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矛盾的日积月累,冲突从隐藏演化到表面,暴力从只停留在口头上到不可避免的发展到手上。
那是一个周五,炉火灭了,汪争光在门口生火,我呆在屋里,他故意的将煤烟向屋内扇。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我实实在忍受不下去,就还口骂了,最后骂战发展成了一场暴力冲突。
那是一场约定好的决斗,地点是在隔壁的房间里。那间房子现在已经空了。住在那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于几天前搬走了;原因还非常具有戏剧性。
话题还要回到很久以前;有次卢华福和秦汉坤几个人特意找到了我们住得这个地方;汪争光曾经跟他们眉飞色舞的闲聊过隔壁间这对男女的事;戏称他们是西门庆勾上了潘金莲;一对奸夫yin妇。虽然他喊那女的叫姑。用当前比较时髦的话说;那女子的身份实际上是被“包*”的二奶;或小三。
实际上我对那女子到充满同情;不管怎么说;自从来这里住下以后;她和她的男人还是帮助过我们很多次的;比如我们一直使用的电风扇就是借她的;而现在我们床上所铺盖的厚厚的几床棉被也是她的。
那是一个中秋节后不久的晚上;上完晚自习回来;月光倾泻一地;到处如铺了一层薄霜。
我还无法上床睡觉;虽然习惯了自封为播音员者那絮絮叨叨外加摔打器皿的噪音污染;但就这么早想上床睡觉也是不可能的。
忽然,门外月光中走进一个女人来,纸一样白而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狡黠的亮眼睛,花格子绒上衣,筒裙及脚。
她扫了我俩一眼,见争光正在忙活,就只好对我问:“南边屋里有人吗?”
她的声音极低,几乎是哑着嗓子在说话。
“有。”我被这不速之客弄得紧张兮兮,只能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
“是不是一男一女?”她眼睛几乎一亮,是一种兴奋得愤恨的光芒。
我似乎悟出了她问话的蹊跷,就敷衍说:“我们也是刚搬来的,我也不大清楚。”
她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失望的转头去看争光,试图听到什么确切地答案。但争光仍然不动声色的忙活着他手里的活计:做饭。
那女人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她蹑手蹑脚的凑过南面墙边,俯身贴耳,仔细听了片刻,又出去在那房间的门上窥听了许久。
我设想着她下一步所可能采取的行动:破门而入,大闹一场。不料她却返身推着车子走了。
我怀疑她是回去搬救兵,或者是等夜深人静时来个捉奸在床,到时候事就闹大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及时通知隔壁这对要坏事的鸳鸯,于是出了门。谁知那女人又推车返了回来,我只有假装去上厕所,那女人一双眼睛闪着质问般光芒,令我很不自在。
她终于出动了,只见她又把头贴在那扇门上细听着,我回转身走进自己的屋里,就听到争光在说:“要出事了”但是他的声音也是极小的,我简直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人们都忽然得了哑病。
我关了门,争光灭了灯,各自做到床上去,等待着外面的动静。
敲门声,应门声,开门声。
“你这个骚女人”一声厉骂,随着话落的还有“啪”的一声脆响。
接着是哭泣声,扭打声,还有那个女人持续不断的骂声,这时候辱骂的对象已经改换了:“你这个该死的,你不是不承认吗?你不是不承认吗?”看来那男人在外面藏娇还瞒着家里的黄脸婆,两边做好人,着实有点可恶。
然后是一派混乱,打闹声中夹杂着哭泣,喝骂,纷乱从屋内漫延至屋外大街上。
外面的人声愈加噪杂了,有许多叹息声,劝架声,安慰声。
夜已经很深了,那闹事的婆娘终于走了,那对被捉的男女也不知去向了,外面只剩下一些邻居们不堪入耳的议论,最后终于静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争光姑收拾了东西,棉被等一时不好带走的物件放到了我们房间里,她自己就走了。门上了锁,钥匙则给了争光。
如今这房间空无一物,这寂寞的房间曾经见证过一场纷争,又要见证另一番纷争了。
我跟汪争光的决斗就发生在这里面。所不同的是,这场纷争没有别的见证人,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只有这寂寞的房间知道。
战斗进行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我的右眼被狠狠地捅了一拳,使我担心会不会瞎掉,自己是不是要成独眼龙。
我用脚踢了他的肚子,用了很大的劲,应该会很痛。
是我最先停止了搏斗的,因为我觉得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果一定要解恨的话,为了这许多个日夜的折磨报仇,我就该杀了他,可这是不可能的。若说要教训他,但当前的情形,若再让暴力继续下去,便只能是得不偿失的愚蠢。
实际上压根儿答应跟他决斗就是一个愚蠢。对这样的二流子,只能远远的躲开,让他自生自灭,跟他这种人打架,实在是蠢得可以。
恶人还需恶人磨,我不是这个恶人。虽然我立志要做一个“恶”人,可也不是这种恶法。
打架过后,我去找房东结帐,说要搬走。房东不愿意。但我已经一刻也忍受不下去,心想就是这个学不上,我也不能再在这里受这份罪了。
天无绝人之路,正好那时我的同桌租住的是一间大房子,虽然已经住了三个人,但再摆进我的一张床去也还没有太大问题。
同桌叫李靖,长相跟汪争光正好相反:黑皮肤,大眼睛,看上去很忠厚,又是一个滑稽的家伙,能言善道,但不刻薄,只是逗人乐。
他知道了我遭遇,很热情地帮我找了架子车,陪我一起把床和办公桌搬进了他的大房子里。
这是一栋三间老式民房,到处黑乎乎空荡荡的的,除了空间之外,还是空间。
除了李靖之外,另外还住着两个姓高的兄弟俩,他们对我这个外人的突然搬入颇有微词,一再要求只能暂时住在这里,要快点在外面找房子搬出去。我自是只能满口答应。能有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处,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这个时候我终于有机会回家一趟。
骑车到长春时,已是一片漆黑,复读班里已经只剩下很少的几个人,幸好争辉还在。
他看见我回来了,立即就收拾和书本,起身跟我一起走了。
我们走上了那条我们曾经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路。
“怎么样?近年感觉有把握了吧?”我不想开门见山就谈她的事,害怕知道结果,所以随意的找这样的话题。
“还是那样。”争辉叹息道:“我这才发现复读真的没什么用。”
“怎么能没用呢?多花一年的时间总好些吧。别太消极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是对的,读书再重要,也不能拿牺牲感情作代价。”他语意深长。
我大惑不解,之前他是千方百计地阻止我跟莫莉莉只见的爱情,现在却说这样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一样,也喜欢上一个女的了。”沉默半晌,他长舒了一口气说。
“不是吧?谁呀?”我大感吃惊。
“你猜猜看。我们一起的老同学,你也很熟悉的。”
“苏露茜?”不知怎的,我忽然间想起那个面若桃花又能说会道的女孩来。
“真有你的,怎么一猜就中。”争辉开怀笑了,“回头想想那次你说你喜欢上了咱班里的女孩叫我猜,我猜了半天到最后才猜到是莫莉莉。”
“她现在怎么样?”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正要对你说呢,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已经不上了。”
“不上了?退学了?”
“嗯,好久没来上过课了。”
“我的信你转交了吗?”
“没有。”
沉默。
我的心痛感失落。我不想责怪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因为那么重要的信,写的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而且还要人转交,我自己都觉得如果我是她,收到这信还不如不收到的好。
但是我的爱情却就此烟消云散了,我最后的那条稻草断了。
但是我这么说其实很过分,她只不过是退学了,我只是不可能再找到她,并不是她从此绝对的消失了。她又并没有死。
我只能在心底如此突然安慰着自己;绝望过后;留下一点希望的火光。不然,如何在这千疮百孔的世界上活下去?如何忍受那世俗的凄风苦雨?
“说一件你听到可能会开心的话题吧。”默默地走了很长的路后;争辉终于打破了沉默。
“什么?”
“韩刚坐牢了。”
“为什么?”
“他杀了人了。”
“怎么会发生的?”
“听说是杀了一个长春街上的一个小痞子。”
“为什么杀他?”
“还不是因为出风头;争面子。说是一次几个人在一起玩;那家伙来了;给他们分烟吸;别人都给了;就韩刚没有。韩刚就说他看不起自己;就用匕首捅了那家伙。结果就死了。”
听了这消息;我反而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初三时;韩刚还有刘备两个人简直成了我最大的噩梦。只是因为我成绩好;当过班长;管理纪律时得罪过他们;就被隔三差五的找茬;不断地寻衅滋事。若不是有争辉和贡献两个人在身边迟迟防护;我不知道要吃多少次亏。我当然做梦都希望他们得到报应。可当这报应真的来到时。我又觉得替他们悲哀。想想那个韩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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