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和您老比吗?弃暗投明心宽体胖,安安稳稳做个寓公,好不快活。”钱沛道:“对了,还没谢过您老。四年前蒙您在陛下面前美言,下官才有幸荣升礼部侍郎。不过,您好像也收了我送去的一尊金佛吧?”
古聚机干咳两声道:“黄任公这两年可好,他的小孙女儿可是嫁给了李敬国?”
“黄大人差点被你气死。”钱沛冷冷道:“至于雅玉小姐,她嫁的并非李敬国,而是仇大端。看来人闲好忘事啊,古大人。”
古聚机强压怒火道:“显庭兄,能否请你让老夫看一眼庐山真面目?”
钱沛冲着他翻了翻白眼,轻嗤道:“记得我刚刚晋升礼部侍郎,曾经登门向您老谢恩。当晚您老设宴款待,还请出内眷作陪。当时老夫人左一眼右一眼,还没看够呐?对不起,我可没福分做您老的东床快婿。”
“你!”古聚机被钱沛一通冷嘲热讽,老脸有些挂不住,“忘恩负义的东西!”
“是,是……我是忘恩负义的东西。”钱沛坦然道,“您老德高望重,远非晚生能比,自然不是东西了。”
“石大人,他是假的!”古聚机突然转首说道:“真正的龙显庭绝不敢在老夫面前这般放肆,请你立刻下令逮捕此人!”
钱沛腾地火往上撞,一步步逼向古聚机道:“要不要我说出你叛逃的真正原因?就在你出逃前夜,你跟我说过什么来着?”
古聚机面色微变坐直身子道:“一派胡言,那晚我何曾说过话!”
钱沛站定脚步,一言不发地盯着古聚机,感觉戏演到这份上,再往下走就没大意思了。
石思远总算瞧够了热闹,出声解围道:“两位,虽说人各有志如今各为其主,但毕竟相识一场也曾同朝为臣,何苦唇枪舌剑势若仇敌?”
他说话的时候在看古聚机。古聚机靠在椅背上呼呼怒喘,却几乎不可察觉地向石思远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石思远和古聚机都只能算是太子的排头兵,两个人还真把自己当做是正牌的大魏密使在考察呢。钱沛心头雪亮,故意不依不饶道:“石大人,鄙人早就听说大楚是礼仪之邦,可惜百闻不如一见。昨天晚上鄙人毫无理由地被金吾卫关押了一整夜,今日又受此冷遇,难道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石思远一怔,没想到钱沛会把话题扯到这上头,说道:“昨晚的事本官也是刚刚听说。太子殿下对此深表歉意,希望没有给龙先生带来太多不便。”
钱沛道:“恕我直言,贵国的小孩都很活泼;很可爱。但贵国的大官却非常狡猾,非常可恶。既然太子殿下毫无和谈诚意,我会将自己的遭遇如实禀报鄙国皇帝陛下,再会了!”连几案上的发财都不要了,气冲冲扬长而去。
石思远这下真的愣住了,目送钱沛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竟似毫无回头之意——难道,这家伙毫不在乎和议失败,双手空空地离京?或者,他还另有所图?石思远拿捏不定,慢慢将发财握在手心。
第六章 来电的感觉
夜深人静,明玉坊的一株老树上。
钱沛一身夜行装束,头戴面罩埋伏在茂密的枝叶中,老树正对着舜煜颐的书房,视线甚好。虽然已经等了很久,屏声息气,一动不能动,可里头的灯火就是不熄,时不时还有明玉坊的人在这座院子里进进出出。虽然不知道舜煜颐每天工作几个时辰,但这位美女老板绝对是个没有娱乐更不懂休息的人,基本上可以归类于工作狂之列。
钱沛有苦难言,本来今晚来也就是想试试运气,完全不知道要陪老板加班。如果老天爷缺心眼,舜大美女今晚决定干通宵,自己就算白来了。偷画难,偷有价值的画更难。别以为偷天换日很简单,干这活一要懂技术,二要有耐心,关键还要找机会,否则公冶孙子也不会把这事赖他头上。
可他还是想碰碰运气,决心跟舜大美女耗上。好坏,今晚不用看书,今晚看美女看书。如果老天实在不给机会,那也可以先撤,白天换成阿龙接着来,看谁耗得过谁。有志者事竟成,机会都是人创造的。反正就算舜煜颐智慧过人能掐会算,也决计料不到白天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大魏密使阿龙先生,晚上换成黑色套装就成了蒙面大盗。
其实钱沛一点都没有灰溜溜离开京师的打算。毕竟自己大老远地从花城府跑来,可不是为了皇城两日观光游的。万一再把公费出差变成自费旅游,岂不亏大了?
钱沛在树上一动不能动,直趴得腰酸背疼,胡思乱想久了不免有些着恼——一个姑娘家迟早要嫁人,身子骨又不好,还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地替人挣钱,何苦呢?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屋里的最后一拨人也终于离开。两名青衣壮汉抬着一乘小轿直接进了书房。正当钱沛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之际,深沉的夜空里突然闪现出一道黑影,其势犹如离弦之箭撞开书房的后窗,扑入屋中。
快,太快了——快得钱沛甚至都没看清这名夜袭者的面容,耳中已响起那两名青衣壮汉的闷哼声。钱沛定了定神,寻思道:“老子要不要英雄救美?”
心念陡转间,那道黑影打昏了青衣壮汉,脚不点地冲向书桌后的舜煜颐,探出左爪抓向她的香肩,显然他夜袭的目标不是画,而是人。
钱沛和舜煜颐前后见过两次面,丝毫看不出这丫头有身怀绝学的迹象。而夜袭者起码也是比金丹级更胜一筹的空照级高手,也就是说书房里正上演的那出戏就是各位都熟悉的“老鹰抓小鸡“。
可是舜煜颐的脸上没有半点小母鸡的慌张,佩戴在她玉颈上的珠链遽然焕放出一团乳白色的柔和光芒,将她的娇躯完全笼罩。
“啵!”夜袭者的左爪扣在光罩上,形成五个内陷的深坑,却无法将其绞碎。
舜煜颐神情平静地望着夜袭者,说道:“你是漠北金沙门的人吧,不知是蒋、邱、陈、邓四大长老中的哪一位?”
夜袭者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舜煜颐仅凭自己的几下身法和出手,就道出了他的来历。他鼻子低哼声道:“老夫姓邓!”右手亮出一柄尺许长的三棱锥,猛刺光罩。
奇怪啊,钱沛有些纳闷道:“书房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护卫连个值夜班的都没有?”
只见那柄三棱锥通体闪烁着碧绿色的妖艳光芒,慢慢切开光罩一寸寸逼向舜煜颐的咽喉。舜煜颐靠在座椅里楞是没动,微笑道:“邓长老来此,居巫国师知否?”
邓长老不是笨蛋,也察觉到情势哪里有点不对。但自己的三棱锥距离舜煜颐的咽喉只不到三寸,这时候收手退走,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他全身冒起一蓬黄橙橙的雾光,三棱锥嗡嗡颤鸣缓缓往上拱起,又迫近一寸多。
舜煜颐淡然道:“这就是了,居巫国师尚未抵达京师。你是想赶在他前头立功扬威。邓长老适才是藏身在后面的那栋小楼中吧?多谢你没有伤害楼里的丫鬟——作为报答,假如你现在收手,我许你全身而退。”
邓长老一凛,他刚才的确就藏在距离书房大约二十丈的一栋小楼中。可舜煜颐是怎么知道的?莫非这丫头的灵觉已能清晰探测到二十丈开外的景象?
但是他所掌握的资料上分明显示,舜煜颐天生弱质,从未修炼过任何功法!
见邓长老毫无退走之意,舜煜颐的面色陡然转冷,说道:“你当我是在虚张声势么?”纤手不知在何处按了一下,地面下陡然翻开十余个小洞,里头冒出!亮的铜管,“哢吧哢吧”连声脆响,十二支劲弩闪耀青芒从不同角度射向邓长老。
假如只是普通弩箭,邓长老有绝对的把握凭借护体罡气将其震落。然而这些射来的弩箭箭头紫光闪闪,竟是用昂贵之极的紫金锻铸,穿金透甲势如破竹。更为恐怖的是箭身斑斑驳驳,镌刻着蕴藏风原石的灵符,不仅速度倍增而且力道强劲,
要是让这玩意儿射在身上,别说全身而退,全身成刺蝟还差不多。
邓长老一声厉喝翻身飞退。光罩庞大的反弹力量涌入他的体内,顿时经脉震荡气血翻腾。他强压一口冲到嗓子眼里的淤血,挥动三棱锥拨开三支弩箭往后窗退走。
冷不丁侧后方的一根立柱蓦地打开一道缝隙,从里面弹射出七道紫金飞轮。
那角度仿佛早就算好了一样,将邓长老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部封杀,逼得他只能掌锥齐运,奋力招架。“叮叮当当”几声崩响,邓长老的左腿划破一道口子鲜血长流,身形已退到窗口。
“呜——”一块足有上千斤重的金黄色巨石被锁链牵引,从窗外抛射进来。
邓长老猝不及防,急忙侧身封挡。“砰”地闷响巨石弹起,他的三棱锥应声折断,“哇”地喷出一口血,身形借势朝房门飘飞而去。
直至此刻,舜煜颐背后的暗门才霍然开启,两名仆妇各自挥出一根金灿灿的铁索,缠向邓长老双腿。邓长老这才明白,之所以没有护卫出现,原来是要拿自己当实验小白鼠,来检测舜煜颐书房内布置的种种机关埋伏!
他恼羞成怒,但身负内伤锐气已失,无意再跟两个仆妇拼个你死我活。当下双腿连环飞踢,想踹开金索。
哪知两名看上去老实巴交粗手粗脚的仆妇,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手腕轻轻一抖金索招式大变,虚虚实实首尾呼应,锁住他的双腿。
邓长老心头微凛,猛然顺着金索回扯之力加速向仆妇扑去。“砰砰”四掌相交,邓长老趁机挣脱金索,第二次借力退向门外。
仆妇追之不及,正要发啸示警,命令埋伏在书房四周的护卫截杀,突见一道人影横空出世,手握天青弩十二连发,其取角之妙犹胜屋中的铜管弩箭。
邓长老有些后悔自己出门前没请萨满教的巫师给自己卜上一卦,怎么净遇见些妖人啊?!个个都不肯跟自己正面交锋,动不动就拿弩箭一通乱射,这位又是谁啊?
他来不及看清偷袭自己的人,张口吐出一颗黄色剑丸,瞬间爆绽开来,将十二支天青弩震得粉碎。没等收住剑芒,来人丢开天青弩,扬手祭起一张土灵符。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黄色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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