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只剩下心计了么?回忆,还是会褪色、泛黄么?
“瑶瑶……”他还想做一些于人于己都好的挣扎,“你或许知道……我和葳,在同一所学校,度过了八个春秋。”
叶冰瑶敛了眼睫,低下脸。
那一天……记得母校那棵有着几百年年龄的桂树开了花,他们便约了一起去看……
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这本是赞美茉莉的诗句,但是离城雪不喜欢温柔端丽的茉莉,他觉得它的香气缺少一种浓烈的绽放,太过于柔软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受到最残忍的伤害。桂花不同,它无所顾忌地绽放自己的美丽,丝毫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仿若雍容优雅的贵妇,不比牡丹富贵浓艳,不比梨花清雅极致,但自有自己的一份绝世风格。
牡丹浓艳,武皇号令百花齐放而其不放,贬至洛阳;
梨花极致,而极致的事物总是带着不详,梨谐音离。
只有桂花,身着华贵之服,不骄不躁,不傲不折。
他虽然不大擅长欣赏花的妙处,但相比之下,孰优孰劣,还是分得出来的。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不仅温暖了他的身体,还温暖了他的心。
这一段回忆之所以深存在他的心里……
树上的鸟儿疲惫地停下翅膀,钻入被太阳晒得暖暖和和的树叶间,眷恋地蹭着柔软的树叶。书页翻动的声响惊动了它,它好奇地向下望去。
银发的人放下书,轻手轻脚地朝那边的黑发青年移过去。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它看见那个人的眼里有着难以置信的爱恋。
他俯下脸,发丝遮住了脸上的阳光。
轻轻一吻。
鸟儿“呀”地长长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走。
他恍然抬头,神情迷惘。
叶冰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他把脸埋进掌心。身心俱惫。
怎么了呢?他撒了谎。却很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那个吻是真的,那个故事却是假的。
他不想听到叶冰瑶的回忆,葳和她经历过很多,他知道。但是,他也要让她知道,他陪在葳身边的时间,比她长得多。
夺?若论夺,你连资格都没有。
他还是没有狠得下心告诉她他的心里话,他一直恐惧把自己心里的狠厉展现给所有人,怕看到他们厌恶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什么时候学会了得心应手的撒谎?
窗外的阳光很寂寞地照进来,给他的发镀上浅金色的光芒。
温暖而疏离。明亮而空旷。
蓝天的白云变幻。风吹过树木的声音。干燥陌生的机械气味。他的身影如雕塑沉默不语,孤苦无依。
阳光是那么多人渴望的东西,他曾经拥有,现在失去。曾在文章里写下,“阳光明媚动人,棚下的果蔬都俏丽到无法表达。”,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想起葳斯基送给他的眼镜时的小心翼翼和争吵时他的毫不犹豫,心灵骤然撤去了所有的欢乐,注入苦涩的泪水。
对于不爱的人,总是迁就而宽容,原谅他的过失,体谅他的难处,理解他的想法,恨不得把他的错误都连根拔起,狠狠埋掉。
而对于爱的人,总是迁怒而多于关爱,他哪天没有打来贴心的电话,一定赌气关掉手机,埋怨他的无情无义,发誓绝交。而当那个无情无义的人温声细语地解释时,还是忍不住露出笑脸,痴嗔笑骂。
是否相爱的人一定无法拥有宽容和笑容,存在的只是嫉妒和怀疑?
难道只有不爱的人,相处才能够更愉快?
叹息。
自从失明以来……或许他更适合做一个哲学家。
离城雪苦笑,碰碰被子,背对着阳光躺下。
对了,那两份文件……
他忽然有了一些主意。
但他已不能再做过多的思考了,他太累了。
他沉沉睡去。
愿梦里能有一方净土。
“什么?看水?”姬怜美放下手中装着热水用来暖手的杯子,“SKY哥哥……你离开岗位,不会对基地造成影响么?”
水在一千年以后已经是很珍惜的资源了,所以也有人发展了这种独树一帜的旅游方式,也受到很多人的欢迎。
葳斯基把票件放在姬怜美的面前,“不是我和你们去。你、叶冰瑶、博士小组,还有他。”
“博士小组?离博士失明缺席……”姬怜美抬头望着他,目光如炬。是否要通知他?
“带他一起吧……”提到这个问题,葳斯基有些疲惫,“和你们一起去的那个人,他如果有想要接近谁的意图,你要多多注意……”
“好。”虽然SKY哥哥没有和自己一起去,心里有些失望,姬怜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是,她总是觉得,这一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十四章:回清倒影
是出于什么,想让他也去看一看水呢?他是看不见的。
看他终日郁郁寡欢,比以前多了份安静,却少了份温和。他的眼睛挡住了往日里的情意,是一堵失去了信任和安慰的荒墙。
这堵墙干干净净,明确有力地立在那里。
葳斯基关闭电脑,十指交错。
是他犯的错,他记得玻璃碎片的冷冷清清,记得往日温情在五十个日夜里回顾重温,记得它的终于告罄,记得以前他口衔桂花的云淡风轻,也得见了他的耐心烧尽。
怎能再见他的颠沛流离,还想还原曾经的从容不迫,唯恐他轻轻抬眼,一目苍凉。
他幡然醒悟,他现在已看不见,何来苍凉。
但你当时为什么不反抗。
我看见他捧着你的脸,仿若珍宝。你只闭着眼,任他轻啄浅吻。
你怎能弃我于荒野不管不顾。
知道那天我才知道,我也并不是刀枪不入。
要绑缚。
似乎是某种感情,让原本清晰的思路变得杂乱无章。
不能见你垂影自怜,落叶都为你悲哀。这深秋的一场冷雨何时来?我在等。
等它提醒,你别皱眉。
他把脸埋进掌心,感受实在的血液奔驰沸腾。
我不曾对谁温柔过,我曾经不懂这种表达方式。现在我能明白,你为什么会温柔。它是一种对感情的守候和爱护。所有的温柔,不过为了那颗热烈而渴望的心,在凝视对方面容时的深深激动。
窗帘临风飘舞,飞灵轻巧。
啊……是秋风。
他看着掌心的纹路,后知后觉。
愿光阴细拆,荏苒轻裁,能磨平一枚心的伤痛。
也愿我在日后的守候,敌得过春水东流。
水城,玻璃折光,水面鎏银。笑语乘舟,欢声种景。
离靠在椅背上,想着一些事情。他有一个计划,环宇他心中那份疯狂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情感。
你都现了本貌,我又有何不可?我温柔了那样长的时间,为何你还是不曾领会我的半份心意?或许你说我们之间有默契,但默契又能换来什么?一味隐忍,你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唇边忽然触到一份柔软甜腻的东西。
“蛋糕。你尝尝。”全然命令的口吻。
他一怔。这声音如此熟悉,像夜的低语,像猫的慵懒。
离城雪霍然起身,却被大力拉回长椅。那人的动作仿佛不过拥抱一片唐突的枫叶。“怎么了,他们在远处……你想去找谁?”脸被扳过去,听语气森然,“你能找谁?”
闻一声轻微的响动,他的气息逐渐分明。
“你害我至此!……”无法遏制的颤抖。
你还想干什么?你认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你已经成功了,你成功地毁了我一直以来所憧憬的假象和幸福!
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他们存在他的记忆中,一旦经历过就不会忘记,是一种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火焰,灼热着罪恶的疼痛。
人在自然面前,总是渺小而卑微的。而这些记忆,就像是狂风暴雨,狂烈放肆地奔涌而来,容不得他说半个不字。他只能像面对灾害的人们一样,惊慌失措,慌乱无助地看着最珍惜的东西被一点点毁灭,发不出任何声音。现在他来了,席卷着伤痕提醒他。
你怎能忘记那七天七夜。
他没忘记。
医院里,很多个黑夜,它出现在他的梦里,至艳的动情,犹如上好的黄金叶一样让人沈醉春风,自拔不能。创定不了上繁重的花纹,狠狠地印在他的眼瞳中。
画面像雾夜里的月,朦胧之间自有一份风情,也像牙白浅暖颜色大朵海棠旗袍上,十指尖尖落了点香灰,烧出微焦薄轻的心痛缺口。
“你是女王给我的东西。”云观冷只把他抱在怀里,回忆那天女王的发梢扫过他的脸,是冰冷的春日黯然芳香,高贵美丽,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傲然——她说,“既然C国的君王都这么说了,那就签订合约吧。”
那个冷漠而自制的女王,只要关于她的利益而又轻如草芥者,一律毫不犹豫。她的眼瞳漆黑如墨,眸色冰凉如雪。如同冰一样的晶莹无暇的眼睛,女王有一双,王储有一双,季风之隐……也有一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那个上将心里想些什么吗?在他心里,比你重要的东西比比皆是。”
“若不是我还顾念着你,带你回来,你就和我一辈子待在C国吧。他从来没有半分营救你的念头。”
“他是什么表情?你回来时他可给你一点安慰?他一见面就与你起了冲突,害你失明。”
“不论无心有意。”
“何况……你也看过那两份文件,你知道,他已经是四面楚歌……”
云观冷停止讲话,揽着离的肩膀,一副称兄道弟多年至交的模样。
他们回来了。
云观冷眯了眯眼。
面前水池上铺着窄窄的玻璃小路和梅花桩。
叶冰瑶和姬怜美在跳梅花桩。笑语织叠,香发惊羽,翠裙乱折,轻灵如燕,时不时露出一截藕一样曲线优美的小腿和脚踝,都展现出少女独有的青春与活力。
很难想象姬怜美已经嫁为人妇,或许她更应该优雅从容地待在家中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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