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莫飞不料连惜会在这个时候摆主子仆来压人,当下憋得脸都红了,但是连惜说得话毕竟站了个“理”字,他也不知该如何辩驳。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后,他一咬牙,恨声道:“好!你说叶修泽的书信只是片面之词对吗?那我就给你拿出证据来!”说罢,便转身冲进了杂物房。
叶文彰一度抬起了手想要阻止,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脸去看连惜。看着,看着,眼睛里的光就这么一点点淡了下来。最终,手也放下了。
不过片刻功夫,莫飞便拿着一卷录影带疾步走了出来,眼神就如同钢钉一样,狠狠钉在了连惜身上。
徐伯叹了口气,走上去拿过那卷带子,顺势又拍了拍莫飞的肩膀,然后才打开了影碟机开始播放。
画面的角度是朝着书房的窗口。借着花园里昏暗的地灯,可以隐隐看到有个影子在屋里走动。很快,电脑屏幕的绿色灯光亮了,影子保持静止不动。棕色的纱帘随着夜风轻轻摆动,不时挡住了镜头,当帘子最后一次落下时,一个人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赫然就是她连惜!
“你还有什么话说?”莫飞转回身,一步步走近连惜,眉眼间尽是憎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想到吧?你关了书房的摄影器,却不知道园子里也有摄像镜头,而这一只就正好拍到了你。”
连惜下意识地摇头,在他的逼近下,禁不住一点点后退,脸色也有些泛白。
“你还不肯承认?!”莫飞出离愤怒,嘎巴一声攥紧拳,竟是恨不得要对连惜动手,只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叶文彰时,才又勉强按捺了下来,不过额头暴起的青筋亦足以清楚地昭示出他对连惜的愤恨。
“你明明就是叶修泽的奸细,你嫁给叶大哥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才处心积虑地帮叶修泽害叶大哥,是不是?!
上回你跟叶修泽合谋,把大哥一个人骗上了容眠山,可是没有害死大哥,所以你又跟叶修泽玩了一出仙人跳,拐弯抹角地回到了大哥身边继续找机会。只是杀大哥的机会还没被你们找到,叶修泽就出事了,所以你就作为内应处处给他提示,好帮他逃跑,是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当然不是莽撞的莫飞能想出来的。
事实上,早在这卷带子被保安室送过来的时候,他与叶文彰的几个亲信便从这条线往下琢磨了开,得出了这个令人心惊肉跳的结果,并且上报给了叶文彰。
可是叶文彰却置之不理。非但如此,还依旧把连惜当个菩萨一样供着。他们都忍了好久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面对莫飞甩来的一个又一个沉重的问题,连惜终于被逼到失态,她大喊一声,用力推了把莫飞,尖利的声音在空落的客厅里回荡。
喊完过后,她便紧紧捂住头,慢慢地蹲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觉得自己心里很乱,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张巨大的网里。原本她就没打算抵赖泄露叶修泽行踪的事,她是想向叶文彰认错的。可是现在莫飞拿了这么一卷东西出来,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认罪,岂不是显得她被逼无奈才坦白的?
尤其莫飞还把“帮助叶修泽”和“喜欢叶修泽”这两件事混为了一谈,她就更不能认了。
对,她要解释,一定要。叶文彰不会不信她的,他是她的丈夫,是足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心情总算稍稍平复了些,连惜站起身,咬牙切齿地瞪了眼莫飞,不再跟这个小卒子理论,几步走到了叶文彰面前。
终于与这个男人面对面,看着他沉静的面容,连惜竟忽然有了种近乡情怯的紧张。
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直跳,好似随时都会从嗓子里跳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在空中伸缩数次,最后一狠心,才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本来她都做好受到冷眼甚至是推搡的准备。毕竟,现在她也可以算是罪证确凿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相对于莫飞的愤怒,叶文彰却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般,没有一点反应,就那么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即使忽然被她拉住,也没有任何抗拒。然而,就是这样,连惜才更觉得心惊。
仔细想来,这卷带子既然莫飞都知道放在哪里,叶文彰没有理由不知道啊。可他这段时间居然没有问过她一句,任由她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关,甚至还完美地诠释了丈夫的职责,即使她不识相地为叶修泽求情,他都没有说过什么。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连惜不敢去猜了。
现在的她,只想坦白,将所有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诉他。然后,一切听天由命。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尽量有条理地解释出来:
“文彰哥哥,你听我说。我承认,叶修泽的消息是我走漏出去的,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接触到他。至于什么相爱之类的鬼话,就更不知是从何说起了。”
“我帮助他只是因为你母亲的拜托,她说不希望你们叔侄俩失和,弄得叶家四分五裂。这一点你要是有怀疑的话,可以去向她求证。”
“至于当初因为我的一句无心之言,阻止底下人跟着你去追叶修泽,使得你陷入陷阱……我很抱歉。但是我也得到了应得的惩罚了,不是吗?”
泪水再次盈上眼眶,这次连惜却没有再故意隐忍,而是任由它流出来。她扬头看着叶文彰,在他的瞳孔里倒影着自己楚楚可怜的身影。
那是一张与之前稍有不同的脸,不属于她的脸。她希望借此提醒这个男人,她因为那件事也吃了很大的苦,甚至一度不惜牺牲自己来保全他。
连惜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的付出挂在嘴边上的人。事实上,打从她回到叶家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在叶文彰面前抱怨过整容的痛苦,复健的艰辛,以及那段时间独自流落在外的无措。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想一辈子不提这些的,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心疼。因为夫妻本是一体,他心疼,她也不会好过的。
可是现在,不提不行了。
她紧紧盯住叶文彰的眼睛,不敢错过他一分一毫的情绪变化。由于过分紧张,刚刚复原的右手都隐隐有些痉挛的症状。可她却不敢去按摩一下,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墙角的自鸣钟依旧不疾不徐地在走着。滴答,滴答,滴答……
所有人都在看着叶文彰,等着他的回答。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叶文彰缓缓伸出手,触碰上连惜的脸。就是这张脸,据说曾在那起车祸中被毁了个彻底,要承受架骨植肉之痛。
他的手渐渐下滑,终于握住她的手腕,执起来,静静地看着。就是这只细白的小手,据说曾筋骨尽断,需要忍人所不能忍,打碎重塑。
可是这些,都只是据说。
当连惜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见到的只是一个面部有轻微损伤疤痕,而骨骼已经完全修复好,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巨大损伤的女孩。
这背后代表了什么?叶文彰不愿去想。
他转过身,从茶几上拿起方才被连惜丢掉的信。略显苍白的骨节夹着同样淡白的信纸,点点墨迹从背面渗透出,看起来有些不详。
然后他对连惜笑了笑,慢慢将那纸举高,另一手则从兜里拿出了打火机,在一众倒吸气的声音中,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火,燃烧了信纸。
火舌霎时将信吞没,落在地上只余下几粒碎灰。叶文彰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那封信,不论是完整的信件,还是现在已经成了灰烬的废纸,他都吝于施舍一个眼神。
漆黑的高级皮鞋毫无停滞地踩上了地下的灰,男人倾身过去,搂紧连惜,低语道,“没事了……”
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居然让连惜禁不住泪如雨下。
太多的委屈积压在心里,太多说不清的事压在她身上,可是她偏偏不能哭,她不愿意向那些对自己心有恶意的人示弱。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将自己所有的难过完完全全地发泄出来。
“文彰哥哥,谢谢你,谢谢你肯信我……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么害怕,我怕你会不要我……”她泣不成声地说着,喉咙里如同堵了一团棉絮,声音异常艰涩,可是她却始终不肯停止。
而叶文彰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大掌在她的后背上轻柔地抚摸着,一下一下,令她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样安全。
有这样的一个丈夫,真的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不论眼前摆了多少不利于她的证据,不论有多少在质疑她,他就是肯相信她,无条件地相信他。
连惜以前对于什么命运的说法都是嗤之以鼻的,可现在却心怀虔诚。大概就是这样吧,老天从一个人身上拿走多少,便会从别的方便补偿给她多少。
她的前半生太过凄苦,所以上苍派了叶文彰来,宠着她,护着她,让她后世无忧。
幸福的感觉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可这种惬意却在叶文彰开口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你不要怕,是我对不起你……”叶文彰的声音很低,恍若叹息,“只要你能真正忘却那些不甘,好好地当你的叶夫人,过去所有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你说什么?”连惜愣住了,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冻得人每一寸皮肤都在战栗。
她疯了一般猛地推开叶文彰,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恨极地怒视着眼前的男人,“你真以为,我曾与叶修泽有染?!”
叶文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闭了闭眼,侧过头。
连惜踉跄着退后一步,充满水汽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忽然,她的嗓子里爆出一声尖锐的嘶喊:“叶文彰,你混蛋!”她一步跨上前,扬手就要朝叶文彰的脸招呼过去!
不料,刚刚还紧闭双眸的叶文彰,此刻竟如同开了天眼一般,准确无误地擒住了她的手,力道不松不紧,只是让她无法挣脱。
他的声音很冷静,很平淡,却叫连惜从里到外凉了个彻底。
“小惜,够了。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对着他冷淡的面容,连惜差点又落下了泪,可是却死命忍住了。
她狠很地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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