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错。去看看。”他似乎有一丝兴致。他说的时候看我一眼,但又不是邀请。
我微微发笑,“如果不喜欢悲剧或者普契尼的曲风,你可能会对它失望。”
他也微微发笑,“有时候,我甚至一个人看电影,不论它好不好看。”他的声音里有孤独的质感。会独自看电影的人,多半孤独。
“但你如果要看电影或是歌剧,会有太太陪伴。”我说。
他顿了一下,“她不喜欢看电影或是歌剧。”
我又看了看那张巨幅海报,对他笑笑,“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再见。”
“再见。”他对我点头。
我走过剧院的高大外墙,去站牌等车。回头看那张海报,我想起鲁道夫的咏叹调“你那双冰冷的小手”。
四
在开场前两分钟,我去买了一张《波西米亚人》的入场券。
巨大的帷幕拉开了,四周沉寂,灯光昏暗。观者被湮没在黑暗里,才能盯住舞台上浓缩的世界和岁月,才能泪雨涟涟哧哧发笑无可奈何。
一出关于爱情的故事,会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像说假话一样地倾诉真心,会有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像说真话一样地说着假话,会有两个互相说着真话的男女天各一方阴阳永隔。这类情节被演员精湛地逼真地表现。
剧目的结尾,鲁道夫浑身颤抖摸索着来到咪咪的身边,抱紧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呼唤她的名字。但伊人只有余香。
又是一幕悲剧唱完。
帷幕遮盖了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四周喧嚣,我的内心空间回到眼前的剧场。突然记起于建峰约我的晚餐,看看时间,只剩半个小时。我赶紧顺着拥挤的人群向外走。
走出剧场门口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了徐衍之的身影。他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我。那双专注而清澈的眼里尽是诧异。
“原来你也来了。”我们异口同声。
他笑了,“波西米亚主义,像你。”
“像你倒是真的。只怕我过于传统了。”我也笑,“故事是适合一个人看的,却难免孤凉。”
“但更投入。”
“你下次可以和太太一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温润地笑。
他的笑容总是带有一丝沧桑的温度,令我想起他那晚披在我身上的风衣。那晚在他的车中,我与他一臂之隔,而今、以后,我只能与他在不同的角落观看同一出剧目。
我苦笑。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得去赴约。
他看我两秒,然后说,“再见。”
“再见。”
我朝他摆摆手然后向站牌走去。
我在上车的瞬间回头,竟看见那身米色风衣仍旧立在剧院门口,高大的身板坚挺却落寂。朝向我。
我赶紧钻进车门。心里莫名仓惶。
汽车开动了,我仍然可以望见那幅巨大的海报,咪咪一头长发像柔软的丝缎,双眼盛满忧郁。如同春夜的蔷薇,在抬头看见月光的瞬间,开出苍白的花朵,透明发亮。仿佛带着即将凋谢的形状。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