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果然打中花灵瑶的要穴,她的眼角有些发涩,柔声道:“放心,婆婆不会赶你走。来,先去洗一个澡,稍后婆婆带你上街买几身新衣服。”
裴潜自告奋勇道:“婆婆,这事交给我。洗澡买衣服我是一把好手!”
花灵瑶瞪视裴潜道:“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近墨者黑,连说话的腔调都学上了这恶棍。
裴潜笑呵呵出了门,回头望了望屋里的花灵瑶和水灵月,忽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古怪念头道:“要真有这么一个家倒也不坏。”
他骑上小毛驴回绣衣使衙门,到了衙门不由又是一愣。只见墙面上到处贴有斗大的“忠”、“勇”、“智”、“能”、“勤”,有两个衙役架起梯子还要往横梁上挂字。
裴潜拽过一个家伙问道:“是谁这么无聊,乱贴大字?”
“回禀大人,是刁主事的命令。”那衙役恭谨道:“他说这是大人办差断案的五字真言,要所有的绣衣使都认真揣摩学习,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裴潜眨眨眼,挠挠头,咬咬牙,接着问道:“刁成义呢,叫这个混蛋立刻滚来见我!”
“大人,卑职在!”刁成义一溜小跑从内堂里奔了出来,“大人,您回来了?”
裴潜气呼呼一指四处张贴的大字,问道:“这是你叫他们干的?”
刁成义面有得色道:“卑职蒙大人教诲,越想越觉得这五字真言字字珠玑,奥妙无穷。所以斗胆决定,要让全泰阳府的绣衣使都来用心学习效仿。不仅是要在衙门里张贴,我还打算搞几次活动,评选出三名学习最有心得,贯彻最为得力的绣衣使……”
“停,停,停——”裴潜差点就要脱袜子把这家伙滔滔不绝的嘴巴给堵住,苦笑声道:“那你是不是还要把这些心得印刻成文,发给大伙儿每天诵读研究?”
刁成义眼睛一亮,满面钦佩道:“到底是段大人,随便一说就远胜于卑职苦思冥想三天三夜。大人,您觉得这书名就叫‘段公宝典’好不好?”
“我爆你的头!”裴潜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刁成义屁股上,道:“给老子办点正经事!”
刁成义捱了踢反而心里乐开花,以他多年的宦海沉浮经验所得,上司对你越打越骂,那就越把你当做了自己人。要不,门外的那头小毛驴哼哼唧唧叫得人心烦,怎不见段大人冲上去也踹它一脚?
他揉揉发痛的屁股,也不理旁边绣衣使的偷笑,说道:“请大人示下!”
裴潜道:“你派出十个人,两人一组给老子日夜不停盯着这几个人——”他压低声音掰着手指头数道:“秋千智、肖冠恒、君水岩、樊晓杰,还有牛德彪。”
刁成义用心记下,为难道:“大人,别人都不成问题,只有樊统领住在军营里,咱们的人很难混进去。”
裴潜恨铁不成钢道:“笨蛋,谁让你把人派进军营了?只管在外头守着。”顿了顿,觉得有必要给刁成义进一步指示道:“告诉他们不怕暴露,不怕跟丢,只管贴着这五个人。要是被发现了,就说奉段大人之命,加强戒备保护诸位大人安全。”
这算什么盯梢监视?刁成义糊涂了,嘴里连连道:“是,是,卑职明白了。”
你明白个鬼。裴潜心里发笑,他这么做九成九是为了盯紧肖冠恒,至于旁人纯属掩人耳目的捎带品。横竖唐胤伯和黄炜都在叫自己查处内奸,发现了也不怕。
刁成义想起一事,说道:“大人,那位秋千智秋先生,现正在内堂等候。”
“嗯?”裴潜吃了惊,问道:“他有没有说找我干什么?”
刁成义很无辜地摇了摇头道:“卑职几次拿话套问,他都不肯说。”
裴潜挥挥手,打发走了刁成义,走进了后堂。
秋千智正坐在几边品茶,见裴潜走进来起身拱手道:“段大人,叨扰了。”(文-人-书-屋-W-R-S-H-U)
裴潜快步上前还礼道:“客气,客气,卑职外出查访刚刚回来,累先生久等。”
两人重新落座,秋千智道:“老朽奉唐将军口谕,来向段大人了解智昭寺的案情。”
裴潜喝着茶组织着语句,缓缓道:“实不相瞒,以卑职之见这桩案子未必就是山中贼干的。不过这话我也只能对你和唐将军这么说,换别人那就恕不奉告了。”
秋千智眼里的光闪了闪,放低声音道:“不是山中贼,那会是谁?”
裴潜老奸巨猾地一笑道:“秋千生是聪明人,咱们就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了吧?”
秋千智点点头坐直身躯,裴潜慢条斯理道:“一早我就查了,根据最新的情报,庞天硕、青照闲还有雪中寒这几人都未曾离山。抛开他们三个,卑职实在想象不出,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快刀斩乱麻的连杀报国寺十三位高手。”
秋千智显然也查过这事,赞同道:“是啊,即使古剑潭四大佬也未必能办到。”
裴潜灵机一动,声音压得更低道:“说到古剑潭四大佬,卑职正要向唐将军汇报。一事不烦二主,就请秋先生相帮卑职代为转告一声。”
他凑近秋千智,低低道:“还记得昨天凌晨卑职在朱记米铺遇险,放走的那几个人么?其中有一个叫褚灵肇的家伙,便是咱们派出的卧底。我今天上午刚去见过他。如今这伙人隐伏了下来,正等待石中剑和袁铁砂率人前来增援。据褚灵肇提供的情报,这伙人贼心不死,还想在近日内炸毁泰阳军械所。”
秋千智静静听完,说道:“原来那日段大人放走他们,是早有安排。”
“安排谈不上,只能说是将计就计。”裴潜往自己脸上贴金,“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刁成义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对了,稍后我会亲自书写一份报告封存起来。唐将军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他这话大有讲究。首先是在给唐胤伯一个交代,以免对方久久没有褚灵肇的回音生出疑窦;更紧要的是想试一试这秋千智的底细。实际上裴潜根本不打算再将这消息泄露给任何人,一旦高中生等人闻着风声撤离,那红旗军安插在泰阳府里的卧底是谁,也就昭然若揭。为此,他又编出了两个知情者,用以迷惑秋千智。
说到底,裴潜并不是真心想帮唐胤伯查出内奸。但他总觉着秋千智这人很不简单,不把这家伙的老底给摸出来,往后做事始终会有些提心吊胆。
他故意不去看秋千智此刻的神情,低头喝了口茶道:“事秘毋泄,拜托先生了。”
秋千智颔首道:“老朽定当一字不差地禀报唐将军。另外,明日智昭寺要为雄远大师等十三位不幸遇害的高僧居士举行盛大法事。到时候不仅晋王会亲自出席,唐将军、黄大人以及在泰阳府的大小官员都需到场。请段大人务必前往。”
裴潜放下茶杯道:“多谢秋先生提醒,卑职一定早早赶去给雄远大师多上两柱香。”
秋千智起身,想了想又道:“听闻段大人昨夜颇有雅兴,在院中吟诗作对?”
裴潜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道:“不瞒先生,卑职是心中苦闷彻夜难眠啊。”
秋千智一愣,裴潜叹道:“相思缠人呐——不能忘,暗香斋的玉诗姑娘。”
秋千智哑然失笑道:“以段大人今日的身家,要将玉诗姑娘赎身也非难事。”
裴潜摆摆手道:“赎回家就没意思了。漂亮姑娘就像一本书,要是摆在人家的书房里,总忍不住偷偷摸摸想去翻上几页。可要是真买回家,放在自己个儿的书架上,兴许三年五年老子都懒得去瞟上一眼。”
秋千智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两人相视大笑步出后堂,就瞧见衙门外围了好多人。刁成义正组织衙役驱赶百姓,口中不住叫道:“都在这儿添什么乱,快散了,快散了——”
裴潜不知发生何事,招呼道:“刁主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门外?”
刁成义满头热汗跑过来禀报道:“大人,有个刁民前来告状,非要见您不可。衙役劝说段大人公务繁忙,要他留下状纸回去听信。哪知这刁民非但不听,还大吵大闹起来。衙役便想将他轰走,孰料这家伙居然一头撞上了门外的石狮子,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惹来许多百姓围观。”
裴潜恼道:“他要寻死觅活也不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非跑老子门口来惹事!”
秋千智不动声色,问道:“他的伤势如何,又为何执意要见段大人?”
刁成义道:“我已命人给他止血,应该不会死。听衙役禀报说,这人是一家小酒楼的店老板,要告威山营统领樊将军强夺房产,坑害百姓。”
裴潜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那他也该去找知府衙门,老子可管不了。”
刁成义赞同道:“大人说的极是,卑职这就命人把这刁民押送回家看管起来。”
裴潜点点头,忽然叫道:“慢着,你说这家伙要告的是谁来着?”
刁成义回答道:“威山营统领樊晓杰樊将军,说他硬要以低价收购酒楼,还派了十几个士兵化装成混混,打伤了店老板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
裴潜眼睛发亮,肃容道:“刁主事,你怎么做事的?你看看,这衙门大堂之上贴的都是什么字?本官时常教诲你们:‘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些训示你都忘了么?这位店老板要不是走投无路,又岂会头撞石狮,以死鸣冤?”
刁成义瞅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段大人,傻傻道:“大人,您不是刚才还说,这事不归咱们绣衣使衙门管么?”
“呸!”裴潜义愤填膺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樊晓杰怎么了?老子不怕!你赶紧收下状纸,把人送到后堂救治。问明案情做好口供,明天老子就要过堂审问!”
刁成义瞠目结舌,点头哈腰跑出去收状救人了。秋千智似笑非笑看着裴潜道:“段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裴潜晓得瞒不过这老狐狸,压低声音道:“请代禀将军,卑职想敲打敲打樊晓杰。到时候我做白脸,麻烦将军唱个红脸。咱们演一出捉放樊统领的好戏。”
秋千智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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