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与火的边缘- 第20部分

　　何美丽站起身来，笑着说：“小黄，你看，你走得脱吗？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儿吧，也省得来回路上耽误时间，只是要委屈你睡书房了。”能睡在这里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没想到还没等我表态，小凡先就叫了起来：“不好，不好，我要和黄老师一起睡！”

　　何美丽皱了皱眉：“小凡，你那张小床黄老师怎么睡得下？你不是也答应妈妈这两天不闹黄老师的吗？”

　　“哦。”小凡显然受了打击，顿时蔫了。

　　我有些于心不忍，忙道：“小凡，我先给你讲两个故事，然后你自己乖乖的看书，明天黄老师有时间了，咱们再一起学习，好不好？”

　　“好！好！”小凡拍着手兴奋起来，“听故事喽！听故事喽！”

　　吃完饭之后，第一件事我给房东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老太太，她的语气明显透出心里的不高兴，好在也并没有什么。之后，我便开始研究廖广志留下来的PPT，第一眼看到那个PPT的时候，我被那华丽的模板、漂亮的图形与专业的用语震住了，那一刻我有些后悔，很显然，这个PPT的作者远远高于我的水平，这样的PPT都不能让廖广志满意，我做出来的东西只怕要不值一哂了。但经过仔细研究，我慢慢发现了PPT中的缺陷，原来这个PPT虽然花哨，作者的思维却明显有些混乱，更与廖广志跟我讲的思路大相径庭，不客气的讲，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难怪他会大发雷霆，换了我，看到下属的这份答卷，只怕也会暴跳如雷。找到了问题所在，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一直熬到十二点，终于支撑不住，合衣倒在弹簧床上。连日来的困顿疲惫让我很快进入梦乡，睡梦里似乎听到廖广志的声音，但当我第二天早晨七点钟醒来的时候，廖广志已经又去公司了。

　　再见到廖广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他虽仍衣冠楚楚，眉目间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态，刚进家门，他就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眯了十多分钟之后，他睁开眼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这时，何美丽已经泡好了一杯茶送过来，冯妈也拎了拖鞋过来，中午吃饭之前，我已经完成了PPT的初稿，但看着廖广志身心疲惫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打扰他。廖广志换上拖鞋，呷了口茶，似乎刚刚想交待给我的事，扭头冲我道：“小黄，你的PPT做得怎么样了？”

　　“我做了一稿，要不您先看看？”

　　廖广志挥了挥手，示意我坐在他旁边，我把笔记本摆在茶几上，廖广志向屏幕扫了一眼，不经意间，眉毛紧了一紧。这个动作虽小，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封面是我从他留下的PPT中直接扒过来的，而且没有经过任何改动。接着他开始往后翻页，随着鼠标的轻轻点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往后，翻页的速度也越快，终于，随着啪的一声点击，PPT已翻到了最后一页，望着页面中间的“谢谢大家”几个大字，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道：“三十多页的片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页？”

　　这个问题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不暇思索的答道：“一共是三十六张幻灯片，我做了四张，另外三十二张都是从您留下来的PPT中扒出来的。”

　　廖广志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做这四张幻灯片，你用了多长时间？”

　　“从昨天下午两点到夜里十二点，今天又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大概十四五个小时吧。”

　　何美丽大约见情形不对，在一旁替我辩解道：“说到底小黄还是个学生，又对你们公司的业务不熟，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冯妈也在一旁附和：“是喽，是喽，黄老师对老爷交待的事儿可认真哩，饭也不得吃，觉也不得睡……”

　　廖广志忽然哈哈大笑，冯妈有些急赤白脸的道：“老爷，俺说得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太太、问小少爷！”

　　还是何美丽自己的丈夫，她向冯妈道：“甭怕，他不是在笑你。”

　　虽然听女主人如此说，冯妈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想问又不敢问，脸上表情十分尴尬，倒是小凡看着爸爸高兴，也跟着咯咯的笑起来。廖广志止住笑声，冲冯妈挥了挥手，让他带着小凡去一旁玩，又翻到PPT首页，一边一页页的向后翻着，一边道：“看来你是充分掌握了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你只是把原来的幻灯片调整了一下顺序，又增删了一些东西，就达到了我的要求，难得，难得！国家不是提倡‘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吗？你这就是在响应国家号召嘛！哈哈……”

　　我被廖广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廖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您留下的幻灯片虽然有些乱，对业务介绍那部分还是梳理的相当不错，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我是甭想达到这个水平，而且这个模板也确实漂亮，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偷懒的法子。”

　　“只有勤快人才能偷得了懒！”这句话明显是在夸我，但接着他的话锋一转，“投机取巧的事偶一为之无可厚非，但做得多了，往往陷于浮华，年轻人尤其需要注意，有些习惯养成了，再改可就难了。”我心神一凛，廖广志的这番话显然不是无心之言，他是在教我做人的道理，能碰上这样的人福气，于是我更铁了心跟着这样的人决不会错。

　　接下来的时间，廖广志给我指出了PPT中的一些不足之处，我一一记了下来，并表示一定会尽快改完，说着说着，廖广志忽然停住了，转头看着我道：“对了，小黄，你明天还要上课吧，今天就早点回去，已经耽误了你两天的时间，不能再麻烦你了，这些问题还是我自己来改吧。”

　　提到学校，我一阵黯然，这自然难逃廖广志的法眼，于是他问：“小黄，如果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

　　我咬了咬牙，沉声道：“廖总，我已经退学了。”

　　我早已料到这事会让大家意外，果然冯妈就先叫起来：“哎哟！黄老师，你一个大学生哎，真真正正的知识分子，好端端的退的什么学哟？”

　　小凡仰起头，瞅着冯妈道：“冯奶奶，冯奶奶，什么是退学？”

　　冯妈忙解释道：“退学就是不去上学喽，小少爷。”

　　何美丽向冯妈使了个眼色，说了声：“来，儿子，咱们去看《蜡笔小新》啦。”

　　廖广志直到何美丽三人进了房间，才平静的问我：“虽说高等教育越来越普及，可好学校的招生名额毕竟还是少数的，将来到了社会上，认知度也大不相同。别的不说，就说我们这个小公司，招人的话还要挑211工程的，这种事还是要慎重一些，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从现在起到你大学毕业，所有的费用都从我这里拿。”

　　廖广志这话感动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我不说话，他还以为我不愿接受他的好意，接着道：“我是个商人，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咱们得签个协议，这些钱就算我借你的，你毕了业得来我的公司，每月再从你工资里扣。”

　　廖广志明明是想帮助我，却又给我留足了面子，我只能说，我面前这个人是个真正的男人。只可惜我退学的原因不是这么简单，但这个原因却不能说，最起码现在还不能说。犹豫再三，我只好实话实说：“廖总，谢谢您的好意，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过，请您放心，我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这件事有些复杂……希望您能相信，也能体谅。”

　　廖广志盯着我的眼睛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道：“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苦笑：“还谈不到将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填饱肚子。不瞒您说，前两天我一直在中关村转悠，跑了好多家公司，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听完我的话，廖广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手提电脑的屏幕，然后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说：“如果你现在还没定下来，可以来我们公司试试，不过，我们是家小公司，工资待遇可比不了那些大企业。”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有了结果，我激动的不能自已，忙道：“谢谢廖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干，决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三章
廖广志不动声色的道：“你不必感激我，这个机会是你自己挣的。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只能保证你进公司，但能不能留下来，得三个月试用期后由人事部说了算，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当时我光顾着高兴，并没有太在意廖广志的话，但真正开始上班之后才知道他的话不是无因而发。

　　那天下午我离开廖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这两天睡眠一直不怎么充足，我却没有一丝睡意，先找到公用电话打给方萍萍，一来是方萍萍有令在先，二来也想让哥们儿分享一下我的喜悦。方萍萍听了之后自然十分高兴，她说既替我高兴又有些忌妒，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多难，我简直是走了狗屎运。我们一聊就聊了大半个钟头，撂下话筒之后，我依旧处在极度兴奋之中，索性不做公车，由清华东门步入校园，对角穿行，由西北角门穿出，然后沿着马路一直走到住处。

　　那一夜似乎特别的漫长，我做了数不清的梦，中间醒了无数次，每次看表都会有些失望，我曾一度怀疑表出了问题，直到爬起来看到满天繁星才又怅怅的睡下。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找了个僻静之处打了趟拳，然后回来洗漱之后便出发了，赶到位于知春路的公司时，还不到八点半。廖广志跟我约的是九点半，这一个钟头闲着没事，我就先踩了踩点，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好不容易挨到九点一刻，我走进大厦，慢慢磨蹭着到了五层的时候，刚好九点二十。

　　听完我自报家门后，前台的接待小姐先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我从一排排的工位间穿行，最后停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