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也许是咒语起了作用,庞天硕双目杀机绽动,赤胆宝刀上的灵符陡然光华大盛,释放出一道赤龙势不可挡地轰向青照闲。
庞观天不慌不忙推出左掌,掌心青芒进溅,夜空中遽然焕动出千百道青色的风刃斩击在赤龙之上,顿时将其劈得粉身碎骨。
“千刃斩!”庞天硕瞳孔凝缩,认出了庞观天的风灵术,也意识到了既然古剑潭的长老出现在此地,隋远展和马宇翔必定已凶多吉少。
他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只因一念之差,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毁于一旦,还落得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心中悲凉不甘可想而知,寒声道:“大不了玉石俱焚!”
顿时混战再起,但叛军的士气军心已跌入谷底,耳中听见平叛大军潮水般的呼喊越来越近,许多人已准备放弃抵抗。
这不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战,而是同室操戈的内讧,支撑这些叛军信念的,除了对庞天硕个人的忠诚与敬畏之外,剩下的不过是升官发财的美梦,当这些都逐渐化为泡影之后,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们对于求生的渴望。
裴潜手持紫金匕首,护在青照闲轮椅旁,大义凛然道:“庞天硕,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现在放下兵刃向青太傅磕上十八个响头,或可饶你性命。”
这哪是劝降,分明就是逼庞天硕发飙——闻听此言,庞天硕果然怒不可遏,撇下庞观天,身刀合一扑向裴潜:“小狗,我让你猖狂!”
裴潜手疾眼快,马上往轮椅后一藏:“老青,快祭灵符。”
青照闲没好气道:“你真以为我有钱到可以在每张轮椅上都装上灵符?”
坏了,裴潜头皮一阵发麻。
庞天硕状若疯虎,连斩两名血衣卫,已冲到近前,赤胆宝刀对裴潜的脑壳当空劈下,左掌一道狂飙拍向青照闲。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色身影横空而出,挥出软鞭抽中赤胆宝刀。
庞天硕横移数尺,就看到尧灵仙御风而至,手中软鞭顺势荡开袭向青照闲的掌风,沉静道:“庞大帅,放弃吧。”
庞天硕凝身横刀,发现他的部属只剩下不到百人,缓缓收缩在他的周围。
尧灵仙、寒中雪、马宇翔以及各路红旗军将领层层迭迭,将庞天硕围困在中央,一股穷途末路的苍凉从他心底发起:“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尧灵仙心情复杂,回答道:“大帅功高盖世,灵仙亦不忍以斧钺相加,惟有暂时拘禁,等城外楚兵退去后,再向陛下请旨发落。”
庞天硕摇摇头,周围的惨叫怒吼,还有兵刃的激响,仿似一下子都隐没在这片死寂的气场里。
他满是鲜血的脸庞上微露倦意:“七尺男儿岂能苟且偷生?长公主殿下,我老了,云中山是妳的了,庞某愿赌服输!”
话音一落,他就猛然举刀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四周的侍卫失声惊呼,纷纷冲上前去欲夺下赤胆宝刀,庞天硕早有准备,左掌在身周划出一圈弧光,掌风激荡,砰砰连声,数条人影跟着翻飞而出。
一蓬殷红的血花洒溅开来,他的身躯晃了两晃,口中发出一阵悲怆的啸声。
当啷一声,宝刀坠地,啸声戛然而止,庞天硕的尸体竟兀自笔直伫立不倒。
精忠营众侍卫大放悲声,旁边的尧灵仙等人亦为之黯然。
这时裴潜冷不防地从人群里窜出,手握紫金匕首奋不顾身地护在庞天硕遗体边,毫不理会周围投射来的惊愕眼神,一副谁敢动庞天硕脑袋老子就跟谁玩命的架式,简直比那些精忠营的侍卫还要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尘埃落定,天色破晓。尧灵仙、青照闲、寒中雪以及城中众多红旗军的高级将领和重臣,全都云集在钓鱼阁中处理善后事宜。
裴潜发现庞天硕一死,自己又变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坐在墙角的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刚从青照闲那里勒索到的天青弩,老半天没人上来搭理。
他隐隐约约听到众人正在商讨击退城外五万楚军的对策。经过昨夜的内讧后红旗军元气大伤,人心惶惶,要完成这样的一个目标,比登天还难上三分,唯一庆幸的是,城中还有一千余颗云中雷,足以抵得上数万雄师。
这是舞阳城目前能够用来抗衡晋王与唐胤伯的惟一杀招,假如能够因此再拖上五到十天,等云中山进入寒冬季节,大雪纷飞冰封千里,楚军补给困难,很可能就会不战自退。
问题在于舞阳城是否能撑到五天以上。安置在城关上的五十门靖天神炮,真的能抵挡住城下五万楚军疯狂的猛攻吗?
马宇翔急于立功以尽快洗涮自己身上的污点,毛遂自荐道:“长公主殿下,青太傅,将南城交给末将把守吧,如果放进一个楚军,马某提头来见两位!”
其他将领闻言也纷纷请缨,甚至有人当场割破手指就要用血书立下军令状。
尧灵仙情不自禁地眼眶发热,问道:“青二伯,能不能设法放入一部分楚军,利用靖天神炮将他们聚歼在下城?”
青照闲低咳了两声,迅速把染有淤血的方帕收入怀里,缓缓道:“就怕无法切断楚军内外联系,结果适得其反。何况五十门靖天神炮也很难架设到位。”
裴潜正低头欣赏青照闲自制的三张火灵符,随口道:“那就别架了。”
庞观天倚老卖老道:“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分!”
“谁告诉你们云中雷只能用炮打?”裴潜摇晃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说道:“把它埋在地底下,藏在民居里,用引信串联起来,敌人来多少炸多少!”
钓鱼阁里登时鸦雀无声,人人都怔怔凝视裴潜。
裴潜愣了下:“怎么了?”
青照闲笑了笑,很高兴自己手里拥有的大杀招其实远不止云中雷这么一件。
他和寒中雪等人互视一眼,然后非常关切地问裴潜道:“裴公子,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晋王和唐胤伯,二十万两白银可是你应得的奖赏。”
裴潜心头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正色道:“你们还是送我回黑牢里吧!”
第四章 华丽转身
中午时分,楚军主力抵达舞阳城外安营扎寨。晋王和唐胤伯的营帐相隔百余丈,彼此泾渭分明,昨夜舞阳城中激战半宿火光冲天,晋王和唐胤伯都狠清楚,但因为围城的缘故,所有卧底对外传递情报的通道都被切断,具体情况如何始终不得而知。
晚饭过后,晋王在帐中小憩时,顾霆风忽然来报:“中军参赞段悯段大人在帐外求见。”
“让他进来。”晋王接连数日在军事会议上都没看到裴潜,也很想了解一下这小子又跑到哪儿快活去了。
不一会儿,化妆成一名普通楚军士兵的裴潜,便出现在了晋王的面前。
即使在军中,晋王仍然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宽松丝袍,手里习惯性地握着那柄玉扇。
裴潜一言不发走到晋王身前,在桌案上放下一张字条。
子夜后,城北二十里小松坡,段悯。
晋王低眼看了看,笑了起来,字条上的笔迹是他的,事情发生在十三天前。
“是我,难得你能保留到今天。”他坦率承认,“这么说,高远四僧确实是你杀的?”
裴潜一屁股坐进晋王对面的椅子里,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早就该来找你了?”
“是啊,我原本以为你会去而复返,结果白等了半宿。”晋王叹了口气:“后来易先生去找你,又带回了一张五万三千四百两的账单。”
“那是老子用命换来的。”裴潜理直气壮,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之处。
晋王从袖口里取出一张银票,与字条并排摆放在桌案上,裴潜的视线飞快地一扫而过一不多不少,刚好是五万三千四百两整。
“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裴潜强忍着伸出手把银票抓进怀里的冲动,绷紧脸,瞅了瞅晋王手中的玉扇,又迅速补充道:“威武不能屈。”
裴潜心里猜想,晋王袖口里藏的银票肯定不止一张两张:“所以你别想用区区几万两银子就让我忘记那晚的事情。我来见你,并不是为了这点儿银子。”
晋王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仅仅是一笔你应得的赔偿款,没有别的意思,智藏教四位高僧的事,我很抱歉。尽管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真实修为和师门来历,但毕竟还是给段兄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你在场?”裴潜从脚底升起股寒意,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抓了银票撒腿就逃?
晋王微笑看着他,玉扇在手心里敲着。
裴潜很不自在,感觉这玩意儿就像是敲在自己的脑门上,让他头皮发麻:“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大伙儿都说晋王殿下心胸宽广虚怀若谷,是不是真的?”
晋王怔了怔,哑然失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怕,我要是真的想杀段兄,那天晚上你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小松坡。”
那倒未必……裴潜舔舔发干的嘴唇:“不得不承认,这事惹毛了我。所以当晚唐胤伯要我配制一种五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时,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晋王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握住手里的玉扇道:“哦?”
裴潜一咬牙,竹筒倒豆子般把那晚唐胤伯密会自己的情景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最后取出那张四品绣衣使主办的委任状,放在桌案上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时一张从青照闲那里敲诈来的火灵符,悄然顺着袖口滑落进裴潜的左手,只要晋王稍有异动,他便老实不客气地吹灯拔蜡,一拍两散。
“现在是第十三天。”晋王目光低垂,盯着桌案上并排摆放的字条、银票和委任状说道:“那么我还有两天可活。”
“假如你从现在开始不吃任何别人端上来的东西,至少还有两百年可活。”为了小命,裴潜被迫违心地拍了下晋王的马屁,当然也不忘替自己脸上贴金:“即使毒发,只要在半炷香内找到我,你一样能活到两百多岁。”
晋王站起身在营帐里缓步踱了两圈,忽然道:“段兄,请你在帐中稍候片刻。”
裴潜心知肚明这小子要去干麻,也不去点破,回答道:“我等你。”
晋王言而有信,没多大工夫就回到了营帐里,他坐回自己的椅中时,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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