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兰被深深地感动,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溢出:“……你的心我明白。以前,我一直不肯答应你,是怕拖累你。没想到,最终还是拖累了你。”
覃文锋握住王小兰的手,说:“不是拖累。就算是拖累,也是我自找的,心甘情愿。”
王小兰想想:“那……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覃文锋爽快地:“别说一个,一万个也行啊!啥条件,说吧!”
王小兰轻轻地:“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不到珠海去。”
覃文锋奇怪地:“到不到珠海,跟结不结婚有啥关系呀?”
王小兰:“有关系。我知道,你原本也舍不得离开家乡、离开学校。是走是留,一直在犹豫。只是考虑到给我治病,思想上的天平才向‘走’倾斜……”
覃文锋承认:“是。去了,我的经济条件改善了,你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去,你就……”
王小兰:“不要为我考虑。不能因为我,让咱们十八盘又少了一个好老师。不说乡亲们会埋怨,就是我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呀!”
“那……”覃文锋犹豫片刻,终于说,“我答应你的条件。”
王小兰满意地笑了,侧脸对花小朵说:“小朵,叫……爸爸。”
花小朵在病床边画画,偏着头说:“他是覃叔叔,不是爸爸。”
王小兰板起面孔:“我让你叫,你就叫!”
花小朵怯生生地:“覃……爸爸。”
王小兰不满意:“把那个‘覃’字去掉!重叫!”
覃文锋一把将花小朵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行了,行了!改口得慢慢来!别为难孩子。”
正说着,张念念与许家明走进病房。
花小朵突然清脆地喊了声:“爸爸!”
覃文锋幸福地回答:“哎!”
张念念奇怪地:“她怎么喊你……?”见覃文锋和王小兰脸红不语,转瞬即明白,“啊!你们两个……哎呀,好好好!这真是‘患难之交成夫妻’呀!”
许家明与覃文锋已经像老朋友一般,照着覃文锋的胸前擂了一拳,笑道:“行啊!你‘没当新郎先当爹’,有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儿,幸福啊!”
覃文锋与王小兰热情招呼:“哟,许乡长,坐。请坐。”
许家明:“王老师,今天你是双喜临门啊!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杨松的家里。
杨松独自喝闷酒。杨小松放学回家,进门就喊:“爸爸!”
杨松高兴地:“嗯!回得正好。来,过来,陪爸爸喝两杯!”
杨小松:“我?!不,不行。老师说了,小学生不许抽烟、喝酒。”
杨松:“在学校,归老师管;在家,归我管。来来来,叫你喝你就喝。来呀!”
杨小松:“老师说,饭前便后要洗手!”他匆匆洗了把手,拿来个酒杯,斟满酒,还没喝到口,有人敲门。
杨松问:“谁呀!”
田世昌的声音:“是我。”
杨小松一愣:“是田校长!”
杨松一把夺下儿子手中的酒杯,呵斥道:“你小子一定又犯了事,连校长都找上了门!还喝酒啊?喝尿吧!去,开门去!”
杨小松噘着嘴,拉开房门。
田世昌问:“小松,你爹在家吗?”
杨小松:“在。”
田世昌进门。
杨松起身相迎:“田校长,大驾光临,难得,难得啊!”
田世昌:“杨老板,正吃饭啊,打搅,打搅。”
杨松:“一起来喝两盅?”
田世昌:“不敢不敢,——血压高。杨老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杨松接腔:“知道,又是小松惹了祸。”
田世昌哈哈大笑:“这是咋说的呢?老师登门家访,就一定是来告状?”
杨松:“那是……?”
田世昌:“你是建筑行家,我呀,登门请教来了。”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叠图纸,“这是我们的新学校。图纸都设计好了,你给看看。合理不合理?适用不适用?”
杨小松放心了,倒来一杯茶:“田校长,您喝水!”
杨松随意地瞟了图纸一眼:“啊?准备建新校舍了?哪来的钱?”
田世昌感激地:“哎呀!多亏了许乡长啊!市里县里替我们跑,跑来了财政拨款,又从乡里挤了一些资金。大头是有了,还差点小头,得村里自筹哇!”
杨松顿时明白了:“啊!你不是来‘请教’,是来‘化缘’的吧?”
田世昌的动机被一语道破,不免有些尴尬,便笑道:“嘿嘿,既是请教,也是化缘。杨老板事业兴旺,实力雄厚,能不能为家乡的教育事业,作点贡献啊?”
“行啊!”杨松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令田世昌热血沸腾、欣喜万分。
再听他下面的话,则如坠冰窖:“……教育重要,造福家乡。大道理我都明白,你也不用多说了。你们先定出一个章程,是按家庭人口计算,还是按耕种田亩分摊,我杨松决没有二话。该出多少钱,一定出!不讲价钱,不打折扣!”
田世昌只好单刀直入:“哈哈!实话对你说了吧!你杨老板算得上我们村里的首富。学校还指望你献爱心,多出点血呢!”
杨松:“哎呀,这我可就有些为难哪!别看我摊子铺得大,能赚下钱的买卖不多。到处苛捐杂税又多,我手长袖子短,顾不过来呀!”
杨小松不满地插话:“你少潇洒一点,就全有了!”
杨松眼睛一瞪:“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你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建不建校,关你屁事?!”
田世昌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嘛!建校舍也不是为了一家一户……”
杨松打断:“田校长,我吃完饭,还得赶到市里去,谈一笔生意……”
田世昌无奈地起身:“啊!你忙,我就不罗嗦了。哎,杨老板,过几天,全村要开个村民大会,讨论集资建校的事。你如果在家,也来听听?”
杨松不感兴趣地:“没必要吧?还是那句话,人家咋的,我咋的。决不拖后腿!”
田世昌无言,扭头走了。
杨松关上房门,牢骚满腹地:“他娘的!老子又不是唐僧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乡卫生院。
许家明讲完了与县教育局交涉的情况:“……很遗憾,只讨回了一半公道,还是没能帮你转成‘公办教师’……”
王小兰依旧欣喜不已、感激不尽:“谢谢,谢谢你!能有这一半的公道,我就心满意足了。至少,把我舞弊的嫌疑给洗清了,证明考试成绩是我凭本事得来的。至于能不能转公办,我已经想开了。你看我这身体,转不转公办,还不就那么回事?有个啥意义啊?你也不用再替我操心了,那个公办教师的名额,也不用替我留着了,用不着了……”
见王小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许家明赶紧把话岔开:“既然教育局有这个承诺,就别让他们再收回去。你呢,也别灰心。如今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了哇?”
张念念接腔:“对。转公办的事,以后再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筹办你们俩人的婚事。”
覃文锋忙说:“等小兰出院以后再说吧!”
王小兰当即表态:“不!抓紧时间办了吧!我的病,我知道,剩下的日子……不多……”
覃文锋正把苹果切成片,他赶紧用一片苹果堵住了她的嘴:“别瞎说……”
张念念内心悲伤,脸上却强装出笑容:“那好,我们抓紧时间筹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王小兰对许家明说:“许乡长,你是大忙人。你去忙去吧!念念,我跟你说几句话……”
许家明告辞。覃文锋牵着花小朵,送许家明出门。
张念念拖来一张椅子,坐在王小兰的面前。
王小兰拉着张念念的手,说:“念念,我……怕是不行了。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想对田校长说,让你接手我的班,又怕绊住了你的脚,耽误了你的前程……”
张念念真心实意地:“你别担心。学校正缺人手的时候,我就算是想走,能开得了口吗?”
王小兰微微点头:“呀!那学生们会高兴死了。他们都喜欢听你讲课。啊。对了,有些学生反映,你说话太快,他们听不太清楚,能不能把语速放慢一点。还有,江海同学数学基础差,你多给他开点小灶。马玲同学脸皮薄,课堂提问,她死活不开口,你还得让她多锻炼。咳!真想再回到三尺讲台上去呀!可惜……回不去了。啊,对了,这一阵子,我一直口舌干燥嗓子痛,就买了好多咽喉片,还没吃完呢!以后再用不着了,都送给你吧。叫覃文锋拿给你。”
张念念感动地:“小兰姐,你都病得这么重了,心里还装着学生、想着教学……”
王小兰:“……我老拿自己比作山野里的一只萤火虫,我知道,自己发出的一点亮光,微不足道,可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有投机取巧。这是我唯一的安慰……”
深夜。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在赶写发言稿。
吴凤姣催促道:“快睡觉吧!天下寒气了,我都冻得只哆嗦!”
田世昌:“你先睡吧!我……快写完了。”
吴凤姣心疼地埋怨:“哎呀!不就是在村民大会上讲个话吗?又不是全乡全县作报告!上下嘴唇一搭,不就行了?还写个什么讲话稿!真是!”
田世昌白了妻子一眼:“你知道个啥呀!这也是作报告!我这报告作得好,把村民的心说动了,筹资顺利,校舍立马就能立起来;作得不好,大家不肯出钱,建校的事,又得打瓦。成败在此一举啊!我得精心准备,把上级文件的精神、先进地区的经验,都贯穿在里面,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里是上下嘴唇一搭,那么简单哟!”
吴凤姣忽然想起:“喂!明天你作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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