个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而叶氏总裁据传却是三十多。说父女不对,说情人更不可能。
在这个时代,有钱人玩少女并不是新闻。但叶文彰绝对不是这种人。别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可只要站在这个男人面前,看着他,就觉得有一种月朗风清的高洁。
他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他也不屑。
叶文彰将视线转向手术室里,目光深沉悠远,好像恨不得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的情况一样。
“那……孩子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医生却是丈二摸不到头脑。为什么还问?她刚刚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
不过听叶文彰称女孩为“孩子”,她也确定了连惜果然是叶府的亲戚,怪不得连痛经都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她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不耐,谦卑地解释道,“我们已经详细检查过了,病患的身体真的非常健康,如果您实在不放心,那可以再住院观察一天。不过按我的经验,只要她多吃些热的流食,注意休息,不要碰凉物也就可以了……”
“多吃热的?注意休息……”叶文彰低低地说了几句,突然好像不可置信一般,猛地转回头来,眉眼骇人地喝问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医生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被吓得生生倒退两步,磕巴道,“贵府小姐……就是、就是来月经了啊。”
月经……
月经……
叶文彰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显得诡异又可怖,最后,竟是蓦地笑出了声来,低语道,“好好好,好你个连惜!”说不出的讽刺和森凉。
他噌地急转身,大跨步便要走,忽然却又回过头来,面色冷淡地看着那妇科医生,“对了,里面的女孩可不是什么叶府小姐。”
医生又呆住了,“啊?那是……”
“她是我叶文彰的太太。”叶文彰一字一顿道。
这么酸不溜秋的话,也难为他竟能用这种冷冰冰的语调说出来。莫飞正巧捧着两罐热饮走来,饶是心里装着事情,也差点没乐出来了。
叶文彰感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悠悠递过一个眼风,看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莫飞唇边才泻出的一丝笑意顿时就僵住了。他轻咳两声,搓着饮料垂下了头。
回家的路上。
叶文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连惜战战兢兢地坐在一边,整个人都快要趴到边上的玻璃窗了,偶尔眼神落在那个浑身释放着寒气的男人身上,就情不自禁地一个哆嗦。
58暗示
汽车就这样艰难地行到了叶宅附近。
连惜实在受不了车里尴尬凝滞的气氛了。偷眼去看叶文彰,就见男人正闭目养神,好像不似开始那样气得要将她撕了一般了。
她咬咬牙,给自己暗暗打气:怕什么?以前干过多少蠢事,他哪回真正生过气了?只要她乖乖地认个错,再撒几句娇,他一定会原谅的。
连惜这么想着,便磨蹭着凑近了叶文彰。
“文彰哥哥,你就别生气了,我……我真的知错了……”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要是再犯……你、你就把我扔医院里!”
“其实,要不是你刚才打我打得太狠,我也不至于这样气你……”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了?!”
连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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