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了摸,看着手指上的一抹红,却呆住了。不知是身体受创的缘故,还是那液体真的是凉的,明明是那样火热的颜色,却带来如此冰冷的感觉。莫飞瘫倒在地,紧紧闭着眼,艰难地喘息着。
众人这才相信,刚刚叶文彰那一脚还真不是虚张声势,不是故意做戏,而是实打实地在打。
可相信过后却是愕然,却是兔死狐悲的心凉之感。如果就连莫飞这样被叶文彰视如子侄的少年,也会因开罪主人家落到如斯下场,那他们又算什么?
叶文彰见到莫飞的惨状却是冷笑,脸色冰冷地如同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左脚竟再次迈了上去!
可这次,还没接近莫飞便被人拦住了。[小说网·。。]
而拦他的人……居然是连惜。
连惜高扬着头,两手僵硬地举在身边,见叶文彰低头看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可是想想身后的莫飞,却还是强压下想要躲开的欲望,对着眼前一身煞气的男人硬着头皮说:“你……你不要再打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虽然在叶文彰到来之前,她也恨不得天上能打个雷把莫飞劈死。一大早就跑到她门口闹场,疯狗一样的骂骂咧咧,口口声声说她不忠不义,可问他原因却又不讲明,那时她是真恨他。可是现在,看他被叶文彰一脚踢成这个德行,落魄地在地上动也不动,她又有些可怜他。
莫飞,说白了不过就是叶文彰的一个影子而已,为叶文彰喜而喜,为叶文彰忧而忧。记得当初她为救叶文彰身受重伤,刚刚回来那几日,莫飞不也成天围着她的病床打转,比孝子还孝子?后来之所以跟她闹翻了,也是因为觉得她背叛了叶文彰。如今,他突然反常,必定事出有因。
连惜想通这些,便暂时安抚了叶文彰的情绪,回身走到莫飞跟前,轻轻用脚尖踢了下他,没好气道,“喂,文彰哥哥已经来了,你关子要是卖够了的话,能不能说说我到底怎么不要脸,怎么没良心了?”
不想她的鞋子才一挨到莫飞的手,就见他飞一般地缩回胳膊,还在腿上擦了擦,一脸的厌恶,活像触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让连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你那一脚还是轻了,瞧他这动作多利索啊。”她回头对叶文彰打趣道。
叶文彰则神色不改,淡淡地瞟了地上的莫飞一眼,“那就接着打。”
“呃……”连惜脸色一僵,正琢磨说什么转圜时,就听到莫飞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大喊开了。
“叶大哥!你不要再被她蒙蔽了!你、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打电话给叶修泽说什么了!她……她叫叶修泽来接她啊!”
……
书房。
“修泽,你现在在哪里?我、我好想你啊呜呜……”连惜抽泣的声音就如同失去庇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我被叶文彰骂了一顿关起来了。他已经不信任我了,他随时会对付我的,我好害怕……”
“小惜,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去找你。”叶修泽的语气难掩焦急,却还是努力在安慰着:“放心,你们毕竟都结婚了,一夜夫妻百夜恩,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以为他是会跟人讲感情的人吗?!”连惜的声调陡然尖利了起来,仿佛因过于恐惧害怕已经全然失控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促道,“你忘了吗?他是怎么对你步步紧逼,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你忘了他是怎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绝情决意,全然不顾的?!像他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和他谈情,他听得懂吗?!”那蚀骨腐肉的恨意,简直要灼伤人的耳朵。
连叶修泽的答话都因此迟疑了下来,“小惜……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之前不是说,他对你多少有些顾念吗?”
“顾念?哈哈哈哈……”连惜沉默了一下,忽然放肆地笑了,却又不敢完全放开声音,而是一种拼命压抑的笑音,却更添了几分酸楚。
“是我自欺欺人啊,我傻啊……我原以为自己对他是不同的,毕竟我曾经几次因他差点失了性命!他……他无论如何也该对我有些感激吧?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你知道吗?他要留下那个孩子,他要留下颜可的孩子了!那下一步呢?他是不是要扶正颜可,让颜可当叶夫人?
即使他不会这样做,即使他还愿意为我保存最后一丝颜面,但我以后要如何面对家里上下的眼光?他说不想让我生孩子啊!
呵呵,说什么时机不到,我看全是屁话!他根本是要让颜可的孩子来继承家业!
我……我受不了……修泽,你快点带我走吧!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宁可与你海角天涯的去流浪,也不想高床暖枕地坐在家里,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65午夜电话
“咔嚓咔嚓——”
当录音播放完毕,机器里发出磁带倒带的声音。徐伯看了眼已完全陷入静默的众人,独自走过去按下了停止键。
连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呆滞来形容,两只神采飞扬的眼此时盛满了茫然,嘴唇微微张合着,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录音显示的时间是昨天凌晨两点,电话讯号锁定位置是来自香港靠海的一个偏僻车库,没有经过外面收发室,直接拨进的卧室。但是连惜发誓,她根本没有听到过这个电话!
事实上,昨晚她在喝了刘嫂送来的安神茶后,睡得异常的沉。就连今早莫飞来闹时,她都费了好一通功夫才从床上爬下来的。
是谁在诬陷她……是谁?!
连惜噌地从桌上站起来,双拳攥得死紧,牙关咬得嘎嘣直响,用仇恨的眼光从屋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当视线滑到莫飞身上时,那火光骤然定格并放大,刺骨的恨意几乎要将人烧伤了!
“是你——对不对?!”短短几个字简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连惜怒骂一声,浑身都在颤抖,那疯魔的样子看得莫飞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还不等他退到安全距离,就见连惜抄起手边的闹钟便朝他扑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金属壳闹钟竟将莫飞打了个头破血流!
莫飞呆了两秒钟,直到血液顺着头顶流了下来,他才缓缓抬起手摸了摸,然后慢慢将目光对准连惜。
“你居然还敢动手?”他低低地说了一句,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突然扬起手就向连惜打去!
“阿飞。”叶文彰低沉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却叫莫飞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他不可思议地背转过身,对叶文彰问:“叶大哥,你、你不会还要包庇她吧?!就凭她说的那些混账话,就算死一万次都绰绰有余了!”
“你闭嘴。”叶文彰却连看都没看莫飞一眼,准确的说,从录音放完之后,他就没有看过房间里的任何人。只是微微闭着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疲惫极了。
“都出去吧。”片刻过后,他轻声道,“我累了,想自己待会儿。”
“叶大哥——”
“文彰哥哥!”
连惜跟莫飞的呼喊同时响起,却被叶文彰抬手的动作挡住了后面的话。莫飞定定地看了男人一会儿,心知眼下没办法逼叶文彰做出什么决定,只得一跺脚,咬牙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对连惜比了个走着瞧的手势。然后,连惜也被徐伯劝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叶文彰一个人,可他却依然没有睁开眼,好像只要不睁眼就不用面对那些血淋淋的事实。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薄情寡恩……
连惜方才的一字一句的,真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窝子里,搅得里面血肉模糊的。
痛,痛,痛到极致后却是一种麻木在身体里蔓延开。
真的会是连惜吗?那个录音里的人,那些伤人心到极致的话,真的出自连惜的口吗?
叶文彰太想为连惜开脱了。他可以面对母亲一再的抛弃,可以面对叶修泽的背叛,却独独不能原谅连惜的离心。
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小的女孩,那个好似无关紧要的女孩,其实一直在他心里扮演着一个可供依靠的角色。
在当年叶家身为庶子被打压的岁月里,在后来叶氏垮台他无奈逃亡的岁月里,连惜从来都是回忆中的一抹亮色。
她天真无邪,她无关利益,她愿为他生为他死。多么美好。
每当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便要想一想她,想完过后便又有了继续拼搏的勇气。
连惜这个名字,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回忆里,渐渐刻到了他的心底。不可磨灭,无法取代。
可如果……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他又当如何?
一句凄厉的嘶喊,不期然地冲撞进他的脑海。
“二郎阿二郎,你负尽了天下人,终有一日,你最最重视的人也一定会辜负你!”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酸、涩、痛、愤、恨百种情绪一齐涌到心头。叶文彰猛地张开双眼,唇齿间是一声声沉闷粗重的喘息,那喘息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几乎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声响。
两只铁拳死死地握住,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地下的毯子,那目光几乎能将毛皮料烧出一个洞来!从未有过的毁灭欲望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真想掐死连惜!
对……只要连惜死了,就永永远远地属于他了!
这个念头一出,叶文彰连自己都呆住了,身体僵硬得仿佛被千年寒冰冻住。
他在想什么?!他这是怎么了?!
《文》叶文彰喘息着一掌狠狠拍上茶几,整个人都被烦躁的情绪所笼罩,片刻后,身体重重地靠向沙发背里,手按着自己的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平复了下来。
《人》不,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书》叶文彰眼神一暗,起身拿起西服外套便大步跨出了门。
《屋》他这一走,便是十天。
连惜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等待,到后来随着家里异样的眼神越流越多,佣人越发怠慢,她终究也坐不住了。
早知这样,她当时就该死命拉住他解释,连惜万分后悔,只是事情刚发生时她实在也懵了,毕竟录音器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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