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个软钉子,龙宸宇却丝毫也不在意,反正,碰乔安的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洗漱完毕,他来到了门口,与乔安并肩,道:“昨日里那个楚倾阳确实运气不错,我跟煦到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想必是知道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趁早躲起来,省得自己丢脸!”
“你那股傲气又起来了。”乔安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转问道:“今日早朝,皇上应该就要决定出战北狄的事情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这一句话,顿时使得刚刚隐显的一丝温情荡然无存,将两人的思绪又拉回了残酷的官场风云上来。龙宸宇心中微感遗憾,但立时想起一事,猛地一拍头,笑道:“你不说,我倒是险些忘了。昨日里虽不曾遇见楚倾阳,却遇见了我那英武雄俊的五弟来着,他竟然主动向我示好,邀我明日早朝与他共同推举虎威将军马德云,我已应承来了。反正孟权佑的事情有我那二哥操心,我何不卖个顺水人情给他呢?”
乔安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我却猜着,明日里龙宸烈绝不会与你们争这个出战北狄的人选,相反,他会赞成你们。反正,龙宸锐对抗北狄不利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龙宸烈定会让他先打头阵,且待他败归气馁之时,民众失望之际,再由孟权佑出战,自然可以彻底压下龙宸锐的气焰。再说,现在孟权佑只是裨将,位阶毕竟不够。若我是龙宸烈,我定会先将他遣往东边的边侨关,去对付稍逊的东戎,不但可以积累军功,且可顺道试试孟权佑的才干,究竟是否如他的口才般使人倾倒。你若不信,我可以与你赌一赌!”说到最后一句,秀眉微扬,目光瞥向了龙宸宇。
龙宸宇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失笑道:“我又不疯,跟你打赌,那里有我赢的份?也罢,就先让龙宸锐去碰壁吧!对了,乔安,你不会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我由暗转明这么久,我那二哥五弟对我都不曾有什么举动呢?”
乔安转身面对着他,秀眉微皱,凝神潜思,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外乎两种可能性:要么他们是在暗地里布置,尚未显露;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你跃起只是这几日的事情,虽说皇上宠你,民众也对你寄予厚望,但毕竟班底不厚,对他们构不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龙宸锐昨日肯找你商议,并不是真看重你,他只是想要借助皇上对你的宠信而已。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掉以轻心,能够争夺皇位的,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呢!”
龙宸宇浅笑,笑容中却带着些许冷酷的味道,道:“正是因为大家都不好应付,这场争夺皇位的游戏才会更好玩。二哥说过他最爱冒险,而我龙宸宇,却最爱挑战极限,越是困难越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便越要去做。好了,时间不早了,安,我也该去上早朝了,先出去了。”
乔安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身着月牙白衣衫的龙宸宇渐渐消失在那一片碧绿之中,然后转身回屋,重又拿出一册书来读着,心头一片空明。
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半日又过去了,外面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乌云遮日,空气也骤然沉闷起来,似乎想要下雨的模样。怪道人家总说夏日天如娃娃脸,说变就变呢!乔安看了一眼外面,并不理会,继续看书。不一会,便有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纺织成一张密密集集的雨帘。绿幽苑遍地是竹,那雨滴砸在竹子上面,叮咚作响,倒是独成意趣,颇为好听。置身于这片自然声响之中,乔安只觉着心中无比的安宁祥和,清虚澄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乔安尚未来得及起身去看,衣衫尽湿的龙宸宇已然以手遮顶,一路小跑进来。一进门他便抖落衣衫上的雨珠,整理仪装,边弄边抬着抱怨道:“这鬼天气,说下雨便下雨,弄得我一身都湿透了。”说着将手中所拿的事物往桌上一扔,便进内室换衣服去了,边换衣边欣然道:“安,你猜的真一点也不错!龙宸烈不但没有异议,反而大力促成,任由那个马德云率兵出战,而孟权佑则被举荐往东边去了。你是没有瞧见我那个忠心耿耿的陈启廉的表情,活像要把孟权佑这得意门生掐死的模样。”
乔安略加思索,便已明白了过来,摇摇头,道:“着孟权佑投向龙宸烈的事情,你竟也瞒着陈启廉么?”
“唉,安,你太聪明了,跟你猜谜简直是自讨苦吃。不过,聪明人总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因为很省力气的,呵呵。不错,我没告诉陈启廉,否则今日怎么能看见我那二哥得意示威的眼神呢?若叫他知道只是为我做嫁衣裳,不知道会把他气成什么模样呢!我倒真是很想看看他当时的嘴脸呢!”他说的意兴飞扬,似乎已看见了龙宸烈吃瘪的模样了一般。
乔安轻叹,说得好听点,这叫做谨慎,说得直白些,这也可说是龙宸宇对陈启廉的不信任。纵然陈启廉对龙宸宇忠心耿耿,无可置疑,但难保那陈启廉神色或言行不对,被龙宸烈瞧出破绽来。
龙宸宇,总是不会信任任何人的!
她心中忽然一动,开口问道:“那,慕容德对北狄之事作何表示?”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龙宸宇淡淡地道:“慕容德一向是主战派,见父皇下定决心,倒很是高兴。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对马德云似乎也不看好,不过也没说什么。”
乔安的声音中微微带上了讶异:“你说慕容德是主战派?他不是站在龙宸烈那一边的吗?”
换衣的声音忽然顿了下来,龙宸宇颇为诧异地道:“安,你不知道么?慕容德与龙宸烈一直都站在一边,唯有在北狄的问题上说不拢,这也是他一直不肯自认为太子党的原因。毕竟他是太尉,如果国家安定,周边无战,他这个军事长官不就跟空职无二了么?”
这一点乔安不是不知,只是之前并未在意,现如今情况就不同了,这关系到其父徐谷风一案的真相,她不能不慎重以待,寻知真相,于是接着问道:“只是因为这个么?我记得他原来是御史大夫,官位不在太尉之下,为什么后来却又由文官转为武官了呢?”
龙宸宇轻叹一口气,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他道:“这其中确实另有别情,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早在十四年前,慕容德的前妻,也就是慕容锦儿的母亲到北郡探亲,结果北狄正好于当时入侵,他的前妻便在战乱中惨死,连带着他三岁的幼子也跟着蒙难。
“经此一事,慕容德怒不可遏,声称与北狄誓不两立。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对外只说是病逝。不过父皇却是知道的,只因当年慕容德曾将此事说与父皇,并请求父皇赐予他太尉一职。我曾听父皇无中提及过,所以知道。不过我想二哥应该也知道,慕容德应该跟他说过才是,只是两人并不能达成一致意见罢了。”说话间,已经换了一身湖蓝色便服,走将出来,随便地坐在了乔安的对面。
乔安一怔,难道慕容德不肯同意龙宸烈的提亲,与此事有关么?那么,龙宸烈府上有北狄人出现,慕容德应该是不知道的了。十四年前,掐指一算,那时自己才两岁,父亲也还在任大将军。如果慕容德真那般痛恨北狄人,不应该会要陷害力抗北狄的父亲的呀!尤其不可能用勾结北狄的书信!
难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的?那封书信并非慕容德亲笔所书,而是他人仿冒的?难道真有第三人插足其中,而慕容德只是顺势除去宿敌?抑或慕容德根本不知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他?可是,按理说,父亲定然会上折辩奏的,为何皇帝却不曾见过?这其中最有机会动手脚的正是慕容德啊。
最重要的是,徐府出事那日,她在自家门口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慕容德流露出对父亲的嫉恨是显而易见的,绝不会错的!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切似乎越来越繁杂了。乔安平生头一次感到惘然,轻叹了一口气,问道:“照你这么说,慕容德是绝不可能与北狄有所牵连了?”
龙宸宇一耸肩,道:“照我说,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唯有慕容德是不可能的。怎么,你今日似乎对慕容德颇有兴趣呢,安!”
乔安幽幽一叹,看到了他探寻的目光,却不加理会,只侧转了头,别过脸去。龙宸宇说得斩钉截铁,但这一情况却只是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而已。算了,这事原本就急不得,还是等等再说吧。也许,老天爷见她可怜,会突然给她线索也说不定。
虽然,老天从未可怜过她。
龙宸宇好奇地看着乔安若有所思又带着些烦恼的面容,心头微微一震。安从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乔安的。一贯冷静自持的乔安出现了这种表情,为她平添了几分人情气息,似乎变得真实了许多,但也令他忍不住心存怜惜。他关切地道:“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想好一些。”
乔安摇了摇头,不愿回答,转首瞥见他刚刚丢在桌上的东西,似乎是一封信笺,问道:“那是什么?”
龙宸宇这才想起此事,耸了耸肩,道:“我几乎忘了。这是慕容锦儿托碧菡带给我的信笺,说有急事,约我在醉仙亭见面。”
乔安看了一眼外面,屋外大雨如同瓢泼一般,密密集集地看不清楚外面景象,默不作声。龙宸宇也跟着向外面看了一眼,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解释道:“我本准备换过衣服就去的,没想到跟你说着话,也就忘了。”
乔安叹道:“你也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龙宸宇浅笑道:“若是安你在外面等我,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会立时赶去的。至于慕容锦儿。。。。。。本就是一颗棋子而已,何必看得太重?我也不愿意将她看得太重,免得将来影响我。”看见乔安不以为然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免不了想要替自己开脱,道:“她生于慕容家,又有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本就挣不脱这样的命运,区别只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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