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陶江海在膝盖上搓搓手,很是过意不去。
“陶叔叔不是让我不要见外吗,我就当在家里了。呃,陶涛输了?”
陶涛分心听他们讲话,形势一边倒,不想放了炮,扭头朝他瞪了一眼,左修然嘲讽地皱皱鼻子。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爸,你替我打一把。”陶涛探过头看了下号码,是叶少宁。
陶江海颠颠跑过来,左修然站在一边观战,眼风却追着跑到外面接电话的陶涛。
“小涛,过年好!杜晶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们一块去看电影。”
“她没打给我呀?”
叶少宁停滞了下,笑道,“我这不是在转达吗?怎么,没空?”
陶涛扭头看看屋子,“也不是。”只是左老师在啊!
“那我马上到,你穿漂亮点出来吧!杜晶可是急性子。”
陶涛握着手机进屋,犹豫了又犹豫,走近左修然。
左修然挑挑眉。
“我……要出去两个小时。”贺岁片不是好莱坞大片,不会超过两小时。
“嗯!”他看出来了,她要单独行动,没他的份。
“你……”她想让他先回公寓。
“我和陶叔叔还有事要聊。你早去早回,我等你。”他温和地笑着,虚怀若谷。
她为难地皱起眉头,“这……”
“想我陪你一块出去?”
“不是!”她干干地笑着,“我……会很快回来的。”
“去吧!”他倾倾嘴角,看着她凑到陶妈妈耳边说了句什么,陶妈妈脸上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眼睛瞟了瞟外面,一辆车缓缓地在路边停下,没等车里的人下来,她已跑出去了。
他眯起眼,看清开车的男人是有次他和陶涛逛超市时偷窥他们的那个,心情不禁有些坏了,露台与小院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听到身后又有汽车停下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以为是陶涛良心发现,回来陪他了。
扭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后站着的人是……华烨。
华烨吓得不轻,像看见鬼一样看着他,脸色煞白,嘴唇发抖,无法成言。
第八十九章,嫉妒
“华律师,过年好!”左修然还好,很快便恢复正常,他优雅地冲华烨点点头。
华烨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又展开,又握起,喉咙里象卡着块骨头,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许久,才愤怒地挤出一句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给叔叔阿姨拜年呀!华律师不是吗?”左修然耸耸肩,礼貌地往边上让了让,“进去吧,他们正在搓麻将。”
左修然熟稔轻快的语气如同在华烨脑中燃放了一枚质量不太高的烟花,五彩缤纷,却看不出任何图案,心已被炸得千疮百孔,他的脸慢慢象充了血的泡泡,朝屋里看了看,“小涛呢?”
他感到讽刺,又感到嫉妒,是的,他嫉妒了,陶家的大门只有他有资格自由出入,左修然算什么?凭什么?
左修然好不抱怨,“一点也不懂事,扔下我自己跑去和朋友玩了。你找她有事?”
“没有。”心突地又像被雨水打湿的禾苗,萎萎的。
他是鼓足了勇气、放下尊严,忐忑不安跑来陶家,想借新年祥和的气氛,能和陶涛平心静气地谈谈,谈什么他没组织好,但只要面对面坐着,把她的手拢在掌心,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聊什么都行。
除夕夜,送走许沐歌,他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少看电视的人居然对着屏幕到天明,满屋子的烟雾。早晨第一个拜年电话就是打给了陶江海,喉咙哑哑的,其实他想问的是陶涛昨晚过得好吗?陶江海没提陶涛,支支吾吾很是难堪,也不知说什么好,然后便挂了。
他还是跑过来了,陶江海支吾的理由是因为已有左修然捷足先登?
他想错了,陶涛一定是早就喜欢左修然的,不然怎么会在离婚不久就带左修然回来过年?
就是没有左修然,还有一个在默默守护着她的叶少宁。
离婚,到底方便了谁?
她有了新的追求者,有了新的人生,一点都不会孤单,当然离得了无牵挂,当然不会回头再看他。
他不值得她留恋吗?
如今,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谁?要求谁?嫉妒谁?留恋谁?
他自嘲地一笑,疲倦、挫败、绝望种种情绪弥漫开来,心被紧紧揪作一团,疼得牵扯全身,竟至流泪。
“华律师?”他一愣,回过神,将目光投向左修然阳光般的笑脸,等他说话。
“陶涛二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一起进去等她?”
“不必了。”他僵硬地颔首,拾起最后一丝骄傲,默默地转身。
左修然赶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两人沉默凝视片刻,左修然没头没尾说了句:“我爱她!”
“你是在征求我意见?”他冷笑。
“不,我是知会。华律师,再见!”左修然没有动。
华烨没有说话,绕过左修然,径直走过去。
上了车一时不知去哪,跟着车流胡乱地开,脑中一片空白,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他象没听到,一直专注地开着车。暮色四笼,华灯初上,他停下车,发觉是在音乐广场的附近。大冷天的,偌大的广场上没有一个人。他开了车窗,任海风灌进来,脸和手很快就冻冰了。他点燃一支烟,烟盒丢回车内,深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透过缭绕的烟雾他盯着屹立在海边那尊孤单忧伤的贝多芬的雕塑,脑中突地闪过一道白光,他和陶涛之间除了听海阁的公寓,连个缅怀从前的地方都没有,连件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也没有,也没说过特别的话。
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脑中又模糊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也许婚姻太短暂,一切都没来得及去做。现在也没有做的必要了,她的将来自然有人铺上锦绣,他已成她的过去式。
这里还是他与沐歌的秘密基地,他自嘲地倾倾嘴角,听着手机再一次在车里响了起来。
“喔,沐歌,我在外面。”他镇定地回答,“怎么不在家多呆一刻?”沐歌说今天回家看望爸爸的。
“一起吃过晚饭和午饭,也说了半天话,我明天要演出,得回去练琴。烨,我车被我妹给开走了,这里又等不到出祖车,你能来超市接我吗?爸爸刚刚还在念叨你。”
他迟疑了下,说了声,“好!”
这里离海岸线超市不太远,一会就到了,许杰拉着拐杖站在外面,看到他忙迎上来,拉他进去陪他再喝一杯。
“烨要开车呢,不能喝酒。”他还没回答,许沐歌从超市出来,看了看他,拧拧眉,笑道。华烨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胡子没刮,眼神黯沉。
“那改天吧!沐歌,你进去给华烨倒杯茶,大过年的,茶总得喝一杯。”
许沐歌应了声,把包放进车里,又进了超市。许杰拉着华烨走到车子的另一边,微微一笑,“华烨,不是许叔催你,呵呵,沐歌过年都三十一啦,现在工作不错,也小有名气,你事业正红火,你们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华烨呆住。
“什么时候我和你妈妈见个面,把日子定下来,不一定要大操大办,举行个仪式就行。”
“爸?”许沐歌端着茶出来,看不见两人。
“在这里避风呢!”许杰抬了下手。许沐歌过来,笑吟吟地把茶杯凑到华烨嘴边,他喝了一口,又和许杰说了几句话,两人便上了车。
低头系安全带时,他听到许沐歌重重一叹,象是有几许无奈。他扭头看她,她吁了口气,“下午我……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心里面就闷到现在,看到你才好一点。”
他一愣,“说什么了?”
“她想过来看看我吧!呵,当初能舍下十几岁的我远走高飞,现在牵挂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会不会太讽刺?”
“沐歌,可能阿姨有阿姨的难处,她毕竟是你妈妈,如果来了就见上一面。”
“她的难处就是当初爸爸的病、我还没成年牵绊住了她,是她的麻烦,要不然她早就走了。烨,不要说这些,我难受。我爸爸刚和你说什么了?”她侧过身,端详着华烨紧绷的神色。
华烨淡淡地闭了下眼,发动了车,“他以为我俩还在一起。”
许沐歌低声咕哝了一句,“难道我们不在一起吗?”
华烨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
许沐歌把脸转向车窗,看着街道和路边的树木飞快地后退,霓虹灯的光影不时在她俏丽的面容上闪过,照射着她一脸的烦躁与失落。
“烨,你心里仍放不下小涛吧?”
“放不下也得放。”他哑声应道。
“烨,我被妈妈抛弃时,我不自卑,因为我身边有你。我在国外过得很艰难时,我不气馁,因为我心里有你。回到青台,虽然你已不再是我的烨,我不难过,因为我可以经常看到你。在这世上,再没有谁象烨对我这样呵护、珍爱、包容,就是我父母也不能。我不敢奢望我们之间还能回到从前。可是,烨,上天突然这样打开了一道门,我忍不住想做个美梦了。如果烨的心里面没有一点点我,我就闭口什么也不说。如果烨有一点,那么……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呢?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更美妙的事?我们都屈从过现实的婚姻,适合自己的人不一定是自己爱着的那个人,那种婚姻是什么滋味,我们都知道。烨,让我爱你,好不好?”
她颤颤地伸出手覆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紧接着,有一滴温热落在了他的手腕处。
“你……能爱我多久?”他突地把方向盘一转,车嘎地一声刹在路边。
“从现在起到我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如果再有更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呢?”他闭了下眼,语气苦涩。
“失去挚爱的人很疼,我承受不了第二次。烨,哪怕你一辈子都不许诺我婚姻,只要允许我陪在你身边、肆意地爱你,我就满足了。”
止不住的泪水已经把她的妆容冲花了。
他紧紧地闭上眼,嘴唇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