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怡止步,转过身来,冷笑道:“难道君姑娘还当云烟阁是什么善地不成?在那种地方迎来送往,强颜欢笑,最是看惯世情冷暖,人情薄淡,又讲究的是察言观色,看人高低。若连这些眼力劲都没有,我青怡可还要不要活?”
乔安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索,淡然一笑:“姑娘确然是聪慧之辈!”
青怡眼眸瞧向乔安:“君姑娘尚未答我的话呢!”
乔安微微笑道:“如姑娘所说,我身在君氏,也曾看些人间百态,对人的性子也能瞧出几分。凡冷淡孤傲之人,不外乎两。要么是故作姿态,要么就是有所经历,有所感悟。姑娘二九好年华,品性又与常人不同,当是官宦之后,书香门第。想秘是家道中落,华厦骤倾,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才沦落风尘。实不相瞒,千羽也有着些故事,对姑娘也就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这答案姑娘可还满意?”
青怡低眉潜思,默然不语。
乔安却在心中暗暗欣喜。她方才的话虽出挚诚,却也有着几分试探之意。所谓“二九年华”“官宦之后”“家道中落,华厦骤倾”均是杜明妍身世,如今眼看青怡不曾否认,她是杜明妍的可能性便又大上几分。但如若她真是杜明妍,那她留在云烟阁的动机便不单纯。想想在历阳,她跟曹元敬会面的情形,乔安心中又肯定几分,但终究只是试探猜测,并不能作准!
许久,青怡幽幽长叹,转回身缓步坐在乔安对面,悠然叹道:“也许我们当真有些相似之处!只是青怡没有姑娘的智谋幸运,也难怪天上地下,云泥有别,也难怪……”
乔安再度试探道:“刚刚听姑娘的言语,对云烟阁这等场所颇为厌倦,再说那等地方也确是太辱没姑娘这等人物。你我既然有缘,不如就由千羽出资助姑娘离开那等烟花场所,姑娘意下如何?”
青怡眼中微愣,心情微微动荡,但眼中却也有慌乱之色一闪而过,转过脸去,一会儿才道:“多谢君姑娘的好意,只是这本是青怡的命,青怡自该认命,也不愿多生他想。君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乔安更肯定她留在云烟阁另有所图,也不再言,只笑道:“既然如此,那姑娘日后如有为难之处,千羽定当尽力相助。”
青怡深深地瞧了乔安一眼,忽然露出抹苦笑,摇摇头低喃道:“只怕,到时姑娘既帮不了我,也不愿帮我!”随即又淡淡而笑,瞧向窗外悠然道:“青怡肯跟姑娘相交,也是因为看重姑娘的性子。犹记得君姑娘在天然居所说的话,‘既然你是跟我没关系的人,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讨好你,逗你开心呢?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不如意的地方,我哪能个个去管?我只管顾好我在乎的人也就是人,其他的人,我不想管也管不了’。这话姑娘说得何等利落洒脱?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君氏少主!只是,天下人中莫说女子,便是男子,能够这般超脱物外,不为世情所动的又有几人?”
乔安淡淡道:“姑娘谬赞,千羽不过是为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君姑娘,世事难料,就算真能做到如姑娘所言,却还是难免会有为难的时候。”青怡再度看回她,深深地道,“若是你在乎的人跟你想保护的人有着矛盾冲突,两相抵触,难以相谐,你是从恩理,还是从情心?”
乔安微怔,思索良久,摇摇头道:“姑娘说得太含糊,我不敢妄下断论。”
青怡愣了愣,随即低头叹道:“是啊,自己的事情也只有自己能够清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别人又怎么知道?原是我傻了!”
看她神色惘然,目光幽幽迷蒙,寂寥落寞的模样,乔安只觉着眼熟,便如先前的自己般,心中更生共鸣,想想自己从前的经历,忍不住道:“青怡姑娘,如果注定不管怎么选择都会难受,两者相衡取其轻也!千万别等到后悔莫及的时候及才去懊恼悔恨,那已经无济无事!”
青怡苦笑道:“君姑娘,我便是权衡不出轻重来,两者都抛不开。也罢,这本是我的私事,却叫君姑娘为之烦恼,对不住。我们不说这些了!”说着转开话题,闲聊漫谈。谈话间乔安惊讶地发现,这青怡竟有许多方面跟五年前的自己颇为相似,冷傲,淡漠,偶尔眼中会显出些许的仇恨冷绝,却又本性聪慧,博览群书,似乎也曾到过许多地方,言谈见识皆是不俗,不由得怜意大起。即便她不是杜明妍,瞧在这相似的份上,也该多助助她!
两人谈得颇为投机,竟是不觉时间流逝,直到日落西斜,余晖满地,方才惊觉,相对而笑。青怡眼神光芒闪烁不定,轻轻叹息,起身道:“君姑娘,我是不爱说话的人,没想到今日却跟姑娘谈了这许久,突然间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叨扰许久,青怡也该告辞。不知君姑娘可准许青怡再来打搅?”
乔安起身相送,笑道:“求之不得!我也难得跟人谈得这般投机,看来我们确是有缘!以后姑娘不妨常到君氏坐坐,我们也好做个伴,姑娘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不妨一并说了,千羽虽然不才,却还认得几个熟人,有些门路。”
青怡仰首轻叹,淡然低语道:“我的为难事情,没人能帮上忙的!”随又转头瞧着乔安,微笑道,“多谢君姑娘好意,青怡知道了!”
乔安携起青怡的手,往外走走。青怡微微一愣,似想要抽出,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任由她牵着自己,一起并肩而行,瞧着乔安绝美温淡的容颜,心中乱思繁杂,难以平静。
次日乔安入宫,果然携了霰芷同去,龙宸宇只微微愣怔,随意扫了眼霰芷,却也没说些什么,形为举止一如往常,便如霰芷不在般跟乔安谈笑议事。霰芷站在稍远的地方,察看着他们的举动言谈,心中更觉疑惑。不管怎么看,龙宸待乔安都是极好,实在瞧不出什么破绽来,究竟是他们太多疑,还是龙宸宇演技太好?然而,再瞧瞧乔安泛光逸彩的脸庞,明丽无伦的娇颜,便不由自主地期望是前者。
连着几天下来,霰芷越发茫然迷惑,再也忍耐不住,趁乔安跟龙薰然玩闹的时候来到龙宸宇身边,低声唤道:“宇公子——啊,不对,皇上!”
龙宸宇正瞧着远处那个飘逸的白色身影,嘴角含笑,闻言瞧了瞧霰芷,淡淡而笑,终究还是沉不住气!遂温然道:“瞧着你是安的人,若是不习惯,就还叫宇公子吧!朕不怪你就是!”
霰芷更坚定她的想法,他在小姐面前从来不自称为朕的!她彭起勇气抬头平视着他曾让她心动的俊逸容颜,瞧着他深邃漆黑如夜般的黑眸,单刀直入地问道:“宇公子,你会伤害小姐吗?”
龙宸宇神色不动,淡淡道:“为什么这样问?”
霰芷想也不想,脱口道:“因为天权说你可能会伤害小姐!小姐曾经伤过你,如今再见你却不曾追究,还待小姐一如既往的好,为什么?”
龙宸宇依旧淡笑,眼光平静,悠然道:“哦?孟权佑这样说?”
见他不曾否认,霰芷心中慌乱,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恳切地道:“宇公子,如果你真有这心思,求求你放弃吧!小姐此生坎坷苦命,虽然活到二十四岁,可快活的日子屈指可数。何况她还……宇公子,你忍心伤害小姐吗?”
龙宸宇不动声色,毫无感情地抽出手,淡淡道:“也许你不知道,即便是喜欢朕的人,朕伤过的也早已经多得不计其数!”
霰芷如闻晴天霹雳,听他这意思,难道……她睁大眼睛瞧着龙宸宇,摇着头往后退着,难以置信地道:“宇公子,你居然真的……你居然……”眼中已经盈盈含泪,声音也哽咽起来,转身就想追去跟乔安说。
龙宸宇骤地伸手抓住她,如铁钳般牢紧,直视着她,神色郑重,目光如刃,一字一字缓缓道:“朕只说一遍,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听好了!朕不会伤安,因为她是朕唯一喜欢的女子!朕舍得伤全天下喜欢朕爱朕的人,可她就算不喜欢朕,朕也舍不得伤她!”说罢,转身向前走去,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霰芷,向站在门口的尚公公比划个手势,尚公公立即带着几名侍卫离去。
远处,乔安丝毫不知这边的情形,跟龙薰然玩得正好。这两天进宫,龙薰然跟她越来越好,缠她缠得紧。龙宸宇本自不悦,但瞧着龙薰然不复往日的敌视胡闹,而乔安也似乎颇为开怀,想着若能叫薰然天真活泼的孩子性感染到乔安,叫她多些欢笑生气,淡去她那股渺视万物的性子,也是件好事,因此也不再干涉,由着她们欢闹,连带着对龙薰然的声色也好些。
正玩闹间,乔安一转眼瞧见前方的月亮门处站了个碧翠身影,娉娉婷婷,姿容优雅,正是慕容锦儿!慕容锦儿瞧见她的目光,点点头,向她微微招招手。乔安微一犹豫,往龙宸宇那边瞧了眼,只见尚公公带着几位抱着高高奏折的侍卫往凉亭走去,而龙宸宇正端坐凉亭,看模样是准备开始办公,轻叹口气,弯腰对着龙薰然低语几句,遂向慕容锦儿走去。
过了月亮门,只有慕容锦儿独身在那里,见她微微一笑,道:“乔姑娘,好久不见!”乔安也报之以笑,颔首冲她打过招呼。慕容锦儿知道她的性子,也从不跟她计较什么,两人便如平级般,相处自然。
慕容锦儿瞧瞧里面的龙薰然,笑道:“好久没见薰然笑得这样开心,乔姑娘,若非你,皇你也不会记起这个女儿,更遑论对她和颜悦色,真的谢谢你!”
君氏篇 第三十章 名扬天下( 1 )
霰芷上前,挽住霜草的手,轻声问道:“霜草,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拿了擎天门的镇门之宝寒魄,因此舒凝宏要找你算账吗?怎么一眨眼你们又变成。。。。。。那舒凝宏为什么还要找小姐相斗?”
“这个。。。。。。”霜草方才情急,不及细想便喊将出来,此刻冷静下来又觉害羞为难,经霰芷追问,支支吾吾地便说不出话来,偷眼瞧瞧乔安,又忙低下头。
秋凌鉴也是莫明其妙,见霜草不说话,想了想,将龙宸宇、杜明原拉进来,将房门掩好,转向舒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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