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妹妹呀,我也叫你一声“妹妹”。我可以不找他,可是他要找我,我也没办法。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可能没来往的。你明白吗?
“他不会找你的。他已经跟我说了,就是你老找他。我看他的电话单了,十次有九次都是你给他打电话。”我没话说了,我真没话说了。她接着说:“人有脸,树有皮……”我没等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她再打过来,我拒接了。再打,再拒。她一直打,我只好关机。张小京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对他笑了一下,说:“没什么,送我回家行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又问。
“真没什么事。我想回家了。”我温和地说。
“不对,肯定有事!你都哭了!”
“我想回家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我的声音已经超过了帕瓦罗蒂,支离破碎的尖锐。“我想回家行不行啊!行不行啊!行不行啊……”我尖叫着、哭着、喊着。我的手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腿,好像无论使多大的劲我都不会觉得疼。我真没觉得疼,所以我才用手机砸自己的脑袋,拿腿上的包砸自己的脑袋。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我还是拿着一个空包一个手机向自己的脑袋攻击。我浑身全是力气,可是我一点都使不出来。我不停地尖叫,哭,喊,砸脑袋,消耗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可我的能量源源不绝,我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我不觉得累,不觉得疼。真的,我打自己没有打累,我喊“行不行啊”一直没有把嗓子喊哑,我卖命地砸自己的脑袋还没有把自己砸晕。
张小京按住我的胳膊,他按不住。他再用力,还是没有用。他凑近我终于箍住了我的手,我的脚又开始在车厢里玩命地踢。他欠着身子抱着我,他甚至不敢喘息,害怕一松劲儿我又开始发疯。他是在等待,等待我自己安静下来,等待我把一切发泄完毕。我没有力气挣扎后的哭泣,真的好漫长,好漫长……
我给杰斯家里打电话,他妈妈接的。我特有礼貌地说:“阿姨您好,好久没去看您了,您身体还好吧?刚才有个自称是杰斯妻子的人给我打电话,你知道这件事吗?还说在您那住了半年,过年时就是在您家过的?”
他妈妈冷笑了一声问我:“南北,这事也不能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说:“是啊,是啊,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我挂了电话,又给杰斯打了过去,他非常不耐烦地问我干什么,不是说好明天去拿钱的吗?
我问他:“你在哪里?”
“在家。”
“哪个家?”
“我还能有几个家?我妈家!”
“我刚往你们家打过电话了,你不在家。”
“我还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那你赶紧回来吧,去我那。刚才你妻子给我来过电话了。”
我把“妻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我忘记了我的身边还有一个观众。
每当这个时候,杰斯就和南北做爱。
当她烦躁,莫名其妙地烦躁。当她愤怒,莫名其妙地愤怒。当她流泪,莫名其妙地流泪……他就和她做爱。
当初他并不知道这样可以平息她的烦躁、愤怒以及眼泪,没有人教过他。他只是试着这样去做,一个灵光一闪的刹那,一个莫名其妙的发现。他不曾想过效果竟会如此之好,他也不知道他的继任者是否会这样效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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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当她犹如一颗抛上天空的鞭炮,不知将会在何时何方爆炸的时候,他就按住她的手脚,用牙齿撕下她身上的衣物。她疯狂的反抗会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刹那达到顶峰,如同一只被猎人射伤眼睛的熊,坚硬的痛苦驱使着狰狞的愤怒,手脚并用将空气扯破。随后(不是下一秒,没有那么漫长,要短暂很多,短暂到无法精确计算),她会变得异样的温顺。异样的温顺,全身盈满了水,仿佛无须用力就可破皮而出。和先前的疯狂一比较,这反差让人惊诧,也格外刺激,分外难得。于是……
他慢慢了解她了,他认为他“了解”了她,他还聪明地得出了女人只要“被干”就会“变乖”的结论。由个别到一般、由具体到抽象的伟大结论啊。甚至当他所有丑恶的谎言被她识破,他再也无从狡辩,预感到一串鞭炮将要在他耳边炸响时,他便果断地把几个小时前还在别人体内耕耘的家伙塞进她的身体里,在她灵魂深处搅动翻腾。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道德、耻辱、愤怒、绝望、悲痛、恶心、憎恶、快感、高潮……所有这些东西搅拌在一起,让他们忽略了本能以外的所有东西,得到一种扭曲的快乐。
这个时候,对人这种生物(仅仅针对他们而言应该更恰当些)更准确的描述是――动物。
当南北回想起这些时,她用了一个时下网络上很流行的词来形容,而且相当准确!――BT!
还不够“变态”吗?她早就该和杰斯分手了啊!他的每一段外遇都足以让他们走到尽头,可她还是顽强地撑了下来,一撑就是好多年。她之于他就是一只可以不分时间场合心情随时交配的母狗!她在他身上已经丧失了人的思维意识,她卑贱地以为,只要他还和她做爱,他就是爱她的。无论这爱,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做的。
这不是BT又是什么?她不是“变态”是什么!B、T,两个字母足以蔽之!
别人问她,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她想不出答案,于是用“我爱他”搪塞过去。没有人会窥探到她内心想法的时候,她也偷偷摸摸地问过自己――我爱他什么?结果很不幸,她依旧想不出答案告慰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这么多年来,她仅仅从他那里学会了做怨妇的艺术。
间或不那么BT的时候,她也明白,她之所以不去“换”男人,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寻觅的信心与勇气。他在她的心底根深蒂固地植下了这样一个信念――她的身体已经被他打上了一个一生一世抹不掉的烙印,再也没有什么男人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她了。因为男人都是会计较的,都是小心眼儿的,没有人会真心爱上一个和别的男人纠缠过七年的女人。――“玩儿你除外。”他说。
他把“玩弄”说成“玩儿”,这轻佻又极具侮辱性的字眼,把那些尚未上演的爱情(或许是真诚的),变成了最肮脏最丑陋的性交游戏。那些从未把脚踏进她的领地的男人(也许永远没有这个可能),都成了她眼中的隐性杀手――流氓、骗子、别人的丈夫(男友)、艾滋病携带者……如果她离开他和他们在一起,只有被“玩儿”的悲惨下场。于是她就想,只要他和别人睡完之后记得洗澡换床单,给她留下一个装傻的机会,那么,他们就这样下去吧。
这就是她的爱情,这就是她给所有爱情下的定义――痛。仅仅是这一个字而已。他们的爱情终究是她一个人的事,她愿意爱他,那么即使是痛,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至于他爱不爱她,那就是他的事了。
“我不是神,我的付出也想要回报,他不够爱我,我也会难过。可喜欢他毕竟是我的事啊,他没逼着我喜欢他啊!如果他不给我‘回报’,那就看我自己的意思了。我愿意的话就继续和他在一起,不愿意就和他分开……”她对老安轻松地说道。
她讲得是如此洒脱。自欺欺人的洒脱啊。
杰斯和南北并不经常见面,平均起来一个月也就是通一次电话,然后在一起睡一次。每天南北做着自己的事情,工作、和朋友聚会、购物、上网、在杰斯想她的时候和他做爱。那种做爱并不愉快,甚至不能算做爱,只是一个程序。这几年来都是这样的。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像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她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如果他出现,就顺便把他也一起照顾了。日子就是这样,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只是偶尔会觉得自己可怜。只是偶尔。一百本书自己分次搬上楼,保险丝断了自己修,下水道堵了自己通,情人节没有花,生病时没人陪伴,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影子……妈妈问起时,永远回答:“我们很好,他对我很好,真的,真的。”没有谁教育过她“女人是需要被男人疼的”,她的概念是――要为他着想。
她对自己的定位是――爱情受虐狂。很恰当。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爱情就是这个样子,这个溢满眼泪心总是酸酸地疼的样子,她不会想到爱情还会以别的面目、别的形式出现。
上帝就像是特来纠正她这种错误想法似的,就像是特来告诉她什么才是爱情似的,给她派来了一个人――张小京蓦地出现在她面前。某一天,就在那一天,当这个男人“救”起了她,当她成功地体验到了被人呵护、被人宠爱的感觉,当她迷恋上这种幸福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人爱的啊!但是,她是不能接受的、不应该接受的、不配接受的!如果她接受了,那她将变得多么可耻啊!她不能要、不应该要、不配要这份来自另一个男人的疼爱,无论她是多么地迷恋。
此时的南北心情是难以言表的,她的下体湿漉漉的,那是她无数次期盼过的体液,却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流出。她觉得自己很无耻。
这种情况下的媾和怎么允许有体液分泌?杰斯已经承认他和别人结婚了!她永远没有和他结婚的可能了!他是拿着她的钱去和别人结婚的!她怎么还能够有体液流出?
“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我怎么跟我妈妈说?她以为我跟你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光着身子坐在床上,他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还给她搭了一点。
“把钱还给我!”她说。她已经失去了她爱的男人,那么要回她自己的钱,也许还不至于损失得太惨重。
“已经买房子了。”他平静地说,平静得简直不像一个人,是魔鬼。
“那是我的钱!”她吼着。
“是你求我,我才收下的。”
“是你骗我要和我结婚的!”
“我说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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