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首选了。”
乔安听出了他语气的淡淡萧瑟之意,心中诧异,表面却丝毫不露,只是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虽然眼神锐利如故,但是乔安终究还是瞧出了他眉宇眼间深藏的重重心事与萧瑟气短。看来孟权佑继位大将军,手握重权,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他的打击颇重。
对上乔安清澈如水的双眸,龙宸烈又忍不住怔了一怔,又叹了一口气,转开视线,重新往那艳艳红梅上瞧去,漫不经心地道:“你并不是孟权佑的人,对吧?否则,听了我这样的话,你不会无动于衷,依旧是这份淡淡的模样。倘若不是你身为女子,又不懂武功,也许我真会以为你是隐谋乔安呢!”
乔安默然道:“我是不是隐谋乔安,对你而言,便这么重要么?”
龙宸烈耸耸肩,给了她一个自嘲味儿颇浓的微笑,道:“本来只是一般重要,现在却变得很重要了。”
乔安很想问为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只是心中越发确定,当日派北秋刺客刺杀龙宸宇的绝不是龙宸烈!那次当时曾在那些刺客面前露出真面目,倘若那些人真是龙宸烈的,早叫他们来辨认了,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确定她的身份呢?那会是谁呢?难道真是龙宸锐的移祸江东之计?
若真是如此,那这场皇位之争,可不像现在瞧起来的那般形势分明,其间尚且有许多的不明因素,随时会有大的变动。龙宸宇想要登位为帝,还有的波折呢!而当年徐府的惨剧,更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水落石出,大仇得报!甚至,她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等到沉冤得雪的那一日,等到堂堂正正地向天下人宣布,前大将军徐谷峰是她的亲生父亲的那一日。
但是,话又说回来,刺客一事倒也不是全无踪迹可寻。那些北秋人曾想要天璇为他们祛毒,甚至围攻天璇。算起来,天璇现在应该已经好了许多了,等到自己出去,详加询问,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便是要从这个雅致的牢房中脱身而去,才能为诸般事情。
只是如今尽管龙宸烈不认为她是乔安,但对她的监管却一点也没有松懈,即使自己武功恢复,想出去只怕也不大容易呢!她被是极为冷淡的人,这几日伪装性情,编造故事已经颇为厌烦,干脆恢复本性,冷静淡漠。龙宸烈似是早已看穿她是伪装,亦不发问。
寒风忽起,吹落了几瓣梅花与点点香蕊,擦过乔安静如止水的玉容,飘落在她的睫毛上、发上、衣衫上,更增积分迷离之美,即使身着男装亦难掩其容光艳色。瞧得一旁的龙宸烈也有些发呆,心中暗想,以她的容色性情,也不知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她。
而令龙宸烈心醉神迷的乔安,如今却正在思量着脱身之计。想到天璇之事,乔安跟着想起另一事,心中顿生一计。仔细在心中算计了一会,虽说此计成功失败的机会各占一半,但试试总没有坏处,最多也就是计策失败,自己接着在这里坐牢了。想到这里,乔安转首,瞧着龙宸烈,问道:“那么,太子殿下,请问我这个身份不明的隐谋冒充者想要放风筝,可不可以呢?”
龙宸烈似乎尚未自沉醉中回过神来,依旧是那副呆愣的模样,莫名其妙地瞧着乔安,重复道:“放风筝?”
乔安点点头。
龙宸烈忽然猛地清醒过来,定定地瞧着乔安,眼中异芒闪烁,黯然不语。半晌,就在乔安都要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龙宸烈忽然奇异一笑,开口了:“好啊,我也许久不曾放风筝了,一起吧!我想那些匠气十足的俗画,你也不会看进眼里。这样好了,我们自己来做,且瞧瞧谁做得好,怎么样?”
乔安心中暗自警惕,深深地瞧着异常配合的龙宸烈,不说话。
没过多久,两只硕大的风筝就制好了。一只风筝上面画的是两株花叶皆为心形的植物,叶上更有许多如泪珠洒落的斑点,正是篁苓子,也就是伤心草。绿叶红花,倒是画得颇为精细。另一只风筝上则是一片苍茫云雾,其间隐见大鹏展翅,怒极而飞,却始终在云雾中挣扎盘旋,难上九天。画工精细,笔致苍劲,到想是一副极好的水墨画。旁边则是同样张扬苍劲的字迹所题的一绝句:“数年人间展鸿志,翻手为雨覆手云。只恨时不再我与,无缘九天傲凡群”,倒像是他如今的写照。乔安愣了一愣,不曾想他竟写得这般直白不掩,连着瞧了好几眼。
龙宸烈似是对乔安的风筝颇有兴趣,指着那花问道:“这是什么?模样倒是挺稀奇的,我可从来没见过。倒想要请乔姑娘解说解说,好叫龙某长长见识!”
乔安看着那伤心草,心中忽生感慨。伤心草,无名谷,伤心无名。。。。也许这世上真有宿命这回事吧!而她的宿命,就是无穷无尽的悲伤的轮回。迎上龙宸烈探寻的目光,她依旧淡定如水,轻声道:“那叫篁苓子,又叫伤心草,只是不见记载的野花野草,也难怪太子殿下你不知道了。”
“篁苓子?”龙宸烈好奇地念着这个陌生的花名,道:“我确实不曾听过。但是伤心草这个名字倒是颇为别致,可圈可点。怎么会有以伤心为名的花草呢?”
乔安少不得又将伤心草的来由说了一遍,却将无名谷之事省去,只说自己是在桥云郡的野地瞧见,听当地居民说的。
出乎意料的,龙宸烈听了这故事,竟是伤情满面,感叹道:“伤心草,好一个伤心草啊!人世间这种落花有意遂流水,流水无心伴落花的事情有何曾断绝过?两厢情愿的尚且难成,何况一厢情愿此等情形?”他本就跟龙宸宇有着四五分相像,如今暗自伤情的模样,更是像了七八分,瞧着乔安心中暗震,更勾起了对龙宸宇的思念,对前对的迷茫难决,心中突然伤情,幽幽一叹,身上的寒气似乎也跟着带了些悲伤似的。
但随即,龙宸烈便收拾起感伤,道:“趁现在北风乍紧,咱们还是赶紧出去放风筝吧!待会若是风停了,你的心愿可就没办法达成了。”
乔安心中微微一惊,却不表露,也跟着收敛情怀,拿起了风筝,细细地看了看,瞧也不瞧龙宸烈,便领先出去。龙宸烈瞧着乔安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神秘一笑,跟着也拿起自己的风筝出去了。
那院落虽小,却还算宽敞,足够二人来回跑动,将风筝放起,冉冉升空,顺着北风扶摇而上,在阴沉空荡的天空中飘摇摆动,色彩鲜艳,更是显眼。顺着手中的引线往上看,风筝在苍穹中摇摇荡荡,倒像是往天际传书的使者,在空中翱翔。
龙宸烈双眼忽然现出迷茫之色,对旁边的乔安道:“你说,这世上真有老天爷吗?他真地在看着世上的人么?”
乔安微微诧异,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默然道:“活着吧!但就算真有,他也不会庇佑我的。”
龙宸烈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执着地望着天,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温暖柔和的笑意,与平时自负倨傲的表情大异。只听他悠悠道:“小时候,母后一直跟我说,世上有老天爷,他就在那高高的苍穹中,俯视众生。若是我有什么心愿,就可以写在风筝上面,让它飞往高空,告诉老天爷,叫他替我达成心愿。所以,我小时候一直喜欢放风筝,上面写满了话,全是我的心愿,却一回都没有实现过。母后说,那是因为我心意不诚,所以,我就再写,再放,再等。
“终于,有一次,我几乎都以为我的愿望是实现了。然后之后铁一般的事实却又告诉我,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再后来,我长大了,也渐渐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老天爷,更不会实现人的愿望。人,都还是要靠自个的!我就再也不信那些话了,更觉得放风筝许愿是件幼稚又无聊的事情。只是,如今,我却有想要犯傻了,竟真希望这世上有老天爷这么一回事,真希望他能实现我的愿望。”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呲”的一声,割断了引线,接着把匕首递给乔安,乔安亦是干脆利落地割断引线。失去了引线的牵引,风筝更是瞬间北上,接着随北风飘摇而去,慢慢消失在茫茫的天际。
龙宸烈回过头,对乔安苍茫一笑,问道:“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乔安想起前尘往事,面容一寒,冷淡地道:“我从不相信命运会对我好,更不相信老天爷会实现我的愿望。只要他不再捉弄我,我便要谢天谢地了!”说罢转身回房去了,一丝留恋也不带。
龙宸烈深思地瞧着乔安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眼光转暗,也跟着出了院落。一出门,外面的侍卫便跟了上来,龙宸烈恢复从前的倨傲镇定,寒声道:“立刻吩咐两个人出去,把那风筝找回来,决不许流落在外!若是给别人先一步捡走了你跟那两人就提头来见吧!”
隐谋篇 第十六章 身陷囹圄(4)
夜已深沉,但是四皇子府的碧蓼居依旧灯火通明。龙宸宇坐在紫檀木凳子上,眉头深锁,手执毛笔,正在凝神瞧着手边的奏折。那是明早参奏龙宸烈的,他正在想着如何措辞为好。窗外时不时吹进一阵寒风来,吹得那灯火摇晃不定,将他的脸色映得明暗不定。原本清朗俊雅的面容如今已明显消瘦了许多,眼下更见一片青黑,可见其劳心劳力。但是那明亮如火焰般的双眼,却将整个人映得十分精神,睿智如旧。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放下毛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黑沉沉一片的夜空,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深的相思与担忧,以及焦虑。
孟权佑凯旋而归,更获封大将军之位,本是天大的喜事,今夜皇上更设宴款待这位少年将军,为他洗尘庆功。皇上更在宴席罢后将龙宸宇留下说话,言语间透漏出欲废龙宸烈而立他为太子之意。孟权佑此次归来又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消息,可一击将龙宸烈击倒。这一切本是向着他原先希望的方向走的,都是应该高兴的事。只是,一想起至今音信全无的乔安,他便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