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民调侃地:“你呀!‘鸭棚的老板——操蛋(淡)心思!”
另一村民:“吹就吹!凭许秘书这么好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媳妇?!”
又一村民:“你呀,‘自己屁股流鲜血,还替人家诊痔疮’!”
周围的村民一阵哄笑,笑得小青年面红耳赤。
许家明一脸阴云,毫无笑意。
十八盘小学。
清晨。学生们陆续到校。
覃文锋走到学校门口,见田世昌拿着一把大扫帚,正在清扫操场。他忙打招呼:“田校长,好早哇!”
田世昌停住扫帚,说:“对不住啊!昨晚上,吴裁缝一吵一闹,你话也没说完,就气跑了……”
覃文锋显然余怒未消:“我又没招惹她,她把我也捎带着骂了两句。你看这冤枉不冤枉?!”
“别打心里去!她这人就这脾气——吃多了火药,一点就着!”田世昌说。
黄亚男走到校门口,见田校长拄着扫帚与覃老师在说话,赶紧放下书包,说:“田校长,我来扫!”
田世昌忙问:“黄亚男,你回了?你爹呢?”
黄亚男:“做了截肢手术,还在县医院里躺着呢!”
田世昌:“那你娘……”
黄亚男:“在照顾我爹。我娘怕我掉课,就让我回来了。”
田世昌关切地:“你……还得照顾你弟弟吧?”
黄亚男点点头:“嗯!先托给大姨照料。大姨一听说我回到家,立马就把弟弟送回来了。我早上起来,得喂猪喂鸡,还得喂弟弟。”
田世昌没再说下去,只朝远处招招手,嚷道:“丁志强!杨小松!过来!跟黄亚男一起,把操场打扫一下!”
覃文锋指着黄亚男的背影,道:“咳!当初您要是跟她妈妈成了亲,比现在可就享福多了!罗花的脾气……比吴裁缝好一千倍!”
田世昌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呀,记住我的话,‘得不到你所爱的,就去爱你所得到的吧!’”
覃文锋想想,道:“叫我说呀,吴裁缝就是让你给宠坏了。”
田世昌不以为然:“你没成家,不懂得‘家庭经济学’——谁挣钱多,谁的脾气就大。这也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啊?哈哈哈哈……”
两人笑过一阵后,田世昌道:“算了,不说我家那个裁缝了。我老想着,有件事要叮嘱你。怎么见了面,反倒忘了呢?……啊,想起来了。你替我润色检讨书啊,实质性的三条,一定要保留。无论吴裁缝怎么闹……”
覃文锋:“嗯,知道了。”
田世昌:“哎,昨天晚上,你大老远地上我家去,不是为了替我写检讨吧?”
覃文锋笑笑:“当然不是。替人捉刀代笔呀,最美莫过于代写情书,最烦莫过于代写检讨。谁还想揽上这倒霉的差使呀?!不过呢,也和你写检讨的事有关……”
田世昌:“别卖关子了!啥事,说吧!”
覃文锋:“昨天送丁老师回家……自己伤还没好,老婆又跟人跑了……可怜啊!看得我眼泪都掉出来了。我想向您提个建议,再怎么为难,也要想法子把丁老师的伤治好!”
田世昌:“我也这么想啊,可是医药费……”
覃文锋:“我给您出个点子……”
田世昌颇感兴趣:“快说!”
覃文锋:“通过正常渠道要钱,确实很难。公办教师的公费医疗尚且兑不了现呢!哪还顾得上我们这些民办教师呢?我们可是根本就无权享受公费医疗啊!唯一只有另辟蹊径,‘曲线救命’!”
田世昌不解地:“另辟蹊径,‘曲线救命’?”
覃文锋:“对!是田大爷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们统一口径,说丁赤辉是为了救护学生才负的伤。”
田世昌:“我问过了,他冲进教室,没抱学生,只抢了一只书包……”
覃文锋:“不对吧?我记得,有一次,下大雨,他抱起一个学生就往外跑……”
田世昌:“可那次……房屋没有倒。”
覃文锋:“你别太死板了!你只说,他再次冲进教室,是不是为了救学生?”
田世昌:“当然是。”
覃文锋:“这不就行了?!具体细节,咱们……模糊模糊嘛!”
田世昌认可了:“嗯,下一步再怎么办?”
覃文锋:“咱们先大力宣传他舍己救人的先进事迹,暂时绝口不谈医药费的事。以前老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过时了,如今啊,是‘人要出名猪要壮’。只要一出名啊,啥事都好办了!不光是找上级伸手要医药费,要得理直气壮,社会上热心资助的人也肯定不少!”
田世昌略一思忖:“好!这个点子好!干脆,你献个连环计吧!怎么把丁赤辉的事迹宣传出去?”
覃文锋:“这还不容易吗?!借助现代化的媒体呀!我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写一篇通讯报道,报纸一登,广播一叫,不就宣传出去了?!”
田世昌连声叫好:“好好好!最好能在电视上露露面……”
覃文锋:“上电视恐怕很难,只能作为第二步目标。”
田世昌忽一转念,却又连声反对:“哎呀!不行不行不行……”
覃文锋疑惑又带恼火地:“人家是‘撒尿变’,你咋没撒尿就变了呢?!有啥不行的?!”
“哎呀!你是不知道哇!”田世昌慢慢道出前因后果,“一听到我们学校舍倒塌的消息,汪局长就把我招去了。他规定了几条。头一条就是:不许接受记者的采访,不许宣传报道,自己把这件事情给消化了,把损失减到最小,把影响减到最小。”
覃文锋气恼地:“他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就偏不如他的意,捅到报社去!”
田世昌恳求地:“我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你就别再给我捅漏子了!”
覃文锋:“怕个啥?!反正你决定辞职了……”
田世昌:“是的,我是决定辞职了。‘革命自有后来人’,我不能把‘后来人’的路给挖断了哪!说不定,这‘后来人’就是你呢!”
覃文锋毫不动心地:“记得我跟你表过一次态,你还想要第二次?!那好,你听着——头一次是:不干!今天再加两个字:不干!不干!”
田世昌不急不恼:“你是党员,你知道组织原则!”
覃文锋机灵一动:“哎!我不写报道,写报告——请求县委授予丁赤辉‘舍己救人先进个人’的光荣称号。我们按组织原则办事,汪局长他挑不了理吧?”
田世昌:“挑是挑不了,心里一定很恼火。”
覃文锋:“哎!我就要他‘乌龟吃炭火——烧心没法说’!”
田世昌哈哈一笑:“哈哈!你呀!”算是默许了。
王小兰牵着花小朵匆匆赶来:“哎哟!我没迟到吧?”
田世昌看看手表:“哟!迟到五分钟。”
王小兰认真地:“不算不算!你的破表,老打摆子,一时快一时慢,哪有个准头哇!再说,还没打铃呐,是不是?”
田世昌宽厚地笑了:“哈哈!好,不算!不是你来呀,我们俩还忘记到点了。”继而关心地问,“昨天考得怎么样啊?”
王小兰谦虚地笑笑:“还好。没考(烤)焦。”
覃文锋:“不用问,我就知道。”
王小兰奇怪地:“你怎么知道?”
覃文锋:“平常你总是早早到校,今天来得这么晚,肯定是睡过头了。若是考得不好,你能睡得着觉?!”
王小兰赞赏地白了他一眼:“就你能!”
农家。
许家明作为住村工作队队长,住在农民家里。
此刻,他正在给张念念写信:“念念:你好!来信收到了……准确地说,不是信,是一张表。薄薄一张纸,却似千钧重。我感觉到了你所承受的压力和对我的埋怨。我再一次声明,挂破鞋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我不是鸡肠鼠肚的人,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人,只会关心她的现在和未来,而不会追究她的过去……”
下午。十八盘小学操场上。
放学了,丁志强背着书包,匆匆回家。
杨小松在背后喊:“志强!丁志强!”
丁志强停住脚步:“啥事啊?”
杨小松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今天的数学作业,帮我做了吧!”
丁志强为难地:“还帮啊?!‘久做必犯’,万一被老师发现了……”
杨小松:“发现了,只会批评我。也没你什么事!你是……团结互助、帮助同学嘛!”
丁志强犹豫之间:“这……”
杨小松大方地:“老规矩!一道题,一块钱。一手交作业,一手交钞票。”
丁志强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收下了作业本。
杨小松:“时间还早,咱们去捉蛐蛐?”
丁志强:“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去!”
杨小松惋惜地:“咳!真没劲!又得去伺候那个瘫子老爹……”
丁志强两眼一瞪:“你敢说我爹是瘫子?!我……”想想也没什么法子报复杨小松,论打,他决不是杨小松的对手。丁志强从书包里掏出杨小松的作业本,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杨小松拾起作业本,追上前去,追上前去:“哥们!别生气嘛!帮帮忙!嘿嘿,我爹是瘫子,我爹是瘫子,还不行吗?”
丁志强笑着接过了作业本。
黄昏。丁赤辉的家里。
丁志强放学回家。他放下书包,径直跑到父亲的房间,问候道:“爹!饿了吧!我马上去做饭……”
躺在床上的丁赤辉,面带愧色:“我不饿。你先……先别忙着做饭。拿一块棉片子来,还有……我的*。我……又尿了。”
丁志强:“啊。”他递给父亲一条*,然后吃力地托起父亲,替他更换棉片。
丁赤辉内疚地:“我想忍,可忍不住。屎啊尿的,总要你洗!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