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蒂于几个月前闪电般的结婚去了,甜蜜地嫁往南台湾,现在取代蒂蒂特助位置的是一个思想前卫且野心勃勃的年轻女孩魏海伦。她最大的目标不是做依娜的好助手,而是努力想干掉依娜取代她。
当然,依娜并不担心这个,她该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老让自己在希望与恐惧之中辗转。
其实,陶健方和何旖旎婚讯的宣布,早就不是意外的事,最近,更有明显征兆。首先是陶健方的父母从定居的英伦飞来台湾买下一栋顶级别墅,打算送给陶健方做新婚贺礼,另外,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陶健方没有回到过租来的那间屋子,反倒是何旖旎出现在公司的频率增加。何旖旎总是经常出其不意的以一脸单纯的幸福洋溢露脸,她对依娜的问候总是那么亲切客气,让依娜面对她时,不仅鼓不起勇气妒嫉,还打内心充满愧意。
而陶健方也总是在她按内线告诉他何小姐到来的不到五秒钟便迫不及待打开区隔着两个办公室的门,也是一脸幸福洋溢的拉着何旖旎进门,这种时候,他顶多看她一眼,淡漠的一眼,然后便顺手带上房门,像蓄意维护着他和何旖旎的隐私,也像暗示她即将被扫地出门,扫出他的心门。
话说回来,他的心门又何尝为她敞开过?在办公室里,他们每日要相处,但除了开会、谈论公事,其他的他都可以对她视若无睹,也难怪他永远看不见她的伤、她的痛、她的失落,因为她只是他的一项交易。
沉默地依娜啊,还是只能沉默!
在公司,在大陶当着她的面合上办公室门的刹那,在他和何旖旎的笑声和静默从门缝传出的刹那,她只能要求自己做到眼睛不看,耳朵不听,即使心酸地没有尽头,痛得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依旧咬紧牙根沉默!
但回到寂静空屋之后,依娜那种明知是无望的守候的心情,真的像极了耗尽自己能源,妄想去维持爱情亮度的一盏枯灯。
每夜她都担忧他会突然出现,会撞见眼泪掉得分崩离析的她,内心里却又狂热地祈祷他会再度出现,给予她温柔又刚强的热情。
她经常深夜时分梦见他。哦,不对,他并不常入她梦里。但当她该入睡却清醒的躺着时,她会忆起他的样子,忆起他那奇异深邃,可以冷淡,也可以炯炯迫人的黑色眸子,忆起他说过的话,忆起他的吻,以及他的身体靠着她的感觉。
她想念他的拥抱,他的体温,可是每当她想到他可能正用着拥抱过她的双手拥抱何旖旎,正用着曾与她分享的体温温暖着何旖旎……这种念头就如利刃,会凌迟她的心。
陶健方和何旖旎举行订婚婚宴的那夜,她“奉命”不能缺席,奉的自然是陶健方的命令。他令她担任招待,而他却有一大票招待,他们都是何旖旎的好朋友,几对优异的俊男美女。说实话,不缺这么格格不入的她一个。
是不是每个优秀男人都有些残忍的天性?她不晓得。他令她站在晚宴里,穿着她的古板套装,扮着拘谨的笑脸迎人,她融不进他的世界,却还得故做游刃有余。
她觉得痛苦、同时又对自己感到不齿。当她看着陶健方在何旖旎手中套上一只简单却美丽的婚戒,她开始痛恨自己为家人所做的牺牲,她原可以保有自尊,保有不向他那些价昂的珍珠,钻石折腰的尊严,或许,她更可以因此而获得他的尊敬,他的爱情。可是这一刻怎么想,怎么做都太迟了,她自觉像个可怜的、没人爱的、孤单沮丧的老姑婆,她对她的老板怀有罗曼蒂克,甚至永久占有的梦想,她想一窥爱与被爱的殿堂,她想——拥有那只单纯且美丽的指戒。
所以,她开始嫉妒并怀恨那个十分美丽又无可非议的何小姐,只因为她将要嫁给他。
而当订婚礼成的乐声响起,她还呆呆地站在大厅一隅,隐在暗影中,直视陶健方和何旖旎亲密的拥吻,脸上带着赤。。裸的痛苦与不自觉滑落的泪珠。
大陶才从热吻中一抬头,便直觉捕捉住了那个一如往常,很容易就把自己融成背景的娇小人影。他看见她微弯着腰,用双臂环腰,像阵痛妇人;下一瞬她仰起头,发髻已有些许散乱,脸色灰败且颊上晶光点点,好像刚刚惨遭鞭打过。
大陶握起拳头,很想走过去搀扶她,可是他强迫自己视若无睹地掉头。他一再告诉自己,既然唐依娜并不特别在乎他是不是为她扛天的巨人,那么他又何苦死皮赖脸巴着她,抢着做她的阿特拉斯。
他再度看向依娜时,已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她正疾步的步向别墅门口,并正重复她的专长——临阵逃脱。
爱情的面貌真的很多样!
大陶订婚宴结束的那个深夜,或许是放心不下(毕竟依娜那样走出他的家门。)也或许太过兴奋(小旖终于答应他的求婚。),更或许是欲求不满(即使他真的性致勃勃,碰到的,也堪堪是小旖胸口的礼服布料。)他竟再次出乎依娜意料之外的回到两人曾共同经营的公寓。
一进门,他聚满欲念的大手便不客气地覆上她纤细的腰肢与胸房,就像他们没有其间的曲折,没有须臾的分离。
他们之间免不了一段激烈的对话:
“在等我!”陶健方用的是肯定句,这个男人一向自信满满。
保留什么
“不,我等的是我自己,从迷梦中醒来。”依娜说的很淡漠。
但,大陶并不期望她这么说。即使她的表情很淡漠,她这么说,倒好像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错,我不是你的迷梦,只是你的短期投资。”他抽出长条型的绒盒丢向梳妆台。“这是你近期的投资报酬。”他等待她的反应。
依娜打开盒子,躺在盒底的镶碎钻珍珠链令她心生痛恨,但基于某些老掉牙的理由,她还是将它随手丢进抽屉。
大陶微笑了,冷冷的。她绝不会错失他的任何馈赠的。
而她更痛恨他的微笑,却也开始懂得享受面对一个不了解自己却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悲凉。“我以为你和你纯洁的何小姐今晚会提前跳入你们新婚的第一章。”
“正因为小旖太纯洁了,所以我们的第一章会‘保留’到新婚之夜。”
“所以,你就来找另一个毫无‘保留’的女人,大陶,刚刚我正巧在想,你纯洁的新娘为你保留了一片薄膜,而我,能为我未来的丈夫保留什么?”依娜嘲弄地微笑,她喜欢他脸上的错愕,那令她感觉不再处于挨打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大陶,但依娜总嫌他挨打的时候不够长。
“既然是交易嘛,就该两厢情愿!”他走近她,贴着她的发间低语。“也或许,你未来的丈夫根本不会在乎什么,尤其是一片薄膜,尤其,当你还能从我这里带走不少的好处——”
依娜挺直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她的脸庞同时刻划着悲哀与倔强两种极端的线条。
“你和何小姐的婚礼就快举行了吧?”
“嗯!一个月以后。”
“那你还来做什么呢?”她突然无法克制的朝他低喊:“你该回去修身养性、韬光养晦一翻,以便配得上你纯洁的新娘。”
说实话,大陶有点惊讶她的醋意,而那样的依娜,对他充满了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食色,性也。”他开始拉下她的细肩带,撩高她的丝睡袍。
感觉好像时隔太久了,欢愉扩散的更迅速、更鸷猛。
他吻遍她细腻的肌肤,而她则放弃抗拒的让他进入她的体内。她敏锐地感觉着一切,他则努力地创造着类似飞舞的神奇与喜悦。除此之外,世界就像已经没有现实、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正因为认定了自己和陶健方没有未来,所以激情过后,依娜首次主动提起:“我走过一些地方,却总是过境香港,你愿不愿意带我去一趟,熟悉一下你的童年故乡?就当——你我这段关系的最后一抹余香。”
大陶原本没有想过要答应,后来却败在她的不忮不求。
一周之后,他出乎依娜、甚至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慷慨地排出了十四天的假期,名义上是带着依娜洽公,顺便知会一下香港的众亲友,他即将在台湾办喜事。但实际上,他真的如她所愿地带着她走遍香港。
第一夜,他带她逛人山人海、听说有“庙街七少”的夜香港;第二夜,他们上太平山,看香港最高的建筑物中国银行,以及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里所描述的浅水湾。
第三日,在黄大仙庙里,依娜看着庙前那块写着“有求必应”的大匾额,不自觉地露出浅浅的、隐含幸福的笑容。(瞧,才“独霸”了陶健方三天,她就能“幸福”的微笑了。)
“想求根签吗?听说很灵!”陶健方侧头询问她,但她看起来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的热衷于自己的“命运”。
“求什么?”她的浅笑变成了苦笑。“是我的,我不必求,不是我的,我求之不得。徐志摩先生不也说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人到无求品自高吗?”陶健方揶揄她。
“不,我达不到无求的境界,只是有——自知之明。”她掉开眼光,看向正虔心求神问卜的香港人,顺道对自己身边的这个香港人关闭起心中的感情。
陶健方不会懂的,可能永远都不懂得她说出“自知之明”这句话时,心情有多沉重。即使,对许许多多人而言,生命的尊严不会因贫贱或富贵而有所不同,可是对陶健方他们这种水仙花族类般的人们而言,生命的尊严是可以由物质或条件所取代的。
就因为这样,依娜不敢在他手中放下自己的真心和弱点,例如:她爱他的事实。例如:她有个因遭强暴而精神异常住进了疗养院的姊姊的事实。因为那就像在他手中放入了必输的筹码,以他在商场上厮杀的无情,他可能很轻易地利用它来伤害她的感情,甚或,毁灭她的感情。
就因为这样,依娜宁愿承受他加诸在她身上那种种拜金、虚荣的罪名。因为唯有这样,她才不至于在他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尸骨不全,等到他们的交易结束,她至少还能保住残存的自尊与精神全身而退。
也因为这样,来香港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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