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已到头顶,似乎顷刻就要劈裂而下!
我全身已经没一根丝线是干的,湿漉漉地看着奚刀,他也是一样,就跟水里捞出来一样,就是那眼睛,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看不出泄气绝望的样子。
雷声骤停,这不是好事,似乎有更猛更烈的霹雳在酝酿之中。我又是冷,又是焦虑,又是担惊受怕,忍不住哆嗦起来。
奚刀突然一扬手,我整个被拉入他的怀里,他湿透的头发贴到了我的脸上,雨水顺着头发从他的脸上流淌到我脸上,体温也顺着传了过来,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怕什么,不是有我吗?」
我心动了一下,但不清楚是不是被雷劈的,因为就在这当口,虽然没有看到,但应该是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我只觉得浑身烟尘飞散,眼前一片混沌,我死了吗?我死了吗?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灰濛濛,慌忙坐起来,幸好奚刀就在身边,他摸摸我的头,我放心多了。
「到底怎么了?这是哪里?」
「还在大厅的附近。」奚刀说。
「什么意思?那雷没打下来?」
「当然下来了,不然能瞒过伏击我们的人?」奚刀笑笑,「不过,虽然是在大厅附近,也是不同的空间。」
啥意思?
「他能联通空间,难道我就不能移动空间吗?」奚刀眨眨眼,所以说联通就是比不上移动啊!
为了避开对方的耳目,我们在雷霆击下后才移动空间逃脱。只不过,他并没有说清楚我们究竟如何避开了五雷轰顶,然后毫发无损地在这里。这个空间灰濛濛的一片,不知其大小深广,若是定睛看去,便觉眼前昏花,不敢细看。
既然避开了雷劈,我们还待在这里等什么?
奚刀解释说,这个空间夹在两个联结的空间之中,联结空间耗时耗力,不太可能支撑太久,只要对方相信我们一死,必然解除法术,到时候就可以顺着法术的痕迹追过去。
他笑笑,又说,「到时,便全靠你了。」
啥意思?
「妖对法术的痕迹很敏感,到时候便靠你追踪法术的味道,找到施法者了。」
我,我可不是狗啊,而且法术追踪是非常累非常辛苦的事情。我刚要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奚刀又叹了口气,幽怨的眼神又飞了过来,「若是我的异眼还在,又或是你给的异眼没有副作用,我也不愿你这么辛劳。」
异眼是我的死穴,他一说,我连忙收敛不乐意,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追踪吗,小事一桩。」
我们又坐等了片刻,奚刀突然站起来,「空间开始变化,咱们走。」他一手拍向我的后背,眼前一花,待再看清的时候,已经从那空间中脱身而出,跌落到一处山顶。
山顶有片平坦的草地,四周立着九支朝天利刃,这定是最初设下空间法术的地方。虽然如今已是晴空万里,不见半点云霞。不过想到当日的雷声隆隆,还是心有余悸。
奚刀略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人长得帅就是好哇,举手投足都风流毕现。我暗自淌上两三滴口水,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寻找,法术散去已有些时间,施法者的痕迹已经基本消失掉,只有隐隐约约刺鼻的味道留在原地。
但此处虽然没有法术的痕迹,却有隐约的法术动荡,就像是某种法术共鸣在回荡,慢慢荡漾开,在雨后的清爽空气中异常明显。
我问了奚刀,他说,跟上那法术共鸣的来源。于是我领着奚刀在山林中飞奔,不一会儿工夫,到了处山崖。
我向奚刀示意,这法术的共鸣,便断在山崖之上。
奚刀和我走到山崖边上,下面云遮雾绕,看不真切,底下青黑树林隐约可见。
会产生法术共鸣,必然是因为施法者和共鸣者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而且严格来说,法术共鸣也算法术余痕的一种,不可能突然断掉。
除非引起共鸣者已死,否则就是被结界断掉了。
我自是不相信前者,不过,如果是结界,那究竟在什么地方?
要知道结界虽然可以切断法术和存在,但若是有心人刻意观察,也不是没有破绽可寻,尤其是结界被身体接触到的时候。
而这山崖上就一丁点大的地方,我走了一大圈,用心去找,也没有半点痕迹。
奚刀却是不急,看着我团团转,似乎很有乐子。
「你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去找?」我对他的游手好闲实在忍无可忍。
「找什么?」他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
「结界的位置啊!」
奚刀终于笑起来,「还用找吗,这施法者相当谨慎,因此结界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哪儿?
奚刀对我勾起手指,示意我过去。
待我走到崖边,他突然十分亲密地靠近,手臂贴上我的后背揽住我的腰,把我半夹半抱拉向他;这音容笑貌近在咫尺,我正心神不稳,而他微微一笑,揽住腰的手突然发力向前,我被顺势一带,收不住去势,一脚踏空,跌落山崖!
我满心悲愤,一边跌落一边大吼起来,「奚刀你——」
高空跌落的失重感让我一下子哽住,再也无法把话喊完,身边风声呼呼!
别了,世界上我还没见过的美人!
就在此时,我身体的下落之势突然缓下来,又跌落一两丈,就完全停止,我虽然身在半空,却感觉脚下奇特的触感,像是陷入了什么东西,应该是结界。长舒一口气,虽然站得很悬,但好歹是站住脚,避免摔成面饼的后果。
看看下面的山林,一看就晕,还远得很,再看看上面的山崖,虽然只跌落几丈,但要想上去,却是登天那么难。设立结界之人倒是够狡猾,把结界设在悬崖下,想来敢纵身一试的人想必极少。
正发愁着,奚刀翩然而下,轻盈地落在我身边,笑咪咪地看着我,一只手指轻轻点在我的肩膀上,只要稍微发力就能把在结界上摇摇欲坠的我推下去,轻轻问,「我怎么样?」
愣了愣,才想起我刚刚那句大喊,他是在问我后面的话。
「你——宽容大度爱心出众尤其不会作弄不小心说错话的人。」我一口气说完毫不含糊。
奚刀似乎满意了,点在我肩膀上的手改为一拽,我被拉入了结界之内。
穿越结界的感觉不甚舒服,相当气闷。我喘上几口气站起来,发现这个结界简陋异常。只见其中砂土半堆,上面红幡一幅,再无他物。不过此空间的分割处宛如镜面所做,反射着内部的人,看上去不太舒服。
原来施法害我们之人并不在此,那法术共鸣者也不在。
「看来并不是那两个人的巢穴。」我说:「人不在,啥也没有。」
奚刀摇摇头,这结界是在崖下割裂空间而成,相当坚固隐蔽,必定花了万分的心力所为,我们不可能一无所获。
我犹豫再三,终是问道:「真是那两个人干的?」
奚刀正在观察面前的红幡,听我问他,摇摇头,「那两人即便奸诈,却不是习术之人,何况割裂空间的法术并非人间所有。」
「什么意思?」
「就是说,通常来讲,这法术是地仙的专属法术。」
地仙,那就是山神了?
奚刀颔首。
可是此处的山神,搜集鹿奶供奉地龙,又派遣老狐看守,以防人误入。虽然那老狐懒惰十分渎职非常,但山神,听起来不似恶神。奚刀却言之凿凿,说那法术是山神所有,又该如何解释?可山神对我们下手,又是为何?
我正想着,奚刀已经走上前去,伸手取下红幡。
红幡刚离开砂土,便见砂土松动下陷,旋即漩涡状落下,露出底下好大一个洞,漆黑一片,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我看了奚刀一眼,他并没有异样,便也放下心来,看着砂土继续松塌,片刻,一条巨大的青铜锁链露了出来,接二连三的,随着砂土的消失,纵横的锁链显露出来。链条紧绷,铜锁相扣,明显是用来囚禁什么东西的。
而锁链离开砂土之后,竟然很快地生出锈斑,不一刻便风化了去。随着越来越多的锁链锈蚀风化,剩下的锁链开始慢慢晃动,似有东西在拉扯。
先是铛的一下,又是一下,发出金属抖动碰撞的声音。
到后来,竟是叮当之声不断,剩下的锁链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我紧张地看着锁链一扣又一扣地消失风化,当最后一扣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奚刀猛力拉了我一把,我向着他的方向扑倒过去,而刚刚我所站立的地方顷刻崩裂开来。
一头牛,呃,又不完全是牛的怪兽从砂土之下蹦了出来,独角红眼,全身青黑,皮毛之中殷殷血色,是锁链紧扣留下的痕迹。
看到我们,它本来就赤色的眼睛一下子如火光点燃,鼻息霍霍,强健的牛蹄进踏地面,看着似乎来者不善。
陷阱?
奚刀拉着我退开三四步,空间并不大,一下子到了尽头,那怪兽对我们怒目而视,我背部紧贴在空间尽头,怎么办?
奚刀轻拍了身后的镜壁,在他手触之处,镜面如同水波荡漾开来,「快,你先走!」
我自然是知道那荡漾开的是空间结界的连接处,可他何时如此关怀过我,通常来说不都是他先走,然后我在后面背黑锅挨黑打吗?这次他竟然要我先逃命?
那似牛的怪兽极为不耐地蹬踏着蹄子,看来就要攻过来。
「走!」奚刀再说一声,咬咬牙,想着他应该不会有事,我便先一步跨出结界。
我一脚跨出结界,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不已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我再度满心悲愤,一边掉落一边大吼起来,「奚刀你又——」
啪!
这次,不待我说完已经着陆,用后脑勺,脊背和屁股。
看来这结界进入和出来的虽然是同一个山崖,但是明显高度有差,进入的时候离地千米,出来却仅仅几丈。
正头昏脑花着,有东西落在我身边,本以为是奚刀下来了,不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