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现在应该是人类文明开化的时代。”考尔德反驳道。
“你不能约一个女生,还要另一个女生跟着,”凯特琳重复道,“不管哪个时代,都不行。”
“哈莉是想跟你约会,并不是跟我们俩约会。”我指出。
“但她也是你的朋友啊,”他说,接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愿意跟我约会吗?”
“你太笨了,”我又强调,“你简直是——直肠子。”我从桌边站起身,“我去透透气。你约哈莉出来我很高兴,行了吧?我真的很高兴,为你高兴,为哈莉高兴,希望你们玩得愉快。”我实在不想再看他一眼,于是拿起外套,出了门。
“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敏感先生,”我穿上外套时,凯特琳说道,“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重重地摔上大门,站在黑暗中,喘着气,感受十月的寒夜。我大步沿人行道走着,拐上街道——漫无目的,只想给考尔德重重的一击。
我走过两个街区,终于放弃。我到底怎么了?我一直在想。然后停下来,坐在排水管上。这世上的其他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哦,当然,他们是爱我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可做,我愿
意陪在大家身边。保罗上大学去了,家人把我们带到这里,却又抛弃了我们,男孩子们也都有自己的伙伴,考尔德也抛弃了我——这不是因为他愚蠢,也不是因为他小气,而是因为,我是个可以被遗忘的人,这就是原因。我还是不存在为好。别人不会争抢着跟我在一起,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最好在这里坐着度过下半生,一个人,坐在水沟边。
风吹起树叶,拍打着街面,又绝尘而去。我抬起头,发现街上空无一人。街边的房子里闪耀着灯光,却遥远而冰冷。街上没有车,只有寒风呼啸,仿佛我是这世间唯一的生灵。太压抑了,我弯腰捡起一小块破碎的沥青,平放在手掌上。
“太蠢了!”我使劲把沥青块扔到路面上,大吼一声,痛苦得不能自拔。于是,我站起身,沿着街边慢慢走回家。好吧,我把保罗的话重复给自己听,金妮,你到底想要什么?一时间,答案简单明了。我就想去看那场愚蠢的电影。那就自己去吧。当然。黑暗中,我走过十个街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就跟他们一起去看。想都别想。自尊比什么都重要。可能吧,有时候我就是这么滑稽。
我在人行道中间停下来,沮丧,气愤,难受得不能自已。我抬起头,发现视线前方正是提布斯家的客厅,我的目光停在长方形的灰蓝色窗户上。
人类总会自欺欺人,保罗曾对我说过。就像以前,我从马上摔下的时候。我不是非要摔下来。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就一点,银光闪过——可能结果会有不同。他张开了双手。我放弃了,选择认命,于是,我的脸重重地砸在地上,摔成了脑震荡。当然,如果我努力一下,可能只是摔坏脖子……
“好吧。”我自言自语,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自觉地顺着人行道走上去,敲开了大门。
提布斯夫人看见我有点惊讶,可能因为我没跟考尔德一起来吧。她站在门口,礼貌地微笑,等我说明来意。
“可否请您告诉斯密蒂,说我过来找他了?”我请求道,“麻烦您告诉我,说我是自己过来的,我可以跟他谈谈吗?”
显然,她实在不好意思当面关上大门,拒绝我。过了一会儿,她返回来,请我进去。她轻皱眉头。“考尔德呢?”她问我,目光穿过我,看向暗夜,好像他能马上蹦出来,来到她眼前。 。 想看书来
我的自闭症男友6(4)
“他应该在学习吧。”我回答。
她叹口气,但最后还是领着我进了客厅,并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我在她那华丽的沙发上坐下。“你来找斯密蒂是为了?”她问。我能听见后屋传来的电视节目声。
“是个人私事,”我回答,又抱歉地说,“我只是想找斯密蒂说说话,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他。”其实,我在撒谎,就算真的会让他不开心,我也顾不得了。
她浅笑一下。“我觉得,你该猜到我听到你这个理由,会觉得多么不可思议。”她说。
除了冲她笑笑,我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这时,我感觉她应该对我下逐客令了。
“好吧,”她颇无助地开口,“我想,我会去帮你通知他。”
她转身走开,我终于松了口气,放松紧绷的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很快,我就担心起来,如果她下来告诉我,斯密蒂不愿意下楼来,我该多尴尬。我赶紧坐直身子,保持最后一点尊严。这屋子里没有一点好客的气息,看起来倒像个博物馆,被完美地永久封存。钢琴油光锃亮,仿佛从一英里外都能清楚地看见指印——如果曾有人碰触它的话。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就是屋角里成堆的报纸,还有就是斯密蒂和他哥哥跟父母的全家福,镶嵌在钢琴上面的镀金相框里。
斯密蒂走了进来。
我无法猜想,是什么让他决定下来看看。她妈妈站在他身后的门口。“我一会儿在书房里。”她说,看着他坐下。然后,她离开了,剩下我们俩。斯密蒂从桌角拎起全国地图,打开。
“我之所以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得对自己负责。”我开口,我的声音在空中飘浮了一阵,才被蓝色的地毯和纯蓝色的幔帐慢慢吸收。
“我需要跟别人倾诉,但我无法说给妈妈,因为她要照顾爸爸;我也不能讲给保罗,因为他在外地上大学;我更不能告诉哈莉,因为她自己都问题缠身;最后,考尔德也不行,问题因他而起,我其他的家庭成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也包括考尔德,所以我不能跟任何人说。于是,我选择跟你聊聊,如果你不爱听,那就对不起了,如果你听不进我的话,也可以。你只要坐在那儿,做个忠实的聆听者就好。”
他就那样坐着。
“我不得不承认,”我苦涩地开了口,“现在,我对你觉得很抱歉。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每个人似乎都被别人关心着。而我,只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朋友。考尔德是我最好的朋友,可现在,他决定周五约哈莉一起出去——那是原本只属于我和他一起活动的日子——”说到这儿,我脸微红,“你知道的。我直接说结果吧,这个周五晚上,我只能独自坐在家里,没有人管我。我只能看看书,可这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种美妙之夜,如果你还有点精气神儿的话。除非,有其他人正好有时间,跟我正好一起出现。
“我发誓,现在一定是我哪里出问题了,要不,为什么没有男生约我出去呢?以前可是有人跟我约会的。但这些人可能都认为,我根本不想约会。他们会以为,我每天晚上都想跟考尔德在一起吧。现在,考尔德有了约会对象,而你就没有什么用了。这可不同于你来约我出去,如果你这么做,我很可能不小心冒犯你,你就会离开,留下像个傻子一样的我。所以,我的位子到底在哪里?周五晚上我只配独自煎熬,就这样了。
“可,我不想独自伤心,我要去看周五上演的电影《史密斯先生去华盛顿》,那是一部充满甜蜜的精彩佳作,除了可能有点政治因素外,丝毫不带有邪恶可怕的东西,而是展现了争取个人荣誉的胜利。但有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不去,我就没法去了,因为——嗯,第一,除非只有我跟考尔德两人,我会去看;第二,我绝对不会独自去。所以现在,我想邀请你——求你了,如果以前我们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那绝对不是我们的本意——请原谅我们,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吧,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坐在家里,因为我实在,实在,实在不愿意那样。”
至少,为了维护最后的自尊,我没让眼泪横流,而是有尊严地站起身。“明天晚上,我会跟他们一起上车,到你这儿是七点十五,鸣喇叭示意。如果你想来,就来。如果你不来,我会马上下车,回家。如果你来,我给你买票,因为是我邀请你在先。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话,感谢你下来陪伴我。”
接着,我起身离开。
我又在人行道来回走了一会儿,感觉很丢脸,不知道该如何把我刚才的所作所为告诉给考尔德。
我进屋时,每个人都抬起头。我停住,等他们问话。“明天晚上,我已经约了人看电影,”可我没给任何人开口问话的机会,就宣布出来,并表示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现在,如果你能帮我解决数学作业,我会不胜感激。”
考尔德不发一言。
但,他绝对好奇得快疯了,想知道我刚才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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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自闭症男友7(1)
“考尔德紧张得要死。我的事你别告诉他哟。”我一大早就在班里给哈莉传字条,“顺便说一句,可能,我们现在都成双成对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见到这些,只希望别怨恨我就好。”
“很好,很好,”她回信,“跟谁一起?帕蒂宝贝?”
伊格尔·艾夫人最痛恨传条者,我们必须讲究技巧,才能把条子从我桌上顺利传给哈莉,又不会被抓到。
“斯密蒂·提布斯。”哈莉读字条时,我苦恼极了,希望她的反应不会太强烈,别大笑出来,更不能咬牙切齿。我想,其实自己不该那么担心,不过,她看起来还是很惊讶。
“那么,”一下课,我们俩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她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耸耸肩膀。“一直以来,每周五晚上,我跟考尔德都会一起去电影社团,有时候,会把斯密蒂也带上。”
“哦,”她回应着,慢慢走到大厅中央,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我,“跟我说实话,这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因为明天晚上我也要一起去?”瞧我这张嘴,还振振有词,真恨不得踹自己一脚。
“不会,”我撒了谎,但很快又说明了实情,“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打搅了你的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