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上次打扫屋子的保洁工不错,他请她一周来两次,这样,家里能保证清洁、衣服也有人洗了。
现在的日子好象算正常,但和陶涛在家时比,只能叫凑合,可又有什么办法。
周五,他去部队大院看季萌茵。季萌茵那本书写到关键处,做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他在客厅里看了半小时的报纸,给她倒了杯茶,便走了。下次再去,她告诉他,军区安排她近期去海南疗养,她同意了,从时间上看,春节不在青台过了。他笑笑,此时的海南,阳光温暖,百花常艳,他让她玩得开心点。
“我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希望你也能。”季萌茵说。
他扬扬眉,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在事务所呆的时间越来越多,再不会把工作带回家里。家,纯粹是睡觉的地方。但呆在事务所也烦闷,职员里大部分都有家有室,临近春节,工作之余,挂在嘴边的就是在哪吃年夜饭,给两边的老人买什么年礼,老婆怎样,孩子怎样。就连邹秘书这样的单身汉,也跑来向他这个过来人请教,给女朋友的春节礼物,是送衣服好,还是送首饰更有意义。
与此一比,更显他的形只影单。
这个春节,他什么也不要操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同事看他总在事务所呆着,调侃道:“华律师,你这样拼命工作,太太没意见吗?”
他耸耸肩,抿嘴浅笑。和陶涛离婚的事,他没和任何人提。
不知是心里不愿承认,还是他认为没有必要。
他更多的觉得这一切象他做了个梦,有时候夜里醒来,一翻身,手摸到身边空荡荡的床铺,有好一会回不了神。还有一次,天亮了,他醒了却没睁开眼,听到客厅里有动静,下意识地问道:“小涛,几点了?”
没有人应答。
起来后,才发现睡觉前忘了关阳台的窗子,夜里起了风,吹进一室的寒冷。
上电梯时,遇到在酒店做大堂经理的邻居,笑盈盈地说:“好些日子没碰到陶涛了,工作很忙吗?有家手机公司在我们酒店开展销会,让她过去瞧瞧,有些展品还没向市场发行呢!”
他摸着钥匙点头道谢,走出电梯,没有开门,就倚在楼梯上,掏出烟,慢慢地吸着。
陶涛和他没有一点联系,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两人也没偶遇过。他想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候一下,十一个数字按出来,又一个个删去,他和她说什么呢?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双周休,他加班到半夜才回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眼倏地睁开,欣喜地拿过手机,一看,心一沉,是张弘。
“还在睡?”这是两人在潮园不欢而散之后,张弘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不象往前那样嘻嘻哈哈的,用词酌句小心翼翼。
“昨晚加班了。”他闭上眼,躺在床背上。
“都很久没聚了,别人送了我一瓶好酒,晚上一起吃个饭,地点随你挑。”
“我不想动。”他抹抹额头。他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非要他出席的应酬,才会去打个照面。
“是不是今天不方便?那我们改个日期,华烨,还在和我生气?”
“不是,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我帮你向小嫂子请假?”
“不要……”他脱口叫道,心里面突然涌出一股悲凉。以后,他想和谁见面、想什么时候回家、想和谁发邮件打电话、想喝多少酒、衣服想怎么搭配、头发什么时候理……都不需要在意另一个人的态度了,也不要绞尽脑汁地编什么理由了。
自古以来,男人是强大的,女人是弱小的。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人管得死死的,总被其他男人取笑。可是,许多男人甘之如饴被束缚着。其实,被束缚,被管制,就是你在享受另一个人对你的紧张、在意、体贴、珍爱。
再没人束缚他、管制他了。他是自由的,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很方便。
他咀嚼着口中的苦涩,“去彩虹酒吧,把大家都约了。”
张弘象是犹豫了一下,才应道:“彩虹酒吧前一阵停业了,这两天也不知有没开。没事,我给经艺打一电话,不营业就借我们用一晚。”
他很诧异,“好端端的怎么停业了?”
张弘叹气,“沐歌没和你提?”
“没有。”
“唉,不知为了啥事,子桓和经艺吵起来,把酒吧给砸得一塌糊涂,不慎碰伤了一个顾客,那人不是等闲之辈,叫了几个人来对打,后来警方都出动了。警方让停业调查。杂七杂八的事,我们见了面再细聊。晚上肯定来吗?”
“嗯,我会去。”
华烨睡到中午才起了床,给自己煮了一碗面,调汤时,把醋当成酱油,一入口酸得直咧嘴,结果没吃成,只好喝了点牛奶应付。冲杯子时,钟点工来了,今天是她彻底打扫屋子的日子,还带了个帮工。华烨烦她问这问那,打个招呼,忙出门了。
聚会还早,他开了车在街上转圈。转来转去,车象有了意识,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桂林路上。
阳光很好,风是细细的,海浪是温柔的。气温仍然很低,可却让人感觉不如前几天那么冷了。桂林路上行走的人很多,经过的车放慢了速度,尽量不按喇叭惊着行人。
华烨把车停在一家别墅的院外,院子里种了一排冬青树,树长得很高,枝繁叶茂,正好可以挡着他的车,而他却能从这个角度,清晰地看到陶家别墅。
他是真受不了陶江海那股子暴发户的俗气,还有陶妈妈象个不名贵的琉璃,却要别人小小翼翼地呵护着,不知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生出个可爱俏丽的陶涛?但这样的情绪他从没外露,他待他们非常礼貌,但绝不亲热。不到迫不得已,他从不来陶家。每一次来,他都把这当作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呆在陶家,流逝的每一秒,他都觉得象是在煎熬。
今天,他想煎熬一下都没机会了。
陶家的院中停着两辆车,厨房的窗子开着,不时有热气飘出来,里面人影簇簇,哗地一下,是几个女人不约而同的笑声。接着,他看到了陶涛,心一下砰砰直跳。
陶家面朝大海的露台上也放了两只躺椅,和听海阁阳台上的一模一样。陶涛背对着他坐着,手里拿着本书,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象是看得很认真,头也不抬,过了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是叶少宁,他托了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什么食物,他推推她的肩。陶涛仍然没有抬头,叶少宁坐了下来,从盘里子捏出一块凑到她嘴边,她摇头,他坚持地举着,她无奈咬了一下,还有一半,塞进了叶少宁的嘴巴里。
华烨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尔后,他又缓缓地将手指伸开。
他还有什么资格生气?陶涛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这个场景不意外,当陶涛恢复自由之身,暗恋她的叶少宁怎么会再次错过她呢?
没有他,陶家依然热闹,陶涛依然有人关爱。
“这谁呀,不是跑错地了吧?”有人轻敲车窗,他扭过头,看到是陶家的保姆阿姨,手里提着个超市购物袋,露出一大堆食材,对着他似笑非笑。
他有些窘迫的下车,点点头。
“这大好的天,不去陪你的新相好,到这干吗?你别说话,瞧不起我家小涛,当时别娶呀,又没人逼你。你到好,不到半年就变心了。平时瞧你人模人样,还替人家打官司,以为真的是正人君子,原来是只披着人皮的狼。”阿姨瞪大眼,吐词非常利索。
华烨摸摸鼻子,瞧着已有几人因为阿姨的音量朝他看过来,“我有事先走了。”他转身上车。
“我告诉你,别以为少了你,小涛就没人要,哼,陶总和太太已经请人帮小涛介绍了,怎么也得嫁个比你强十倍、百倍的。你这样的花心男人,能抛弃一个,就能抛弃第二个,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走,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看一次骂一次。”阿姨很凶悍地踢了车门一脚。
这个阿姨以前是很尊敬华烨的,被她这样骂,他不会计较,可是心里面真的很难受。他黯然地扫了一眼陶家别墅,谈不上是落荒而逃,但走得真是有点灰溜溜,华烨不禁苦笑。
阿姨还嫌骂得不带劲,一路上嘀嘀咕咕到家。今天陶妈妈的麻友们来陶家打麻将,陶妈妈当看客。自然要留人家吃饭,家里菜不多,她去超市又补了点,想不到回来的路上,居然看到华烨,气不打一处来。
嘟着个脸进屋,看几个人玩得正欢,咽咽口水,算了,啥也不说,免得扫了大家的兴。扭头朝院中看了看,陶涛在看书,轻轻叹了口气。陶涛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在爸妈面前有说有笑,可是半个月瘦了十斤的样子,让谁看着都心疼。
这孩子挺乖挺懂事,凭什么要被这样折磨呢?阿姨眼睛胀胀的,进厨房忙去了。
麻将桌上,叶妈妈又赢了牌,笑得嘴都合不拢。
坐在她下家的一位麻友笑道:“叶妈妈手气真好,这几天,天天赢。”
“这些算什么,要是少宁过年给我带个媳妇回家,那我才是真的开心。”
“这有什么难的?少宁有才有貌,工作又好,自己有房有车,想找什么样的没有,怕是他太挑了吧!或者心里面有人?”麻友意味深长地朝露台瞟了瞟。
“哪有挑,可能是缘份没到,这事急也急不来,不说了,继续打牌。”叶妈妈哗啦啦地洗着牌,麻利地叠起。
一边微笑着的陶妈妈闭了闭眼,说道:“少宁这孩子,我打小就很喜欢。我一直都说,谁家找了他做女婿,睡着也要笑醒。”
叶妈妈手一抖,牌“啪”地一下掉到了桌子下面,“呵呵,是吗?”她讷讷地冲陶妈妈笑着,弯身捡起牌。
“当然,我羡慕你生了这么个好儿子。”陶妈妈笑得更温和了。
叶妈妈却突地打了个冷战。
“看什么书呢?”叶少宁把盘子搁在桌沿上,探过身。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看过吗?”陶涛甩了下长发,阳光有些刺眼,她闭了一会,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