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系列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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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系列1~4-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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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的希望因踩在门坎上那喀地一声破灭了。于镜站在门口,看着我,笑得阳光灿烂,「早啊,小哥。」  
  我吐出含在嘴里的水,连忙回答:「早啊!这么早就打算离开了?」  
  于镜的笑容更加灿烂,「是啊,我本打算天一亮就走……」  
  等等,本打算是什么意思,现在你打算怎么样!?  
  「可是啊,昨夜这么大的雪,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怎么走的出去?」  
  笑话,这雪又不是今天才积的,现在你走不出去,那你昨天怎么走进来的?想归想,我可是不敢说出来。只有不祥的预感在心里一圈一圈地扩大。  
  「所以,」他定定地看着我,「我只能在这里多叨扰两天了。」  
  这一叨扰,就是两个月。  
  于镜吃素。  
  我觉得很奇怪,居然也有不食肉的狐,我和师父两个修行者都照吃不误呢。难怪他长那么瘦。不过这是好事,我被他吃掉的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了。  
  于镜嗜睡。  
  除了他来这里的第一天,之后他都是睡得早起得晚,白天时时发呆,他的懒惰和师父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气好的时候他赖在窗口打盹,下雪就干脆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他那慵懒的样子实在浪费了他的好面孔。就我看来,他的人生真是无趣。  
  于镜醒着的时候——这种时候可真的不多——就会看着我。我砍柴,他看,我烧水,他看,我做饭,他也看。有时他兴致来了,就会和我闲扯一些山外的事情。不过,于镜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除了他的名字,我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慢慢地我也不那么怕他了,因为说到底他也没怎么给我添麻烦。食量比师父小,也不像我师父那么挑剔,而且吃素的他绝对不会和我抢肉吃,实在是比我师父好养。  
  雪,开始慢慢化了。开始只是一点点的融化,很快雪水便汇成小溪流淌。大地的黑色一天一点地扩大。我心里想着,他是会离开呢,还是会再编造一个理由留下?  
  立春前一夜,于镜一反常态居然没有早早溜上床去打呼。于是我们就坐在火炉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感觉很像是他初来那一晚。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嘴里还哼哼唧唧地不知是什么乐曲。我集中精神拨着火炉里的炭火,让它更旺些。于镜无聊地打着哈欠,看着我。过了好一会,他突然问道:「你师父什么时候出关啊?」  
  我心里一跳,紧张得竟把手里的拨火棒给折断了,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  
  「师父,大概就是立春前后出关吧。」  
  于镜哦了一声,又不再说什么了。  
  我鼓足了勇气说:「你确实是来找师父的吧?」  
  于镜偏着头看我,他的表情很难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末了,他终于点点头,「好吧,看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是来找人,但不是找他。」  
  「可是当时你说你只是借宿,骗了我两个月,你良心何安?」我有点胆颤心惊地指责他的欺骗。  
  「反正你压根也没相信过啊。所以即便我有良心,也不会不安。」他打了个呵欠,起身朝着客房的方向去了。走了不远,那脚步声又倒了回来,「那,这个给你。」  
  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笛伸到我面前,他来的第一夜我就发现了他腰间这枝玉笛,就算以我浅薄的见识,也知道这绝非凡品。整支玉笛浑然天成,毫无瑕疵。不仅完全看不出雕琢的痕迹,甚至没有接口的细纹。书上说玉是有灵性的宝玉,对修道之人来说,有良玉加身的意义更是不同。这样的宝物,要送给我,为什么?  
  恐怕很少有人能抵御宝物当前的诱惑吧?尤其是在宝物离你鼻尖只有一寸的时候。我立刻伸手接过来它来。手感温润舒适,这该是玉中的极品吧。但是一想到它的价值,我又迟疑了,若是报答我两个月来照顾的饯别礼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他摆明没打算走嘛,「为什么要给我?」  
  「你的不是刚断了吗?凑合着用吧。」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的?断了?凑合?一低头正好看见灰不溜丢的半截拨火棒插在火炉里……于镜,你暴殄天物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站起来,二话不说把玉笛系回他的腰间。本已经打算转身离去的于镜停下脚步,似乎对我的行为十分不解。  
  「笛子是用来吹奏的!」我强调。  
  「我不会。」他轻松地回答。  
  「不会你带着做什么?」  
  「就等着人请我吹的时候,我好拒绝啊。」他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住了两个月,你都没有请我吹一次。」  
  我说不出话了,突然发现和这个人说话纯粹是浪费我原本还有点意义的时间。如果我还有话愿意跟他说,那就是:「于镜,你快点给我滚吧!」。  
  这个下午,气温陡降,于镜照旧早早窝进被子里,嘀嘀咕咕地叮嘱我关好外边的门窗,万万不可害他伤风着凉。于镜笑容甜蜜,但却不知为什么比那外面刺骨的寒风更吹得我满身起鸡皮疙瘩,真是怪事。我在火炉边打发着时间,快入夜的时候才小心地关着一扇一扇大窗子,一边想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该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音重重叠叠,大约十来人。我心里一沉,会聚众前来这个偏僻之地只有一个理由,寻仇。而且我很清楚,这次来的不是普通人,通常而言,脚步如果杂乱无节拍,来的必然是乌合之众;脚步若是轻浮无力,来的必然是猥琐之徒。但这脚步声虽轻得有如秋风扫过树梢,但节奏舒缓,必然是默契十足的修道者。  
  根据我的耳力,这些人应该还在数里之外。师父闭关不出,我替他看房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转身欲走,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于镜,不过他和师父无关,不必管他也无妨吧?可是,转念一想,他是狐妖啊,那些自命正道的家伙应该不会放过除妖卫道的机会吧。作为一个食客,于镜其实也没给我惹啥大麻烦,这种时候,不通知他一声于情于礼好像都说不过去。  
  也罢,三步并作两步,我飞奔进客房。说起来,由于于镜强烈反对我在他睡觉的时候冲进来打搅他,另一方面我与他相见生厌,因此自从他住进我就没有再进来客房过了。我大呼小叫直奔向于镜,他似乎睡得很熟,一动也不动。  
  「于兄、于兄?于兄?」我连叫了三声,他毫无反应。  
  这混帐,干嘛有敌人来的时候睡这么死!你这狐妖做假的啊!我靠近了些,提高音量:「于镜!」他还是没有反应。奇怪,能睡得这么死么?  
  我走到他床前,伸手拍拍他的脸,好冰啊!盖着我新晒的被子还能这么冷?  
  「于镜,快起来!」我拉他的手臂想拽他起来,他手臂竟然无力地垂下来。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头脑,「他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伸手一探被窝里,好冷,完全不似有体温的样子。  
  我立刻拿出年年检查上山寻仇之人死活的一套办法来检验他。  
  胸口,没有心跳,没有体温。脉搏,也没有跳动。颈动脉,不跳了。股动脉……不用麻烦了吧,瞳孔……翻瞳孔好恐怖还是算了。总之,于镜他现在绝对绝对是——有大群人正赶来寻仇的时候说这话好像不吉利……反正不是活着!  
  镇静,镇静!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深呼吸,深呼吸!  
  他怎么会现在突然死掉,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怪事年年有,今春特别多!  
  不及我细想,前门砰的一声自动开了!  
  完了!我怎么在这个当口发呆!错过了逃走的良机!都要怪于镜,要死什么时候不好死,偏偏这个时候给我挺尸!  
  伴随着寒风,一个清晰沉稳的声音自外面传入。  
  「妖道!还不快出来受死!」  
  唉,不是我说这些自命正道的人物,每次出场都是这句。难道没发现在古往今来的小说里,讲这句台词的人往往活不长吗?不过……这次师父闭关,活不长的人十有八九会是我吧。  
  罢了、罢了,人就是要会认命才行。我鼓起勇气,慢慢走出客房,正看见门口有七、八位道士打扮的人物一列排开。以我的修为也知道,我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人。  
  「你就是妖道不思?」似是领头的那个黄衣道人疑惑地看着我。  
  「我是那个妖道的弟子。」  
  他上上下下看了我一番,「你师父呢?」  
  另一个褐衣道人接了一句:「师兄,他也不似善类,小心是不思妖道的化身。」  
  我不是善类?天地良心,我从小要养活师父,现在还要养活于镜,这还不善良啊,我都能够上二十四孝了吧?我是师父的化身?我那懒得要死的师父恐怕宁可被杀也不会花力气去作化身!所以我讨厌正道人物,人都不认识就来寻仇!  
  对了……不认识……他们不认识我师父……我头脑里灵光一闪,有了!  
  「各位道爷……你们终于来救我了……我盼到这一天来……呜呜呜……我真是太……」我往地下一坐,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意思?」那个黄衣道人狐疑地看着我,反而退了几步,看来我哭得太投入,连忙抹把眼泪说:「我打小就被不思那个妖道抓到这里,给他做牛做马,生不如死……呜呜呜……日盼夜盼……就是指望有人来救我啊……」我声泪俱下地细数着从小到大的工作,这话有一部分就是我的真实生活,说起来格外流畅,哭起来也格外逼真。  
  「那他人呢?」黄衣道人口气稍微软化了点。  
  「天杀的不思道人……呜呜呜……已经翘辫子了……居然逃脱了道爷们的制裁……真是老天没长眼啊!」  
  「他已经死了?」黄衣道人吃了一惊。他周围的道人也开始嘀咕起来,「也可能,快两个月都没听说他出来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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