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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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情-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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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打响,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别样思绪都退远,渺渺走上讲台,抬头微笑,一双黑色的眸子静静的,仿佛千万年的光源都落入眸中,闪动智慧自信的神采——
  有多少人在可惜旗渺渺不再弹钢琴,他们认为,旗渺渺似乎就是为钢琴而生的。而又多少人再见到如今的旗渺渺都忍不住愕然,忍不住怅惘,曾经那个骄傲如火无人敢撄其锋芒的女孩儿哪去了?
  其实,他们不懂,一直都只有一个旗渺渺。年少的她,是野性未训,是锋芒毕露,而现在,经历岁月世事的洗礼,懂得了收,懂得了隐,懂得了韬光养晦,但要搞清楚,这种朴拙中庸是有积淀在里面的,是厚积薄发,是蜗牛角上的闪转腾挪来去自如,是历练沉淀后的自由发挥,你该看看她在讲台上神采飞扬的模样——
  “或许,咱们可以这么说,天才的常态就是醉态,醉了,才好应付庸常势力的世态炎凉。魏晋时名士们的醉酒名噪天下,如刘伶,大醉,大哭,那是乱世,死亡随时可能降临,莫大的不安和恐惧相伴一生。可李太白醉了却是不好大哭的,为什么?安史之乱之前的大唐盛世哪里有他嚎哭的场地,怪只怪繁盛,国家、文化,连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也盛到了极点。对唐明皇来说,李白就是海南的荔枝、西域的名马,稀奇、珍贵、受宠,可,也不过是一道贡品。我们说李白是谪仙,既是贬谪到人间的仙人,那是不是也可看作是天庭给朝廷的上贡——”
  语气闲闲淡淡,可,那种博古通今的挥洒自如,那种万事萦于怀的大气坦荡,那种神气,那种灵气,让人仰视,又让人沉沦。
  旗渺渺是为钢琴而生的,这话,也许有一定道理,可没有了钢琴的旗渺渺却并不是一无所有,她有青春,她有才华,她有勇气,她并不贫乏。
  她包容着曾经的旗渺渺那种“冲动匪气”,不远不近地看着,然后严格地审视现在的自己,不惊不疑,剔去不怎么漂亮的,一步一步地走向自我完善。
  
  最后一个字落下,下课铃准时响起。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教室里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渺渺吃惊地睁大眼睛,她的学生,望着她的目光带着调皮亲昵,而坐在后面听课的老师,都站了起来,为她精彩的课而鼓掌,目光都是慈爱的、欣赏的、鼓励的,一瞬间,心里暖流激荡,眼睛酸涩,那个刚才还侃侃而谈挥斥方遒的旗渺渺忽然像个孩子一般无措,只能傻笑。
  庞青岳走过她身边时,拍拍她的肩,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慈祥,还有一点骄傲。其他老师也围上来,脸上都是笑容——
  “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咱们这些前浪真的都死在沙滩上了。”一个高三语文老师的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旗老师把教案给我们一份,咱们也都学习学习。”
  “是是,咱们也都要不断与时俱进才行,不然真要被他们这些年轻人甩在身后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好一会儿,因为这是早上第二节课,接下来是早操时间,一般老师也都要和学生一起去操场,这才散了。
  
  渺渺将教案之类的东西放回办公室,随着运动员进行曲也向操场走去——瑞德确实蛮重视渺渺,下午还有个有专门的会议,除了评课外,还有就渺渺在校实习的表现就行评价打分,以确定她的实习成绩。不过,这个会议,渺渺是不参加的。王老师刚才已经偷偷向她透露,其实几个老师都已经一致认为,渺渺的实习优秀已经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渺渺的心情真的是非常好,什么事儿也没有比公开课大获成功更让她高兴的了,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种瓜得瓜,渺渺她的心态一向放得很平,但毕竟年轻,得意,还是有的吧,这堂课,她自认为也上得前所未有的好,确实有点骄傲。
  走到操场,运动员进行曲刚好停下,接下来该播放广播体操的音乐了,可,等了有一会儿,却迟迟没有音乐响起,人群出现了一阵小骚动,正在这时,那块树立在主席台左前方的大屏幕忽然跳动几下——这个大屏幕,平时都是用来公布通知的。
  学生中立刻安静下来,都睁着眼睛看学校又有什么事儿,老师也狐疑地观望——没听说有什么通知啊!
  大屏幕又跳了一下,忽然出现一帧照片,占了满满一屏幕——
  男孩儿女孩儿接吻的画面,女孩儿坐在钢琴凳上,身体微微向前倾,露出一抹衣领下雪白的颈项,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惊讶,男孩儿微仰着头,唇,带着一种鸿蒙初辟的柔嫩恍惚,加上暖黄的光线,真有一种旁若无人的美。
  虽然都是侧脸,但熟悉的人都能一眼辨认出,那女孩儿正是刚才一堂课博得满堂彩的旗渺渺,而那个男孩儿,正是她班上的裴越——
  操场上立刻像炸了锅一样,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在惊愕,不敢置信,都在交头接耳。
  渺渺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透心透肺的冷,心脏紧缩,手指微微颤动,却什么也做不了。周围的景象、声音潮水一般地退远,只有她,只有她手脚冰凉呆若木鸡,耳朵里只有一阵紧过一阵的心跳声——怦!怦!怦!连忽然被人握住手,扯着走出人群,走出学校都不知道。




拒绝

  一直到受伤的脚踝开始隐隐作痛,渺渺发懵的脑袋才渐渐醒转过来,看着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的文革,渺渺心里发苦——
  这算是什么事儿嘛!他这样没头没脑地将自己拉出来,在场那么多人,又该怎么想——原本,她就已经跟裴越不清不楚了,现在又添上一个文革,渺渺简直不敢往下想——
  “文革!文革——”渺渺拽了拽手,拖住文革的脚步。
  文革转过头来,怔怔的,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叫他,然而下一秒,他的嘴紧紧地抿起来,那么用力,嘴唇都发白了,看着她,一种难言的凄苦委屈——
  渺渺一愣,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是怎么了,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别人对不起他似的!
  “对不起。”文革忽然开口,声音里包含了多少悔多少恨啊,他的嘴唇蠕动几下,“但……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渺渺,你信吗?”说到后来,语气里竟带了哭音。
  照片是他拍的,一开始,是为了拿住渺渺替他办事,后来,他对渺渺的心思变了,照片却依然没有删掉,这种微妙的心理,文革不想细究,他只是,仿佛自虐似的,时不时地翻出这张照片盯着看——这原本不过是个陷阱,谁曾想,他们居然真的——他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悔。
  渺渺看着他,恨、怨、怒,什么滋味都从心尖尖利地划过,可真到了嘴边,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好说呢,你骂他,打他,能抵什么用?何况,这事儿真要算起来,还是她自己大意——明知道有这么张照片,居然从来没想过要处理掉,看看,看看,现在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渺渺觉得很累,疲倦爬上她的眼角眉梢,轻轻地挣开了文革拽着她的手,然后双手□衣兜里面,只朝文革淡淡地说了句,“回去吧。”便转身往回走。
  “渺渺!”文革忽然很慌,她这副冷淡的模样简直比怒声责骂更让他受不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哀哀跟在渺渺的身后,却是连拉住她都不敢。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文小爷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这样慌张无措过?
  渺渺转过头来,对上文革赤子般坦诚却也忐忑的目光——
  “渺渺,你信我……”
  这样委曲求全的语气,让渺渺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
  文革却并没有立刻高兴起来,只是紧紧盯着渺渺的表情,想看出她这个举动到底带了几分的真意,许久,文革慢慢地蹙起眉,语气黯然,“渺渺……”
  “文革,”渺渺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咱们不提这件事了好吗?”
  文革点点头,心里却早已经有了计较——照片一直存在手机里,文革他很重隐私,除了梁辰他们,很少有人能够拿到他的手机,就是他老子也没法儿,梁辰他们跟他穿一条裤衩长大的,胡天胡地乱七八糟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有他们一份,文革信任他们,因此做什么事儿也从来不避着他们,可这回——文革的眼底出现了阴毒——
  渺渺转回头,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在路边的一把木长椅上坐下,还是双手插兜,伸直了双腿,看着这冬日的街头车来人往——文革这样把她拉出来虽然冲动欠缺考虑,但于渺渺而言,实在是不啻于救命稻草,就算她窝囊吧,现在,此刻,她不想回学校,不想回去面对那个烂摊子,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眼神,幸灾乐祸也好,痛心疾首也好,就让她逃避一会儿吧。
  文革犹豫了一下,也坐过去,却是一直小心地觑着渺渺的脸色。
  渺渺却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下,转头对文革说:“学过食指的《相信未来》吗?”
  文革点点头。
  渺渺又问:“还会背吗?”
  文革只想了一小会儿,便朗声背诵起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露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冬日的空气里有一种格外铿锵的力量,直刺人心,渺渺的眼睛望着前方,没有看他,却听得非常仔细,一字一句一个停顿,都不放过,心里面也跟着默默地背诵——相信未来!相信未来!
  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激励自己,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一首长长的诗背完,渺渺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也没有说话。
  文革看看她的侧脸,说:“我还知道一首,我背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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